第226章 懷疑
那鄙視不屑的模樣，溢於言表。
席上一片嘩然，這分明是在宣戰！
姬夜歡靠在椅背里，微眯起眸，嘴角微微勾起。
「我不喜歡別人如此囂張。」她左手慵懶支頰，淺笑道：「一會兒，給他們點教訓。」
身邊蘇漠等人摩拳擦掌。
「老三，你放心，我們一定打得他連他母親都不認識！」
「公子，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們就好！」
陳霖看他們笑鬧的樣子，神色複雜——他們是怎麼做到如此沒心沒肺的？
一旁，西圖的方老師對齊邈道：「齊老師，我看你們學院的那幾個小傢伙，真不像是來參加比賽的。他們不會真的只能用蠻力打架，而不會真正的、靈師之間的戰鬥吧？」
齊邈雖然覺得蘇漠等人也跟鬧着玩似的，但是面對西圖的挑釁，在氣勢上也不能輸。
「方老師，你是眼花？他們剛才三人就把對方打下擂台，你沒看到？」
「哼，僥倖而已！以後就沒有那麼好運了！」方老師冷哼一聲，不再與齊邈多說，轉頭便去誇讚已經下場的西圖學員們。
西圖帶隊的隊長名叫周迎，是一名靈宗，他看向斷臂的君若離，嘖嘖道：「兩個禹國人混進了北祁的隊伍，倒是挺能耐的。」
「啊，說錯了，北祁這種隊伍，也只能收你們這種次等人，畢竟，北祁很快就會與禹國一樣，成為三級國了。」
周迎也是後來才知道，北祁隊伍中，竟然有兩個禹國人。在聽說之後，整個西圖都把北祁隊伍大肆嘲笑了一番。
二級國竟然收三級國的靈師，這不是表示北祁沒人了？
「三級國？」姬夜歡嘴角斜勾：「確實會有一個二級國成為三級國，不過，不會是北祁。」
姬夜歡輕笑道：「至於會是誰？拭目以待。」
周迎道：「呵呵，那就拭目以待。」
末了，他看一眼君若離二人，眸中神色陰沉諷刺。
君若離和君若梓面色微變。
禹國在西圖的管轄之下，而這個周迎，屬於西圖皇室。
西圖皇室是出了名的心如針小，睚眥必報，若是惹惱他們，直接對禹國出手，禹國該如何應對？
……
最後一場是聖輝學院的比試，但他們還未上場，對手便直接認輸。
意料之中的結果，並沒有人表示驚訝。
第一輪比賽之後，兩個三級小國被淘汰，聖輝學院與西圖分別獲得十分，並列第一。
第二輪比賽繼續，八個學院分為兩組混戰，北祁很『幸運』地與聖輝分為一組，順利晉級。
從第三輪開始，便是個人賽，戰鬥也開始變得精彩起來。
剩下的六個隊伍分為三組，分別進行守擂與打擂戰。
這一輪比賽規則為：守擂方派出一人守擂，打擂方挑戰擂主。若是擂主被打敗，守擂方便換一個人上場，若是打擂方戰敗，同樣換一人上場。
積分方式為：打敗對方一人，便積一分。
戰鬥結束之後，若是守擂方只用一人守到最後，比賽結束后加十分，若是兩人，便加八分，以此類推。
而打擂方反之。
這一輪比賽結束后，會再進行一次積分排名，篩選出前五名的隊伍。
剩下的五支隊伍，再進行下一場比賽。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次北祁抽到與西圖比賽，北祁守擂，西圖攻擂。
結果出來之後，許多人都把關注的目光放在兩支隊伍的比武台上。
從最初入場之時，便能看出來，兩支隊伍之間的火藥味很重，肯定會很有看點。
北祁和西圖的恩怨由來已久，兩國本就相鄰，邊境上經常會有摩擦。
在以前的學院大賽中，北祁經常會被西圖碾壓，以至每一次北祁都只能得到第五。
更何況，這一次剛到聖輝，北祁便把西圖的住處搶去，如此行徑，無異於當眾打臉，北祁肯定會遭到西圖瘋狂的報復。
陳霖把簽小心翼翼地交給齊邈，齊邈看過之後，無力地跌坐進椅子裏。
為什麼會在這一場比賽遇到西圖？
這是獲得積分最容易的一輪比賽，只要不遇到聖輝或者西圖，北祁都有把握拿下較多的積分，至少不會如以往一樣，只能得到第五。
這運氣，怎麼這麼差？
「哎，我們怎麼這麼快遇到？」旁邊方老師陰惻惻道：「看來，你們還是只能保持最後一名了。」
齊邈冷著臉，並未接話。
方老師冷笑道：「遇到西圖，是北祁這次比賽最大的不幸。」
周迎道：「你們放心，我下手會輕一點，免得傷到你們這些嬌弱的大小姐。」
諷刺意味十足，姬夜歡卻並未理會，蘇漠等人看方老師和周迎一眼——他們究竟哪裏來的自信？
……
裁判宣佈比賽開始后，周迎直接大喝一聲，身形如雁飛掠到比賽台上。
如此先聲奪人的舉動，很輕易便吸引觀眾們的注意。
正常情況下，第一場比賽時，打擂方會派出實力最差的攻擂者，以試探守擂方的實力，但西圖不僅沒有派人試探，反而在擂主還未上場時，就先上場了！
若不是太傻，那就是絕對自信！
對於周迎來說，顯然屬於後者。
因為，周迎是一名四級靈宗！
這樣的實力，在四國中絕對是頂尖，就算是放在聖輝，依舊是中等偏上。
而北祁這邊，最強的秦時才僅僅是一級靈宗，其他的，沒有一個拿得出手，不提也罷。
周迎嘴角翹起，冷笑道：「北祁的還不來？怎麼，不敢上場了？」
分明是攻擂的一方，反而被他變成了守擂方。
「陳霖，你先去。」齊邈面色頗為凝重。
西圖此舉，顯然是想讓周迎一人打到最後，不想讓北祁得到任何積分！
北祁沒有強力選手，就只能用車輪戰把周迎消耗一番，最後再讓秦時出手，希望能夠在最後一場打敗周迎。
陳霖無奈苦笑。
他與周迎的實力差距太大，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就算是打消耗戰，可能性也不大。
但比賽還是要繼續。
他低應一聲，轉身往擂台走去。
周迎嘴角咧出笑意，看到陳霖上台後，沒有任何留手，靈宗的威壓直接鎖定他，手中長槍如風，直接掃過去！
兩者實力相差太大，陳霖根本來不及反擊，轉眼間便被打下擂台。
「呵，第一個。」周迎把長槍立在身側，左手食指伸出，向北祁的方向勾了勾：「北祁的崽子們，都上來送死！」
蘇漠幾人皺起眉，這周迎真的是太猖狂了！
「誰上？」
林之深二人搖頭：「要拿到最多分，最好是直接把周迎打下台。」
他們兩人分開戰鬥並沒有絕對把握可以勝過周迎，所以並不逞強。
至於其他人，原本除了十七這個實力不定的傢伙，君若離是最強的。
但他斷了右臂，實力大打折扣，面對周迎，獲勝的機會自然不大。
那就只剩下蘇漠和十七。
十七一動不動，蘇漠嘿嘿笑起來。
他早就料到這一場最後會由他上場，所以他倒是不着急了。
讓周迎那個花孔雀再開一會兒屏，再把他狠狠打下來，方才覺得解氣。
「我來吧。」
「嘎？」正擼起袖子要上場的蘇漠愣住。
君若離站起身道：「我來。」
「你有把握？」蘇漠道。
君若離搖頭：「沒有。」
他笑了笑道：「但若是我現在不上場，後面怕是沒機會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漠還能說什麼？
蘇漠：好鬱悶哦，早知道他最開始就直接上場了。
齊邈在一旁聽得嘴角直抽。
直接把周迎打下台？這幾個小傢伙怎麼還沒睡醒呢？
君若離不疾不徐地走向擂台，雖然整個右臂空蕩蕩的，但自有一番氣度。
周迎見了他，少不了又是一番嘲笑：「哈哈，竟然是你這個殘廢上台，你們北祁真的沒人了啊。」
君若離在周迎對面站定，淡然道：「請。」
周迎冷哼一聲，長槍化為殘影，直接向君若離刺去！
這一次，周迎同樣沒有留手，長槍速度極快，轉眼間已到君若離身前！
君若離左臂一揮，一道靈力屏障護在身前，長槍刺透屏障時，君若離的身影已經在周迎面前消失。
一直注視着這邊的人本以為君若離也會與陳霖一樣，被一招打下擂台，沒想到，他竟然躲過了周迎的攻擊。
「這個只剩一條手臂的，比剛才那個好像厲害一些。」
「誰知道他這條手臂是怎麼斷的？」
「你們難道沒聽過？前兩天齊家那位大少爺找到北祁的住處，聽說是齊家二少爺的眼睛被姬夜歡廢了，所以前來找姬夜歡報仇。」
「就是那一次，這個姓君的手臂被齊家帶來的武修硬生生扯斷，但齊家大少爺也沒討到好。」
「聽說他被姬夜歡拿匕首生生削掉大半條手臂，那可是一刀一刀把肉給切下來的，想想都覺得腳底直冒寒氣。」
「什麼？姬夜歡？他怎麼可能打得過齊大少爺？」
「偷襲唄，齊少爺他們並未使用靈力，姬夜歡等人用了靈力，打了齊大少爺等人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前兩日齊家人才會找姬夜歡等人報復。」
「哦哦，看比賽，看北祁怎麼拿第一名。」
……
身後空間波動，周迎迅速轉身，長槍反轉，狠狠拍向後方。
「哼，你以為耍花招就能贏？」
長槍突然在半空停住，一隻手抓住長槍另一端，深黃色靈力迅速遍及整個槍身，竟隱隱有與淺綠色靈力抗衡之力。
周迎感覺到從長槍另一端傳來的靈力壓迫，不由睜大了眼，心裏訝異至極。
君若離的靈力濃郁程度，竟然與他相差無幾！
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相持半晌，誰也奈何不得誰，周迎有些暴躁起來。
對方區區一個殘廢靈士，竟然與他打了個平手？！
周迎的攻擊越發兇猛，招招狠辣，次次打向君若離要害。
但君若離卻心平氣和，防守得滴水不漏。
數個回合過去，周迎越加焦躁，攻擊也出現漏洞。
一直在等待時機的君若離迅速抓住機會，左手握拳，一拳接一拳猛然打在周迎胸口。
周迎被打得連連退後，胸口一陣陣劇痛，讓他差點退出擂台。
感覺已經退到擂台邊緣，周迎暴喝一聲，全身靈力大盛，逼退君若離。
君若離退後數步，看看自己的手，有些遺憾。
若是右手健在，此刻周迎已經被打下擂台。
周迎捂著疼痛不止的胸口，完全不敢相信。
他竟然被一個禹國的殘廢打傷了？
不可原諒！
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從周迎身上迅速向周圍瀰漫，距離擂台較近的學生們都感覺到一陣心驚。
齊邈猛地站起身，看着周迎道：「那是什麼？！」
隨後他轉頭，質問方老師：「周迎想做什麼？！」
方老師也在暗自罵娘。
他原本是叮囑周迎在必要的時候才拿出殺手鐧，可現在，那小子竟然提前暴露了！
「齊老師，兩個孩子正常比賽，你着什麼急？」
「這叫正常比賽？」齊邈指著台上，因為靈力波動太過強烈而升起的保護罩：「你們分明是想殺人！」
方老師臉色沉下來：「齊老師，禍從口出！你們自己技不如人，難道還不準對手使用戰技？」
強大的威壓如針刺入腦海，君若離面色冷凝。
他迅速用靈力護住全身，在周迎的戰技落下來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向周迎飛奔而去！
周迎身前，一個臉盆大小的火球迅速匯聚，那強大的壓力，便是從火球中傳出。
若是這一擊打中君若離，他極有可能會灰飛煙滅！
……
觀眾席上，老好人陳老師看着擂台，對身旁的余老師道：「那孩子要輸了。」
余老師道：「斷了一臂還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很不錯。」
陳老師笑道：「那幾個孩子，我觀察過，除了身上沒有靈力波動的那名少年，其他幾個都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余老師道：「對，我看到他們，都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人怎麼會以一個不能修鍊的少年為首？」
「不。」陳老師道：「那少年，更不簡單。其他的幾個，我好歹還能看出一些，但他，卻完全看不透。」
「你看，他就那麼隨意坐在那裏，便自然形成氣場，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只要往那個方向看，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他。」
余老師笑道：「老陳，你說得也太邪門了，我倒是沒看出他身邊有什麼氣場。這東西可懸乎，就算是靈皇強者，都不一定有。」
陳老師搖頭，知道和余老師無法達成一致，便道：「這一次北祁還真是準備充分。」
余老師點頭表示贊同：「第二還真有可能。」
雖然他們都知道姬夜歡等人的實力比表面強，但他們仍舊沒有覺得北祁能拿第一，就連這種念頭，都沒有產生過。
擂台上，火球的光越加強烈，周迎面色猙獰，猛地把火球推向君若離，大喝道：「死吧！」
熾熱的高溫讓擂台上的空間都有些扭曲起來，君若離被鎖定，無法避開，只能在身前豎起護盾，悍然迎上去！
深黃色靈力與火球接觸的剎那，轟然一聲巨響，擂台一陣劇烈晃動，就連外圍的保護罩，都一陣搖動。
火光漫天，把兩人的身影都籠罩進去。
君若梓緊張地盯着台上，見君若離消失，下意識問姬夜歡：「公子，我哥不會有事吧？」
姬夜歡手指按著額角，淡淡道：「死不了。」
淡然的語氣，很容易讓人安下心來。
但公子剛才說的什麼？
『死不了』？那就是會受傷了？！
君若梓剛放下去的心頓時又提上去。
火光很快消失，露出裏面兩人的身影。
君若離臉色慘白，衣衫破爛，連頭髮都被燒焦一半。
對面，周迎捂著腹部，一臉震驚。
被手捂著的地方，正在向外滲血，血絲從手指間流下，滴落在地。
「你……」
他竟然真的被一個殘廢打敗了？
這個殘廢還是禹國人？！
方老師倏地站起身，迅速上了擂台，扶著周迎給他喂下一粒丹藥。
隨後，他面色陰沉地剜一眼君若離，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話：「給我等著！」
兩人下了擂台後，君若離也堅持不住，往地上倒去。
早已在外等候的蘇漠和君若梓立即一左一右扶住他，把他攙下擂台。
「公子……」君若離撐着眼皮，看向姬夜歡。
姬夜歡淡淡笑道：「做得不錯。」
君若離嘴角勾出一抹虛弱的笑，然後，安心地暈了過去。
……
余老師看一眼陳老師，面色複雜：「竟然是兩敗俱傷。」
陳老師道：「那孩子拼着自己受傷，也要重傷對方。」
余老師道：「為了一個第二名，何必那麼拚命？」
陳老師看向遠處的紅衣少年，忽然道：「他會如此拚命，不一定是為了第二名。」
余老師驚訝道：「那是為了什麼？」
陳老師搖頭不語。
三號擂台上激烈的比賽早已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見兩人竟然打成平手，都是一臉震驚。
西圖的那個可是四級靈宗！
北祁的斷手竟然和他勢均力敵？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管其他人心情如何，比賽依舊在進行。
蘇漠上了擂台，也不再隱藏實力，見他一拳一個把西圖剩下九人全部打敗，一眾人掉了的下巴都撿不起來。
對方九人中，不僅有高級靈士，還有三個靈宗！是除聖輝之外，此次實力最強的一個隊伍！
他竟然一招解決一個？
這傢伙真的只是靈士嗎？
蘇漠笑嘿嘿地回到北祁等候區，齊邈捂著砰砰直跳的胸口。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激動過了！
待得另外兩個擂台上的戰鬥也結束之後，裁判開始宣佈比分。
三輪比賽下來，聖輝毋庸置疑的第一，但令人驚訝的是，北祁的積分竟然排在了第三名！
這無疑是一個大冷門，在打擂戰蘇漠上場之前，沒有人想到，北祁竟然真的能打敗西圖。
而現在，北祁不僅打敗了西圖，積分還甩了他們一大截！
無數人表情複雜，想到曾經所說坐等西圖把北祁打得落花流水的話，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暫時得到第三的北祁學生面色依舊平靜，絲毫沒有該有的喜悅。
天色漸暗，這一日的比賽也到此結束，餘下前三名的對決要等到明天。
不少人看得意猶未盡，依舊在回味之前的比賽。
正當眾人準備離去之時，比賽場上突然被數道強橫的精神力覆蓋。
幾乎所有人都抬頭看去，見四道身影從遠處急速飛來。
「姬夜歡，死來！」
暴喝聲響起，傳到耳膜，震得人血氣翻滾，幾人氣勢洶洶，表情凶神惡煞。
姬夜歡微微側頭，看到來人，輕笑了笑。
「公子，來者不善！」林之深壓下喉嚨口的腥氣，低聲道。
十七直接站起身，擋住姬夜歡身前。
姬夜歡淡笑道：「他們真是坐不住啊。」
幾名學院老師迅速迎上去，陳老師嘴角笑意冷凝，道：「齊家之人，你們來到學院便如此大動靜，所為何意？」
這四人正是齊家之人，為首的齊明道：「陳老師，不是齊某不給你們學院面子，是你們包藏禍心，竟然包庇殘害大少爺的兇手！」
陳老師道：「前兩日不是早已商議好，等明日結果出來，若是北祁沒有獲得第一，他們自然會交由你們處置。」
「但是現在，時候未到，難道你們還想反悔不成？」
齊明道：「這不過是你們想要放過姬夜歡的借口！姬夜歡罪不可赦，與他有牽連的所有人，都絕不姑息！」
一側，月牙白錦袍的青年走過來，對齊明道：「齊明長老，這個建議是我提出來的。」
鳳漓眼底帶着疏離，淡淡道：「齊明長老是否也覺得，我與她有牽連？」
見鳳漓開口，齊明眉頭緊皺：「鳳公子，齊某知道你有資格插手此事，而我齊家與聖輝學院，也難以抗衡。」
說着，他的話鋒突然急轉：「但，我齊家已經得到國師允許，可以將姬夜歡就地捉拿！」
此話一出，眾人均是一陣心驚。
國師竟然還會插手這種小事？齊家究竟有多得國師歡心？
幾乎沒有人會懷疑齊明話的真假，因為齊家絕對不敢假借國師名義做這等事。
陳老師聽言，微皺着眉，下意識看向鳳漓。
鳳漓臉色看不出變化，唯有眸光微沉：「你說，讓姬夜歡去齊家賠罪，得到了國師允許？」
言辭之間，分明不相信國師會贊同這種做法。
「當然，否則齊某也不會在此刻貿然前來。」齊明道：「姬夜歡有你們護著，若是沒有國師的許可，我齊家自然只能等到明日。」
齊明冷眼掃過姬夜歡一群人，又轉回頭：「怎麼，你們不願？難道你們想違背國師的命令？」
鳳漓轉頭看向姬夜歡，卻見她已經站起身，緩緩向這邊走來。
「國師讓你們捉拿我，去齊家接受懲罰？」姬夜歡走到齊明面前，淡淡道：「那麼，其他人呢？」
齊明皺眉：「其他人照常比賽，明日之後，再行處置。」
他也有些疑惑，為何國師會讓他們只帶走姬夜歡，其他人卻沒有提。
姬夜歡眉梢輕挑：「是現在走嗎？」
齊明眉頭皺得更緊。
姬夜歡如此雲淡風輕，絲毫沒有受到驚嚇的模樣，非常礙眼。
他皺眉怒喝一聲：「現在就走！」
「歡額……」鳳漓突然道。
姬夜歡倏然轉頭看他，鳳漓驟然卡住，剩下的話全部咽回喉嚨。
「你想說什麼？」姬夜歡雙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輕淺的弧度。
鳳漓嘴唇動了動，道：「保重。」
姬夜歡輕笑一聲，道：「這幾日來，多謝鳳公子相護。」
說着她轉頭不再看他，隨着齊明等人一起向學院外走去。
蘇漠等人快速追上來，焦急喊道：「老三！」
「公子！」
姬夜歡淡淡看他們一眼：「回去。」
「可是……」
「別讓我重複第二次。」
幾人僵在原地不動，欲言又止，唯有十七腳步不停，默默跟在姬夜歡身後。
姬夜歡揉了揉額角，道：「忘了你的任務了？」
十七搖頭。
「那就回去。」
十七依舊搖頭。
姬夜歡面色微冷：「不聽話？」
十七道：「與你一起……」頓了頓，他認真地看着她道：「這是屬下的職責。」
平時對她言聽計從的侍衛，今日說什麼也不願離開，姬夜歡也沒轍，便隨他去了。
齊明冷哼：「這可是你自己硬要跟來的。」
幾人離開后，蘇漠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該怎麼辦？
公子被齊家帶走，還能有活路嗎？
「齊副院長，怎麼辦？」蘇漠跑到齊邈面前問道。
齊邈面如死灰，低聲喃喃道：「璇璣國國師都插了手，沒有任何辦法，誰也沒有辦法。」
「怎麼會這樣？」君若梓聲音哽咽。
過了片刻，齊邈眼底忽現明光：「對了，找宮老師！宮老師或許會有辦法！」
「對，找宮老師！」幾人高興起來，但很快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但是……要去哪裏找宮老師？」
蘇漠道：「我們去奉都城裏找！」
君若梓握著拳頭道：「上一次見到宮老師是在奉都城，我們就去那裏找！」
幾人迅速計劃了一番，便用最快的速度往奉都城裏而去。
鳳漓身形未動，仍舊保持着目送少年離開的姿勢。
青衣少女走到他身側，冷淡道：「你就這樣看着她被帶走？」
鳳漓轉眸看向段瑤，深棕色眸中淡漠疏離。
「她不會有事。」
說罷，他轉身離開。
段瑤站在原處，看向前方，輕道：「誰能說得准？」
……
在北祁一群人兵荒馬亂之時，齊明四人帶着姬夜歡二人騎着黑魘馬迅速向齊家趕。
卻在中途，驟然勒住馬繩，讓馬停下。
他上身挺得筆直，像是在聆聽誰的吩咐，隨後，齊明轉頭看着姬夜歡，神色複雜至極。
姬夜歡把被吹到額角的髮絲捋向腦後，淡淡道：「怎麼？」
齊明凝眉冷哼：「這不是你該問的！」
說完后，齊明突然感到一陣涼意從脖子劃過，他四處查看一番，並未發現異常，便皺着眉改變了方向。
身後，玄衣侍衛同時收回視線。
黑魘馬跑了小半個時辰，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時，來到城內一處清幽之處。
眼前是一座簡單的四合院，來到這裏時，齊明等人皆下了馬，下意識放輕腳步。
走到門前，齊明抬手敲了一下門，便放下手，恭敬立在一旁。
另外三個齊家人亦如此。
姬夜歡淡淡挑眉。
這裏可不像是齊家。
忽然一陣風起，院門從裏面被打開，一股冷意撲面而來。
姬夜歡的腳不受控制地抬起，邁進院門中，隨後，院門在身後關上。
院子裏極為空曠，只有一張石桌，四處都似結了一層冰凌，上方覆蓋着薄薄的白霧。
走到院子盡頭，上了迴廊，姬夜歡隨着腳下的力道往左側走去。
雙腳自動在一個房間外停下，此處的冷意，似比別處更重一些。
能讓齊家人如此恭敬，這裏面的人，大概就是那個國師了。
她正想會會這個國師，沒想到他倒是先找來了。
姬夜歡抬手，推開房門。
一股清幽的冷香飄進鼻端，冷意瞬間滲透四肢百骸。
房間中央的立柱上，嵌著精緻的雕花燭盞，燭盞上方，點着數盞白色燭火。
燭火靜靜跳躍，為這個清冷的房間增添了兩分暖意。
房間空曠，唯有里側一道身影端坐在軟榻上，白色紗簾在前方垂下，隔絕了人探視的目光。
偶有細微的風吹過，吹起眼前紗簾，掀開一道縫隙，卻看不到裏面的人影。
冷漠如冰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坐。」
姬夜歡在面前的矮桌前坐下，右手支頰，微抬眸看着前方紗簾。
然後，她微微啟唇，吐出一個字：「風。」
驀然一陣風起，紗簾被風吹動，露出裏面白色身影，和男子線條優美的下顎。
只是驚鴻一瞥，在姬夜歡看清裏面的人之前，風驟停，紗簾再次垂下，擋住她的視線。
姬夜歡輕嘖一聲道：「你是璇璣國國師？邀我來此，有何貴幹？」
半晌沒有聲音傳出，姬夜歡手指輕點着桌面，一下一下，不疾不徐。
手指輕擊桌面的清脆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
紗簾后依舊沒有動靜。
敲擊聲停止，指尖在桌面輕按了一下，姬夜歡正準備起身，忽然一道不可見的攻擊破開紗簾，轉念間便到姬夜歡眼前。
劇烈的危機感瞬間遍佈全身，姬夜歡瞳孔猛縮，正要反擊，那束不可見的冰刃卻如來時一樣，突兀地消失。
姬夜歡墨眸微眯，剛站起身，又聽到男子冰冷的聲音：「出去。」
「呵。」姬夜歡輕笑，一身紅衣在火光下更顯熱烈如火。
「國師大人，你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未免想得太過簡單。」
她緩步走向軟塌。
距離軟榻上的男子越近，溫度便越低。
姬夜歡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右手向後一揮。
所有燭火瞬間熄滅，房間一剎那陷入黑暗之中。
同一時刻，一道冷光閃過，姬夜歡已經出現在紗簾后的軟塌上。
匕首抵在男子頸項，姬夜歡抬眸看着男子模糊的輪廓。
黑暗中，少年雙眸微眯，半闔的眸中，似落了一湖的耀眼星芒。
「國師大人，你剛才可是想殺我？」姬夜歡紅唇靠近男子耳畔，輕聲道：「我這人，不太喜歡想殺我的人。」
身側溫度驟然冷了數度，空氣中凝結出冰霜，匕首瞬間被凍結成冰，就連姬夜歡的手指，也覆蓋上一層薄霜。
男人聲音寒冷如刀：「出去。」
光線黑暗，看不清表情，只聽得少年輕笑了一聲，紅唇幾乎貼在男子冰冷的臉側，道：「我不出去，你又能如何？」
溫熱的呼吸灑在臉龐，陌生的感覺，讓男人眼中瞬間寒芒遍佈。
這時，一個微涼的物體突然貼在臉上，男子全身驟然僵住，眼底薄冰寸寸破裂。
然而只是一瞬，那雙眸便被更深的冰雪覆蓋。
「你身上，有我喜歡的味道……嗯，就像雪蓮。」
姬夜歡用手指描繪著男人臉部輪廓，聲音繾綣溫柔宛如情人間的低語。
「既然那麼討厭，為何不動手也不逃開？」
指尖覆著一層薄冰，姬夜歡手指拂過男人的眉眼鼻，再到薄削的唇。
手指在唇上輕捻，少年含笑的聲音就在耳邊：「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身體不能動了吧？」
男子半個字未說，身體僵硬如鐵，身周卻冷如寒冰。
「所以，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為所欲為？」
手指下移，來到男子脖頸，微突的喉結，一點點描摹着他的弧度。
或許因為手指的動作讓身體微癢，在少年指尖停留在其上時，男子喉結突然滾動了一下。
隨後，是一道略微加重的呼吸聲。
姬夜歡手指僵了一下，俯下身，對着男子耳畔輕吹一口氣：「想嗎？」
眸中冰雪再次有消融的跡象，心底深處，彷彿有什麼想要破體而出。
姬夜歡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不安分的手指繼續向下，喉結下方，被衣領掩蓋。
另一隻手挑開腰帶，外袍散開，姬夜歡手掌輕貼在男子僅著中衣的胸口。
隔着一層衣袍，也能感覺到手下的觸感韌性十足。
正準備挑開中衣，姬夜歡的手猛地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但手的主人卻並未動，不知是想把她的手拿開，還是想讓她就這般一直停留。
「出去。」男人第三次重複。
少年雙眸微微眯起，眉眼微彎：「還沒進去，又怎麼出去？」
男子眸中有一剎迷茫，隨後，瞬間反應過來。
夜色深濃，看不清男子的表情。
「國師大人，你找我來此，究竟有何目的？」姬夜歡輕聲道：「若是不說，我便在此把你，就地正法。」
忽然一道冷風拂過，姬夜歡只覺得眼前一晃，便已經落在房門外。
在她出了房間的一瞬間，房門便迅速關上，彷彿把她當成了洪水猛獸。
姬夜歡抬眸看着眼前緊閉的房門，試着用手推了推。
紋絲不動。
在門上靠了片刻，姬夜歡摩挲着手指，眸底幽暗如墨。
……
十七安靜地站在院門口。
臨進去前，姬夜歡曾叮囑過他不要輕舉妄動，所以，他便一直在外等候。
不知過去多久，齊家四人皺着眉頭腳步輕緩地離開。
又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紅衣少年從院內走出。
十七看了她一眼，見她完好無損，便什麼也沒問，默默站到一側，讓姬夜歡走在前方。
「齊家人呢？」姬夜歡問道。
十七道：「離開了。」
姬夜歡挑了挑眉梢，有些疑惑：「為何？」
十七搖頭道：「不知。」
「罷了。」姬夜歡聳聳肩，「既然他們走了，那我們便先回去。」
去齊家之事，便先緩一緩。
畢竟明日還有比賽，可不能耽擱。
十七點頭應是。
「咦，他們竟然還留了兩匹黑魘。」看到門口不遠處的兩匹黑魘馬，姬夜歡有些驚訝。
十七轉頭看向對面，眸光微深。
姬夜歡並未多想，直接上了馬，兩人一起向學院行去。
兩人離開后，房間里，紗簾后的男子一揮手，所有的燭火在一瞬間全部點亮。
一隻清潤如玉的手撩開紗簾，火光照耀，紗簾后，露出一雙冰藍色無情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