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仙人託夢
楚稷在溫泉小築住的兩天，姜羲是當真下大力氣為他調理過身體的。
但是這種辦法始終是治標不治本，楚稷因死咒傷了壽數，就算是姜羲以巫主的通天之能，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治好他。
不過，對外界而言，有這麼個名頭就足夠了。
一是為幫姜羲這位神女揚名，二來，也是要結束外界對楚稷的病秧子印象，重新以健康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
紈絝草包的永城侯世子人生，要到此終結。
取而代之的，將是冉冉升起的長安朝陽，世子楚稷。
於是，當景元帝在宮裏看到楚稷時，有種恍然間的陌生感。
站在他面前挺拔俊朗的芝蘭少年，當真是那個貪圖享樂的草包世子？
為何不過短短几月不見，他單薄病弱的身軀就變得如此高大挺括，連氣度也如芝蘭玉樹，仗着他本就傲然於世的絕色容貌，更是給景元帝一種連金殿都蓬蓽生輝的錯覺。
景元帝心底有些不悅，總覺得像是什麼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高高坐在龍椅上，看着下方仍然言笑晏晏的永城侯楚雷，那張胖乎乎的臉都笑得快把眼睛擠成一條縫，足以見得他現在有多麼開心。
景元帝在短暫沉吟后，想到前段時間他的政令竟然連門下省都過不去，而這背後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寧遠崇無疑。
以寧遠崇在朝野中的勢力，能與他抗衡的人寥寥無幾，楚國公霍章算一個，永城侯楚雷也算一個。
前者是他決計不能用的，而後者……
景元帝很快拂去心底那點不快，用外表的改變不能代表什麼的理由來安撫自己過後，又恢復了親切的君主姿態，像是和藹長輩在詢問楚稷，問起他治病的過程。
楚稷要當個名正言順的健康人，當然按照和姜羲商量那般，將北山神女吹噓一番，順便還說起了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
楚雷神秘兮兮道：「陛下可知，這北山神女的真正身份是何人？」
景元帝這次是真的好奇：「難道楚愛卿知道？」
他早就命人調查過這北山神女，可惜對方就跟憑空冒出來似的，差不多半點來處，也讓景元帝多少有些警惕。
結果楚雷給了他一個十分令人震驚的答案：「那北山神女，竟然是世家貴女！還是南寧侯府上的三娘子，南寧侯姜恪的女兒！」
「姜恪？」景元帝有瞬間的茫然，「他不是只有兒子？」
身旁的貼身老內侍適時提醒：「陛下，就是那位長安皆知的痴傻兒。」
景元帝總算想起來南寧侯府這號人物的存在，而他之所以知道，還跟他那非要嫁進南寧侯府的妹妹清樂長公主有關。
「原來是她，既然是痴傻兒，又怎會……」景元帝困惑不解。
還是楚雷繼續為他解疑，他說：「沒錯，本來是痴傻兒，後來路遇神醫，把這胎裏帶來的病給治好了……當然，這都不算什麼，而是這姜三娘子，原本渾渾噩噩許多年，一朝清醒過後，卻突然無所不知，彷彿如那聖人所言的生而知之那般！臣也特地問過姜三娘子，據她所說，是夢中得遇仙人點化，才有了如今際遇，之後半生也打算求仙問道，不問世俗。」
景元帝聽得愕然瞪大眼睛：「夢中仙人點化？到底是如何，愛卿快詳細說說！」
他身子不覺地往前傾，看樣子是感興趣極了。
楚雷也不急不忙，繪聲繪色地描述而來：「姜三娘子說，她是連着做了一個月的仙夢，每天入夢，都身處雲端仙島、霧氣繚繞，有鯤鵬穿梭雲間，有仙女環佩叮噹，每日有飲不完的瓊漿玉露，吃不完的蟠桃仙果，還有仙人講法，闡述這蒼天大道，如洪鐘大呂，聽得她振聾發聵，心神便如撥雲見月那般，慢慢清明，對這世間的了解也越發清晰……」
楚雷本就擅長口舌功夫，原本就令人嚮往的遇仙故事，在他的添油加醋下，那更是讓景元帝都心馳神往，恨不得也親身見識見識所謂的仙人夢境。
到最後，更是遺憾不已地脫口而出：「為何朕為堂堂天子，卻連仙人夢境都進不去！」
這說話間，倒是隱約有些不快了。
楚稷似譏諷地翹起嘴角。
而楚雷已經不慌不忙地恭維道：「正是因為陛下坐擁四海，受命於天，才與那脫離世俗的神女不同，那姜三娘子都說了，未來都不打算嫁人，要將此生奉獻於天道，超脫世外的，而陛下為天下百姓之君父，又豈能拋棄天下百姓不管？」
他一段話就把景元帝捧到很高的位置，讓原本面色不悅的景元帝開懷大笑。
「你啊你，真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景元帝對楚雷笑罵道。
所以楚雷為什麼掌戶部大權、拿捏天下錢袋子，連景元帝的私庫都要倚仗於他，權柄煊赫至此，景元帝對他多有忌憚，但到頭來還是最最信任他。
正是因為楚雷那張嘴，恭維起景元帝來，往往能精準瞄準紅心，哄得景元帝龍心大悅，比同樣手握大權卻成天臭著臉頂撞他的寧遠崇起來，更的聖心。
等楚雷好不容易把景元帝說得動心了，才與楚稷告退離開皇宮。
楚稷坐在右側位，正在閉目養神。
楚雷卻是嘆了口氣：「棠之，你當真要做這般決定嗎？開弓沒有回頭箭，當你以楚稷身份踏上這紅塵戲台，那幽冥太子將不復存在。」
楚雷面色凝重，哪裏還有在景元帝面前的巧言令色？
他祖輩乃大周遺臣，更是誓死為昭聖太子後裔效忠。
楚家是被大周遺老們安排在長安的一枚釘子，在楚雷之前，都沒人能想到他能走上如此高位。
包括楚雷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效忠君主的名義父親。
未來若是事成，怕是還要成為史書上的父親。
這本與他所願背道相馳。
但是楚稷乃他一手帶大，對他而言比親子更重要，他又豈能為此就站在楚稷的對立面？
楚雷想着大周遺老那些書信，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