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撞破
趙言飛不溫不火，步態從容的走進了上房，一進上房，就態度誠懇的朝周里正和吳氏跪下：「爹，娘，是我不好，是我讓紅妹受委屈了，是我無能，爹娘要罵要打，我都受着，絕不說二話。」
「相公，不怪你……」周紅妹也哭着跪在了趙言飛的身旁。
「唉……你們倆起來吧。」周里正看着大著肚子的小女兒，心中還是不舍，示意吳氏把女兒和女婿扶起來，又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他怎麼就養了三個不省心的女兒？
這都些什麼事兒，女兒生孩子，還得回娘家要銀錢坐月子。
「爹……娘……是女兒不孝……」周紅妹沒有起身，趙言飛也跪着。
「先起來。說吧，到底要多少？」
「爹，娘，相公想去拜縣學里夫子為師，至少也得五兩銀子，再加上女兒坐月子需要的銀子，就借給我們十兩吧。」
話開了頭，便好開口了，周紅妹算是看出來了，爹娘雖然氣自己當年不聽話要嫁給趙言飛，但里還是寵她這小女兒的，所以，她現在，有恃無恐，恃爹娘的疼愛大開口。
「家中的存銀不多，也就剩下十兩了。不同以往，十兩不是個小數字，言飛，你得打張借條給我。」周里正想了想，若有所思看了小女兒和女婿一眼，緩緩道。
「是，爹，小婿這就去小俊那拿筆墨，打借條。」趙言飛感覺到了周里正懷疑的眼神，回答得很乾脆，心中則罵，老狐狸，老不死的，這是對他起了疑心，早知道，他就讓紅妹少要點，也不至於要打欠條。
「爹……你難道還不相信女兒我，不相信言飛，言飛昨晚還說了，這些年都是爹娘接濟家中，他以後考了秀才一定好好孝順爹娘。再說了，爹，娘，那周玖不是欠著家中的天大人情，這些年，你和娘照顧她可不比我們這些親生的女兒少，她現在有了銀子，難道不能拿出一些出來孝敬你和娘？十兩銀子對於她現在來說，也不過是指縫裏漏一點，九牛一毛。」
周紅妹一聽要打欠條，趙言飛還答應了，立即就急了，這欠條可不能打，打了以後爹娘，或者三個兄弟拿着欠條讓他們還銀子，她和相公就必得要還，她可不想埋下這隱患，所以，這一着急，嘴比腦子快，把心中想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蠢貨！」趙言飛心中暗罵了聲，氣得臉都青了，這蠢貨就不能掖着藏着點。
站在上房門口的周玖來了有一會了，她來到周里正家時，見堂屋沒人，只有上房外周紅妹的兩個孩子坐在那吃着自己昨天買來的點心，想着吳氏應該在上房，所以，沒有出聲，步伐輕盈的來到上房外，她一到上房外就聽到周里正和吳氏的聲音，一時玩心起，放輕了腳步，想嚇二人一嚇，哪知道，她尚未來得及出聲，就聽到了趙言飛跪地說話的那一段。
周玖聽出來了，人家一家在商量事情呢，正走也不是，進也不是的時候，便聽到了周紅妹二人居然一張口就要借十兩銀子，周玖索性就站定，靜靜聽着裏面的對話，這聽到周紅妹這麼一說，她心中頓時明白了，人家這明著算計爹娘，實際上是在算計著自己呢，嘴角浮出一縷諷刺的笑意，為吳氏和周里正不值，生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女兒，算是兩個老的白疼她一場。
「紅妹，你說什麼呢？有你這麼說話的？玖兒有是玖兒的，與你有何相干？還有，你這是想爹娘挾恩以報？想我兩個老不死的被人戳脊梁骨為你這不孝女換來實惠。」吳氏出口喝斥，毫不留情面。
「呵……我說今天怎麼獅子大開口，原來是眼紅玖兒對我這兩個老的孝敬，想要摳過去啊。小閨女啊小閨女，你這些年從娘家拿去的，還少了嗎？你現在居然算計到爹娘頭上來了？」周里正一聲冷笑，他就說今天這事有些蹊蹺。
周紅妹臉色一白，掃了眼趙言飛，趙言飛低着頭又開始裝鵪鶉，於是咬咬牙，再次跪下道：「爹，娘，是女兒不對，是女兒錯了，女兒不該那樣想。但是，爹，娘，女兒說的話也沒錯啊，她周玖……」
「小畜生，你給我閉嘴。」周里正和吳氏氣得身子發抖，周里正黑著臉高喝。
周玖看着兩個老的氣成那樣，身邊還沒人勸解，心中深深嘆息了一聲，沒法裝作沒有聽見。
「小姐姐說得對，這些年嬸和叔對我十分照顧，待我如親生，我孝敬他們兩個是應該的。但是，小姐姐，你做為叔和嬸的親生女兒，難道就不用報生養之恩？再說，叔和嬸於我有恩，我報恩，也只會對叔和嬸好，其他人對於我來說，就是個屁，想放就放了，從不會在意。」周玖款款的走進了房間，淡淡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道。
「……」趙言飛和周紅妹被爹娘罵得臉色通紅，現在背後算計人，又被當事人撞破，怎麼着也囂張不起來。
「玖兒……」周里正二人臉色一變，他們不知道周玖聽到了多少。
「叔，嬸，你們待我如女兒，我待你倆便如父母，別想着什麼家醜不外揚，該聽到的我都聽到了，我不計較。只希望你倆保重身子，不要生氣傷了身體。」周玖走到二人面前，順手拿起桌上的水壺，為二人各倒了一杯水，示意二人喝下，要平心靜氣。
夫妻二人聽了周玖的話，喝了她倒的水，臉色好轉，手也不抖了，周玖這才放了心，在吳氏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玖兒，你怎麼來了？」
跪在地上的兩人灰溜溜的站了起來，但還是厚著臉皮各找了個凳子坐下，再也沒有先前算計人張狂的嘴臉，吳氏狠狠的掃了兩個不爭氣的一眼，關心的問周玖。
「昨天回來時，在路上遇到點狀況，身上受了點傷，早晨去周郎中家拿了瓶葯，想來叫嬸為我搽上藥，揉一揉，把藥性散開。」周玖亮了亮手中的藥瓶子。
「你受傷了？你這孩子，昨天咋不說，挨了一個晚上挨不住了，才去看郎中。你說你，咋那麼粗心呢！」吳氏一聽，心疼得要撩周玖身上的衣裳立馬查看，但想着屋中還有老頭子和女婿在，動作又停了下來。
「老婆子，你給玖兒先看傷，我們先出去。」周里正有眼色的立即站起了身，還掃了小女兒和小女婿一眼，那二人在周里正嚴厲的眼神下，不得不磨蹭著出了房間。
「嘶……」吳氏倒吸了口涼氣，周玖肩上和背上兩條長長相交的青青印子，像兩條青黑蛇趴在周玖的肩上和背上。
「你這個死丫頭，笨丫頭……你昨天回來也不說，還像個沒事人一樣。這到底是咋回事？咋傷成了這個樣子？」吳氏眼眶都紅了，抖着手摸周玖身上的傷，罵完又心疼道：「玖兒，很疼吧？啊，我輕點用藥，重了，疼了，你就哼一聲。」
「嬸，沒事兒，就是被人敲了兩棍子，是外傷，看着嚴重，其實無大礙的。你搽好葯后，用力揉了揉，別怕我疼，不揉開，藥效就打了折扣。」周玖感受着吳氏的真心心疼，還有肩上用力卻不敢用力的手，心中暖洋洋的，試圖寬慰她道。
吳氏硬著心腸，用力為周玖搽藥，周玖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額上也開始冒出細汗，怕吳氏擔心，還是忍着沒有哼出聲，心中只有一個感覺：疼，真他娘的疼，疼得她想喊爹叫娘。
「好了！」吳氏鬆了手，她額頭上的汗不比周玖的少，拿起帕子先為周玖搽了額頭上的汗，「快將衣裳穿起來，可別受涼了。」
「嗯。」周玖穿起了衣裳，「嬸，這葯一天要揉一次，明天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