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風高放火天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真正是不假！

在這一片漆黑的夜裏，翠竹院下人廂房裏也有人起了身，摸着墨，手中拎着什麼東西悄悄的開了門，人影纖瘦，小心伸頭朝外望了望，聽了聽主房內的動靜，但什麼也沒聽到，此人的臉上這才綻入一縷詭異的笑容，然後打開門，躡手躡腳出了門。

同樣，在夜色里，有人趁黑從相府的後門摸進了相府，穿過梅花林，來到翠竹院，藉著微弱的亮色仔細看，便能看出是四個大漢。

來到翠竹院外，一高瘦個子輕輕道，「大哥，看來正如給錢人所說，這翠竹院與相府其他地方相隔甚遠，發點了什麼事，還真沒人知道。」

「這不正好讓我們動手。」被稱作大哥的矮胖子道。

「大哥，你說，相府後院住的都應該是女眷，也不知道這裏面的人是個什麼身份？」

「管她什麼身份幹啥？只要長得好，細皮嫩肉，能嘗嘗高門女子味道就行。」矮個大哥尚未說話，另一個長得猥瑣的男子舔了舔厚厚的嘴唇，眼中露出淫邪的光。

「就是，管她是什麼身份，既然有人要她死，遇到我們幾個也該她倒霉，那人給的定金不少，有銀子，有女人玩，何樂不為？」第四個，臉上有一條條長長的刀疤的男子也接了話。

「既然是相府後院中的女子，定然與相府有很大的關聯，我們哥幾個還得注意了，不可暴露了行蹤，否則，被發現了，就夠我們哥幾個喝一壺的了。」矮個子大哥出言叮囑。

「是，一會進去后，先按照那人給的地圖，把每個房間裏面的人迷暈了，我們再動手也不遲，主要目標是那住在主屋內的主子，那人說她要的帳本就在主屋的柜子裏。」第一個說話的人，顯然細心謹慎，他這提議，沒有人反對。

坐在床上的周玖，聽到廂房內的動靜，也悄悄的起了身出了房間看青梅準備做什麼，只見青梅手中提着一大桶東西，往屋外四周潑灑，聞着地上的東西散著的味道，竟然是燈油，周玖立即明白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自己這十餘萬兩現銀已經逼急了某些人，讓青梅動手了，這是準備燒死自己，而且連着帳冊一起銷毀吶。

躲在空間中的周玖，眼神涼涼的看着那一抹纖瘦的身影在繼續努力潑灑着手中的燈油，且不遺餘力，轉到屋后潑灑去了。

周玖轉身正準備去墨菊和齊嬤嬤他們三個的房間，將三人喚醒，躲出去，就怕他們不燒，燒了正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是。

她其實下午就想好了，對於那些人來說，現在毀自己的名聲什麼的，已經毀到底了，未婚生子，不能再差了，那麼對付自己只有兩條路，派人來殺了自己，拿走帳冊，或者用火，直接連人帶帳冊燒了，沒想到，那人還真是狠毒，真如自己所料是直接用火，不但不放過自己，連着齊嬤嬤三個下人都不放過。

就在她轉身時，竟然又聽到屋外有了動靜，悄悄走過去，將那些人的對話全聽入耳中，原來想自己死的，不是那一個啊，竟然有兩撥人動手了。

周玖腳步不停，轉身直接回了屋子，沉思一晌，直接把羅帳掛了上去，迅速躺進被子裏，手上緊緊握著師父給自己防身的迷藥。

翠竹院雖然離主院遠，但是衝天的火光，還是讓府中的人驚醒了，頓時相府一陣大亂，晚上歇息在田姨娘房間里的周書晏聽到外面的響動，立即起了身，「來人，來人，發生了什麼大事。」

聽到動靜，侍候田姨娘守在屋外的丫鬟急急的走了進來。

「外面出了什麼事？」田姨娘披散著長發，穿着肚兜，睡眼朦朧的問。

「稟相爺，稟姨娘，是翠竹院走水了，陳管家已經帶人過去滅火去了。」

「什麼？怎麼會走水？」

周書晏大驚，一點睡意也給嚇沒了，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胡亂的套上衣裳，邁開步子就往外跑，田姨娘也手忙腳亂的穿好衣裳，跟在周書晏身後走了出去。

此時，不論是主子們，還是下人們，闔府都驚醒了，全都穿衣起床，往翠竹院跑去，先到的陳魚已經帶着府中的小廝，護衛，下人們開始從梅花園的湖中舀水過來滅火。

一時間，丞相府內熙熙攘攘，驚叫聲，吵鬧聲……鬧翻了天。

周書晏和田姨娘二人奔在路上時，遇到了秦氏，秦氏帶着貼身丫鬟和嬤嬤們慌慌張張而來，見到周書晏，好像見到了救星一般，但一看到他身後跟着的田姨娘，眼神不明的剜了她一眼才道，「相爺，到底是怎麼回事？翠竹院怎麼會走水了？」

周書晏心中着急，他都看到了翠竹院的衝天火焰了，也不知道裏面的人怎麼樣，沒好氣的看了秦氏一眼，腳下不停，邊走邊道，「你問我，我問誰？」

秦氏臉色一僵，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即抬腿跟上，眼神里卻是得意的笑，任你怎麼發脾氣，那院中的小賤人此時都燒成了灰，哼！

當周書晏，秦氏，還有周婉，周明全，周明康…到達翠竹院時，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雖然大火已經在陳魚帶着的人齊心合力下已經撲滅了，但是因翠竹院實在太偏僻了，等發現時，屋子已燒得差不了，如今，剩下的只是斷壁殘垣，地上用來滅火的水，黑水橫流……一片狼狽不堪。

滅火的下人們，也是一身狼狽，甚至陳魚和幾個護衛都燒傷了，他們幾個是冒大火想衝進屋中救周玖的人，所以，被火燒傷了。

看着這樣的場景，周書晏雙眼一黑，腿一軟，差點兒栽到在地，幸好他身邊的金庚和田姨娘及時扶住了他。

「父親……」

「相爺……」

幾人同時驚呼出聲，周書晏擺了擺手，站直了身子，「我沒事！陳魚，屋裏的人呢？大小姐呢？救出來沒有？」

陳魚忍着背上的疼，低了頭，向周書晏跪下，好半晌才道，「相爺，奴才們來晚了，沒有救出大小姐，請相爺責罰！」

「找啊，找啊，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找，去裏面找！」周書晏紅着眼大吼。

其實，就在不遠處的翠竹后，站在空間里的周玖，一直都默默的看着院中發生的一切，陳魚和幾個護衛拚死衝進大火找自己受了傷她也看到了，現在，她正默默觀察所有相府主子的臉色，觀察着他們的神情，在周玖發現在有兩撥人時，她以為，另一撥人是周書晏所派，以為周書晏在十萬餘兩的金銀面前，終究是裝不住了。

可是，她現在發現自己錯了，周書晏的着急不是裝的，她聽了陳魚說自己已被燒死的消息差點兒暈過去，臉上的神色也沒作假。

周玖的心情現在是五味雜陳，很複雜，原主這個爹爹，因為涼薄的性子，忽略了原主，是原主香消玉殞的一個重要的因素，但如今……罷了。

不過，另外兩個人的神情，周玖也看在眼中，一個是秦氏，秦氏因為當着大家的面，臉上看上去有些憂傷，但那興奮的眼神卻逃不過她的眼，恐怕此時她心中已經在哈哈大笑，想着為自己的死準備怎麼慶祝了吧！

青梅的縱火不用猜，就是她在背後指使的。

另一個人，卻是讓周玖有些吃驚了，她縮在秦氏的身後，站在周明全的一側，臉上的神色絲毫不作收斂，在夜色中，眼神，臉上皆是盈盈的笑意，她很開心自己這個大姐死了吧，連着帳本一起沒了，以後這丞相府，還是她和她大哥的，嫡長女的位置沒人和她搶了，相府的銀子也沒人和她搶了！

可是，怎麼辦呢？註定你們要失望了，還真是對不起！

周玖臉上揚起了一絲嫵媚又俏麗的笑，看了眼空間里躺着的四個人，齊嬤嬤和墨菊，青竹被那四人迷暈后，自己把她們放進了空間帶了出來，還有一個，當然是青梅，青梅現在手中一手還握着火摺子，一手還握着裝燈油的木桶。

周玖一個意念，將青梅送出了空間，扔在腳下的地面上，然後轉身離開了，等一會兒，當周書晏發現從殘火內扒出來的人只有四個人，還是四個大男人時，不是她時，定會命人搜整座翠竹園。

「找到了！」

在周書晏的監督下，去尋人的相府下人終於扒出了一具燒焦的屍體，然後就是第二具，第三個，第四具。

「快抬出來，抬到平地上。」陳魚立即吩咐。

周書晏聽到找到了屍體時，心中的那一點點希望被掐滅了，眼中皆是風暴，眼神哀傷，腳步沉重朝地上的四具屍體走去。

親眼見到四具屍體抬了出來，秦氏和陳婉的心裏可是高興壞了，小賤人終於死了，帳本也燒了，周明全雖然沒有像他娘和妹妹那樣開心，但對周玖的死也沒有一點疼惜，眼神冷漠的掃了眼地上的四具屍體，腳都未動，就那麼遠遠的看着，疏離而冷血。

「咦？不對！」蹲在地上仔細查看的陳魚突然叫了起來。

「什麼不對？」

「相爺，你看，這人手上還握著一把鋼刀，而且，身形也不對，不是女子，看着像是男子。」

周書晏的眼神中立即亮起了希望的光，也蹲下來查看，雖然四人都被燒焦了，看不出原來的面目，但畢竟未燒成灰，男子的身形和女子的身形隱隱還是能區別。

一聽說不對，那邊的人全都圍了過來，包括秦氏和周婉，周書晏和陳魚換了一個眼神，周書暈立即站起來對相府護衛道，「給我搜翠竹院，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還有，到裏面繼續尋找，翠竹院應該是主僕五人在，現在，還缺了一個。」

對呀，還有青梅，青梅人呢？

秦氏的身子一頓，剛才一聽人燒死了她顧著高興，都忘記了還有青梅人這個人，想到這的秦氏，突然心中升起了不安，她的感覺不好。

「陳管家，相爺，這裏有一個人，看樣子暈過去了！」

修竹后的暈倒在地上的青梅很快就被尋找的護衛發現了，周書晏和陳魚跑了過去，聽說找到了人，相府的主子們也跟了過去。

看着昏睡在地上的人，一手拿着火摺子，一手還拿着木桶，眾人心中有了猜測，陳魚跑了過去，拿起木桶聞了聞，臉色一變，「相爺，是火油！」

「好個賤人！來人，給本相捆了起來，一會好好審問。」周書晏大怒。

青梅被人捆了起來，相府的下人和護衛還在翠竹園內尋找，周書晏眼神沉沉的看着還昏迷著的青梅，還有地上四具燒焦的屍體，以及一人手中還緊緊握著的鋼刀，他現在能肯定，自己的女兒沒有死，地上的四具屍體不是主僕四人的，但是這四人是誰，他要查清楚，拿刀潛入女兒的屋子裏定有所圖。

只是，大女兒去哪了？主僕四人去哪了？

「金庚。」

「相爺？」

「拿我的帖子去京兆府，請京兆府帶仵作來相府，今晚相府大火，事情是瞞不住了。」

「是，相爺。」金庚離開了。

……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我的院子怎麼被燒了？」

突然，一個驚訝焦急的聲音，響在眾人耳朵邊，正沉思著的周書晏抬頭驚喜的看向聲音的方向，是玖兒的聲音！

眾人皆抬眼望去，只見火光映照下，一個身着淺綠外衫的女子，逆光緩緩而來，她的身後跟着的正是齊嬤嬤，墨菊，青竹三個下人。

「玖兒，你沒事，沒事太好了！」

「爹爹，我沒事，我不過晚上睡不着，帶着他們三個出府去外面走了走。不過，好在是我心血來潮出了府啊，要不然，現在躺在地上被燒焦的人就是我們主僕四個了。」周玖前面是安慰周書晏，也是對大家交待一下自己的去向，后一句則是提醒大家，縱火人的目的是她呢。

她這一說，正準備出口責問來處的秦氏和周婉卻是不好發問出口了。

「咦？這人手上還有刀呢！父親，看樣子是從火堆里扒出來的，怎麼着，拿着刀準備殺了我啊？啊呀……好嚇人，好嚇人！

我還真是命大福大，這又是拿刀殺的，又是放火燒的，居然被我躲過了，定是我娘在天上保佑我，才讓我覺得心情煩燥，想出府散散心的。娘啊，你真是我的親娘……嗚，嗚！」

眾人：……

聽了周玖提到令柔兒，想着大女兒的處境，周書晏的心裏更覺得對不住死去的令柔兒和周玖，秦氏和周婉二人眼神卻暴發了恨意，這小賤人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兩撥人，居然都被她躲過了！

「青梅！父親，青梅怎麼被綁起來了？她犯了何事？」周玖又跑到青梅的身邊，眾人的眼光頓時全都集中到昏迷著的青梅身上。

「是這個賤婢縱的火！」周書晏咬牙切齒。

「怎麼可能？青梅她都向我起誓了，只要我這次原諒了她，她以後就忠心為我，否則不得好死！莫不是這背後有什麼蹊蹺？父親，你一定得好好審問。」周玖一臉的驚訝，眾人看作不似作假。

「陳魚，讓人拿水潑醒她，本相要親自審問！」

「是，相爺。」

周玖主僕沒死，周書晏恢復了以往的精明，立即著人用冷水潑醒青梅。

周婉悄悄來到秦氏身側，伸手握緊了秦氏的手，眼神擔憂的看着她，今天的縱火，定是母親命青梅做的。

秦氏捏了捏關心自己的女兒的手，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她早有準備，青梅的家人在她手中，定不敢把自己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