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咱倆扯平了

「呵……」

涼亭內的楚歌笑了，朝兩個守衛做了個手勢，兩個守衛立即撤了佩劍，恭敬道：「小姐，小公子請，皇上准許您二位上去。」

周玖沒想到皇上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莊子裏，好在還沒近前，蹲下身子在小寶的耳邊細細的叮囑，「一會兒見着皇上，要跪下拜見，娘親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可亂說話，那位不是先生。」

「哦。」小寶不知道為什麼娘親突然提到了先生，但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周玖牽着小寶，一步一步登上山進了涼亭，楚歌和楚曜榮出現在眼前，周玖神色平靜，小寶眼神波動，但立即想到了娘親的話，並未失態，那位不是先生，是，那不是先生，雖然和先生長得一模一樣，但也就長得一樣，其他的，都不是先生的樣子。

先生的額頭上有顆小小顆紅痣，先生看自己的眼神是嚴厲中帶着親切的，恩，最主要的，是先生整日臉色蒼白，一副病歪歪，三步一咳，五步一喘，隨時都能斷氣的樣子，哪像眼前人紅光滿面的，看自己的眼神，好奇中帶着陌生的打量。

楚璃要知道自己在兒子的心裏是隨時能斷氣的形象，估計鼻子能氣歪。

「臣女拜見皇上，榮郡王爺。」周玖牽着小寶，就要跪下拜見。

「周小姐免禮，荒山野外的，不必講究那麼多規矩。」

聽皇上這一說，本就不大願跪下的周玖跪了一半的腿順勢就起了身，「謝皇上恩典。」

「坐吧。」

楚歌指了指涼亭內的空位，涼亭內四方石桌，四方各有一個位置，楚歌和楚曜榮各佔了一個，是對頭對面而坐，周玖無論選擇哪個位置都會靠近二人。

皇上讓你坐，你又沒法不坐，周玖心中再彆扭，但還得向皇上謝賜座，謝過後勉強選在楚歌的左手邊坐下，小寶則乖巧的爬到周玖對面的石桌上，坐得穩穩噹噹，小短腿還一甩一甩的，根本不管桌上坐的人是九五之尊和郡王兩位大佬級人物。

小寶坐在石凳子上，先打量楚歌，心想，這伯伯和先生真像，不會是先生的兄弟吧，然後小眼神一轉又看向楚曜榮，咦？這不是在酒樓里碰到的那個想吃自己雞腿的叔叔么？

小寶在打量二人，二人也在打量小寶，楚曜榮看看小寶，再看看皇上，看看皇上，再看看小寶，看着二人一模一樣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覺得小傢伙眼熟了。

小傢伙像皇上！

難道四年前與周玖苟合的野男人是皇上？難道四年前在別莊與當時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上發生過那些事的，除了那個已死的瘦馬，還有周玖？

楚曜榮心中大駭，臉色變了幾變，才堪堪隱住情緒，再朝楚歌看去，此時楚歌也在仔細的打量著小寶的眼睛和面容，他怎麼覺得這孩子像自己？

他記得他沒和周玖有點什麼啊，難道是四年前明月別莊的晚上自己喝醉了不知道？！

周玖見兩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氣氛詭異，於是「咳，咳……」了兩聲，以示提醒，還有她這個大活人在呢，有兒子在前，難道她做娘的就那麼沒存在感么？！

「周小姐，這位就是你兒子？」楚歌知道自己失態了，立即掩飾，憐愛的伸手摸了摸小寶的腦袋問周玖。

「回皇上，是我的兒子，過完年後就四周歲了，他大名周皇華，小名周小寶。」周玖笑了笑道。

「皇華？這名字是有什麼來歷？」

「皇上伯伯，我沒有爹爹，娘親不會取名，所以是夫子賜名的，先生說來自於《詩經》裏的一首詩，小寶我念給你聽。」

皇皇者華，

於彼原隰。

駪駪征夫，

每懷靡及。

我馬維駒，

六轡如濡。

載馬載驅，

周爰咨諏。

……

「哦……皇上伯伯我明白了，好名字，好名字，你的夫子學識很好，小寶你也學得很好！」楚歌見小寶並不懼怕他，還能將難度那麼高的一首詩念出來，立即高興的出語表揚。

……

結果一大一小兩個人開始談論書上學到的知識，楚歌考究小傢伙的學識，竟然發現，這和二皇子還小些的小傢伙學識不比二皇子差，立即龍心大悅，也就那麼一會兒，二人就混得爛熟。

周玖無語看着二人，她又不能插嘴打斷，小寶年紀小對「皇上」二字沒有多少敬畏心，可是她不能沒有啊，她以後還得在皇帝手下混日子，感受感受吃吃皇糧的感覺呢。

楚曜榮自從覺得自己發現了大秘密后，坐在那如坐針氈，哪有心思再想自己和周玖的事，若是小寶真是皇叔的兒子，他對周玖的那點不舍之情最好是爛在肚子裏，直到帶進棺材裏。

周玖也不愛搭理榮郡王，坐那正尷尬著呢，想着找個什麼借口離開才行，早知皇上在自己的莊子裏，她就不上山來了。

「小寶……小心！」

當周玖聽到箭聲，眼看一支利箭朝着小寶的後背心呼嘯而來，周玖慌了，活到這個年紀，第一次這麼發慌，這麼覺得無力，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有人用利箭刺殺自己的兒子，除了尖聲叫嚷，什麼也做不了。

「有刺客，保護皇上！」楚曜榮隨後大叫。

周玖撲在石桌上，雙手向小寶探去，想抱他入懷，急得眼中全是淚，就在周玖心急如焚，箭頭快刺向小寶小小的身體時，有人動了。

那人迅速將小寶抱入懷裏，一隻右手臂憑空擋住了利箭，看着被楚歌抱在懷中的小寶，周玖又是哭又是笑，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衝去過緊緊的抱住小寶，身子還在顫抖……。

周圍已經打成了一團，楚歌的暗衛，護衛，榮郡王的暗衛和護衛，榮郡王自己也加入了戰鬥圈。

周圍的一切在周玖眼中耳中消失，她現在心中只有自己的兒子小寶，只要小寶還安全無恙的在自己的懷中，哪怕是天塌下來她也不管了。

楚歌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看着已經沒入了臂膀的箭頭，齜了齜牙，又看着同抱着自己懷中小娃娃的嚇得顫抖著的女子，眸色變得深沉，眼神也變得複雜。

「娘親，我沒事，你別怕。」小寶剛剛也被嚇到了，如今緩過神來，被兩個大人抱着懷中，有些不舒服，又見娘親嚇哭了，抬了小胖手，替周玖擦淚，安慰她。

「哦，兒子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周玖從楚歌手中抱齣兒子，顧不得鼻涕眼淚滿臉，對着楚歌一臉愧疚道：「皇上，你受傷了？對不起！這裏太不安全，我們下山吧，下面就是我的莊子，找個大夫為你取箭，止血。」

「暫時還走不了，你看。」楚歌示意周玖看，這邊的人與那邊的人還在打鬥着，他們還在包圍圈裏，走不出去。

「那，那怎麼辦？」周玖因為被小寶的事受到驚嚇，現在依然六神無主，平時的冷靜機智嚇跑了。

「娘親，我會保護你的，你別怕。」小寶拉着周玖的手，綳著小臉道。

呃……

剛剛是誰嚇你老娘來着？說大話！

楚歌看着周玖一臉便秘，小寶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估計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刺殺，受了傷，還能笑得出來。

周玖逐漸冷靜下來，可是再冷靜，她自己的那些自救的法子此時也沒法使出來啊，在皇上面前她不敢暴露自己的秘密，連小白她都不敢使喚它，更不敢驅獸。

她該怎麼辦？裝鵪鶉？等皇上的人救她和小寶？！

但她深知楚璃和楚歌這親兄弟二人的積怨，剛剛楚歌救了小寶，她不想欠他的，一點兒也不想，周玖咬咬牙，那她試着喚昆蟲圍攻那些人吧，驅昆蟲她好解釋，只不過就是這秋天的，都快冬天了，也不知道能喚出幾隻蟲子出來？！

周玖伸手從放在地上的隨身小背簍里拿出自己的那隻精緻小玉蕭，看向楚歌，「一會兒無論皇上看見了什麼，都不用驚慌。」

楚歌扶著自己流血的右手，小順子忙着扯自己的衣裳下擺想為他止血，但有箭在，又無從下手，小順子急得是團團轉。

楚歌點點頭，只看着周玖的動作沒有說話，只見她輕啟紅唇，將玉蕭置於唇邊，縷縷蕭音從玉蕭中流出，時而婉轉，時而悠揚，時而如萬馬奔騰，時而如海濤洶湧，時而如風過竹林……。

一曲曲子，循環往複，很好聽，很悅耳，楚歌閉眼細聽，只覺好像自己此時如臨花海，花海中彩蝶翩翩而舞，昆蟲也在奏樂和聲……。

等他再次睜眼，只覺世界安靜了，漫山遍野，整個天空都是密密麻麻的昆蟲，雙方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對方的人住了手，悄然離開了，這邊的人，也住了手停足觀看。

「哇……好多蟲子和蝴蝶啊！」小寶驚嘆。

「臭小子，你今天把你老娘嚇哭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周玖在小寶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不要啊……皇上伯伯救命啊！」小寶躲到楚歌的身後，楚歌疼得齜牙咧嘴的笑了。

「皇上，刺客已經走了，你們自個當心，臣女告退。還有，你救了小寶，我為你趕走了刺客，咱倆扯平，互不相欠。」周玖把玉蕭往袖子裏一塞，背起竹簍，把小寶從楚歌的身後拎了出來，朝皇上福了福身子，下山了。

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

楚歌：「……」

好個互不相欠，說好的為他治傷的呢？過河拆橋的小人！

「皇叔，這裏不安全，我們趕緊下山去，你手上的傷也得趕緊拔箭止血。」楚曜榮武功一般，所以此時也是一身的狼狽。

「好，下山吧。」

楚歌下山的路與周玖下山的路不是一條路，臨走時，再望了望母子二人的背影一眼，才轉頭抬步向山下走去。

周玖下山時，心中暗自慶幸前面沒帶那三個小傢伙一起上山，讓徐伯和李嬸帶着他們三人在山下做晌午飯，她本是帶着小寶上山轉一轉，沒想到碰到楚歌，還經歷了一場刺殺。

想着那一箭差點兒要了小寶的小命，她就心有餘悸，再沒心思看什麼風景，帶着小寶迅速下山去，剛到山腳下，就看到周喜等在那。

「周喜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和小寶，所以過來看看。還有，小寶的先生派人來過了。」

「來幹什麼？」

「說什麼先生也來別院了，過來問問小寶的情況。我說你們娘倆上山去了，他沒說什麼就回去了。」

「哦，回去吧，我和小寶都餓了，回去吃飯。」周玖估計楚璃是知道了她來了別莊，不放心她的安全，派人過來問問情況。

楚璃的別莊，他的小院中跪着一群黑衣人，有的身上還在滴著鮮血。

「什麼情況？」楚璃皺眉。

「回稟主子，山中不只是皇上的人在，還有別人在，是一對母子，我們正欲動手時，又不知道是哪來的另一道上的人，竟然搶在我們前面對孩子動了手，他們動手，我們不得不發動，最後三方纏鬥在一起。」

「母子？母子？哪來的母子？」楚璃蹙眉，突然想到了什麼，驚慌的站了起來，厲聲問跪着的人，「那對母子有沒有出什麼事？」

「回主子，沒事，本來那箭快射入了孩子的身體，沒想到坐在他身邊的皇上竟然捨身救了他，因救那孩子，皇上的手臂受了傷，我們見也不用我們動手，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準備撤回，可沒想到那女子竟然會驅蟲術，她吹蕭引來許多蝶蟲，這樣在混亂中，我們的人受了傷，另一隊人也受了傷，他們撤退了，我們也撤了。」

聽到這，楚璃腿一軟，一屁股坐在榻上，他的人今天差點兒誤傷了阿玖和小寶，他怎麼也沒能想到皇上會和小寶，周玖在一起。

另一方人提前動了手，那另一方人是沖着皇上去的，還是沖着周玖母子去的？

「黑羽，你去隔壁莊子看看，看看阿玖和小寶安全的回來了沒有，得到消息快快回來向我稟報。」

「是，王爺。」

黑羽離開，楚璃向跪着的黑衣人揮了揮手，「都下去吧，該治傷的治傷，該隱藏的隱藏，暫時不要出現了，免得露了馬腳，被皇上的人查到。」

「是。」

黑衣人也離開了，楚璃身子一軟躺在榻上，等著黑羽回來，好在莊子離得近，不一會兒黑羽就回來了，告訴他周玖母親二子有驚無險后，楚璃這才放下心來。

周玖回到莊子裏，匆匆用過晌午飯後，也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思，當着劉家四個大人的面，誇獎了劉大妹一番，說她是個能幹懂事善良的好孩子，除了守諾賞賜了她一根金簪子外，並再許下諾言，等她出嫁時，會給她五十兩壓箱底銀子，並叮囑劉金元夫妻，讓二人好好為劉大妹挑門親事。

劉家老夫妻和小夫妻四人沒想到家中的大孩子竟然如此得了周玖的眼緣，是個有福氣的，當場向周玖保證，一定為孩子好好的謀家親事，有必要還會請周玖來掌掌眼什麼的。

周玖也沒推辭，只叮囑一番后，一行人便離開了別莊，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楚璃得到周玖離開的消息，也悄然跟上她的馬車，一路護送她一起回了京城。

這邊二人回了京城，那邊楚歌也處理好了傷口，等保護自己的人全部到了后，也坐馬車離開了明月別莊，只不過臨走時，留下了人暗查今天出手刺殺自己的人，倒是把發現了有人暗查明月別莊的往事給撂在了一旁沒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