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無聲離去

眾人傻眼，眼前這個這麼聽話的男人真的是和他們一路同行實力深不可測的那個嗎？

姬夜歡他們都認識，在煉丹師比賽上與季家家主對峙不落下風，又因為煉製出四級固靈丹而名聲大噪，本以為她只是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實力只是運氣好的煉丹師，但現在看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一群人表情各異，寧燃眉頭微皺，看看十七，又看看姬夜歡，突然笑道：「這不是姬先生么，沒想到你也進來了，姬先生可是一個人，要不要與我們同行？」

「哦？同行嗎？」姬夜歡轉頭看他，嘴角帶着淡淡笑意。

十七垂眸站在她側後方，一如既往守護的姿勢。

眾人見狀，心裏的計較又多了幾分。

「對，你應該還沒有同伴吧？我們的目的地應該相同，不如與我們一起，至少還能相互照應。」寧燃神色誠懇。

「我確實沒有其他同伴。」姬夜歡眉梢輕揚，「不過，你們要找炮灰，直說便是，又何必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隱藏的打算被毫不留情一語戳破，寧燃表情微僵，北堂浩帆眸光微沉，其餘人皆面色不善。

兩方人之間輕鬆的氣氛忽然間變得有些緊張。

「不敢去冒險，便找其他人來試驗。」姬夜歡無視對方扎人的目光，淡淡道：「身為八大勢力之一的北堂家族，竟然如此膽小怕事，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一派胡言！」北堂浩帆身後一名靈王怒喝道：「區區黃口小兒，竟敢對北堂家族置喙，真是膽大妄為！」

姬夜歡笑道：「若膽量不大一些，不就與你們一樣，只能站在懸崖邊看風景了。」

那名靈王臉色鐵青：「你……」

卻姬夜歡不再與他們廢話，握著十七手腕走向崖邊。

十七察覺到她的意圖，急道：「公子不可……」

身體卻驟然騰空，姬夜歡已經拉着他飛了出去。

十七眉峰微凝，迅速伸手把姬夜歡護在懷裏，一層淡薄的黑色霧氣從他身體里溢出，籠罩在兩人身上，形成一道圓形屏障，隔絕了周圍的雷電攻擊。

一道道雷電打在黑霧上，黑霧邊緣被打出一個個小小溝壑，蔓延出些許霧氣，又很快聚攏，恢復原狀，而打在其上的雷電，卻不知所蹤。

姬夜歡表情興味，伸手去觸碰籠罩在眼前的黑霧，十七慌忙阻止：「公子，別碰！」

卻晚了一些。

白皙指尖落在黑色霧氣上，黑霧如同見了美味一般迅速纏繞上去，姬夜歡修長的食指轉瞬被黑霧吞沒。

十七臉色瞬間煞白，正要把黑霧收回，就見纏上姬夜歡指尖的霧氣如遇天敵般扭曲著迅速逃離，比剛才撲過去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腦海里傳來凄厲慘叫，十七喉間一陣腥甜，卻無暇顧及，慌忙抓起姬夜歡的手查看。

纖細的食指上，一簇淺藍色火苗覆在指尖，火焰輕輕搖晃，像是在嘚瑟地舞蹈。

火苗下的手指皮膚白皙細膩，完好無損。

十七鬆了一口氣，默默把喉間的血腥氣壓下去。

很快火焰熄滅，姬夜歡收回手，仰頭看向十七，輕笑道：「不過一段時間不見，十七越發厲害了。」

十七慘白的臉恢復一絲血色，低着頭，眼睫蓋住眼底翻湧的情緒：「公子，屬下的靈力比較特殊，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控，公子下次不要再輕易觸碰了。」

「別那麼嚴肅嘛，我不是沒事？」姬夜歡指了指十七蒼白的薄唇：「倒是你，剛才被反噬了吧？」

十七搖頭，低聲道：「屬下無礙。」

姬夜歡看了片刻收回目光：「那就好。」

姬夜歡動作乾脆利落，留下一群靈王在後面發懵，完全沒想到他們竟然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敢直接闖過去。

「還愣著幹什麼！」北堂浩帆表情凝重，冷聲喝道：「都做好準備，跟在他們後面過去，若是寶物被他們搶走，你們也別留在北堂家了。」

一眾人連忙收斂心神，進了寧燃的飛行舟，凝神以待，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靈力罩撐起來，載着十幾人的飛行靈器緊緊跟上去。

姬夜歡二人速度很快，孤島距離懸崖的位置不算遠，數個呼吸后，他們已經飛到距離孤島不足一里遠的地方，也是那名隕落的靈王猝然間被巨大玄獸攻擊之處。

眼看姬夜歡就要闖進玄獸的地盤，寧燃比他們還緊張，低聲吩咐道：「他們很快就會遇到那頭實力未知的守護玄獸，待他們二人與玄獸糾纏時，咱們就找准機會，直接沖……」

寧燃話未說完，便見那黑霧凝聚的圓形保護罩直接穿過雲層，落在孤島上。

期間，別說是玄獸，連玄獸的鱗片都沒見到。

一群人傻眼，喃喃道：「他們，就這麼輕鬆地，過去了？」

那頭玄獸呢？這裏的守護玄獸去哪裏了，怎麼沒有出現？

守護玄獸不是應該盡職盡責地阻止外來入侵者嗎？為什麼會直接放過他們？！

北堂浩帆最先反應過來，迅速下達命令：「快，趁現在！」

寧燃快速往飛行舟里輸送更多靈力，飛行舟速度加快，一路平穩飛行。

沒有遇到守護玄獸，一行人緊張的情緒輕鬆了不少。

要知道，即便對那頭守護玄獸只是驚鴻一瞥，它身上強大的威壓也讓眾人膽戰心驚，所以他們根本不敢與它正面相對，只能避其鋒芒。

眼看孤島就在眼前，船身突然劇烈晃動，船頭裂開兩指寬的縫隙，眾人站立不穩，慌忙抓住船身穩住身體。

一聲高昂的吼叫響起，玄獸銀灰色的巨大頭顱從舟前探出，銅鈴大小的金色眼瞳盯着眼前一群弱小的人類。

這頭不知名玄獸的頭顱比飛行舟還大，懸在眾人頭頂上方壓迫感十足，前一刻還在慶幸的十幾人頓時表情灰敗。

為什麼，偏偏是他們被盯上了？！

另一邊，姬夜歡二人剛飛上孤島，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分開，姬夜歡所處場景驟然變幻，彷彿踏入了另一片時空。

原本堆積著亂石的孤島邊緣變成一個個低矮的山丘，山丘連綿起伏，從眼前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綿延無盡。

放眼望去，只見一頭頭銀灰色狼型玄獸站在山丘上，密密麻麻至少數百頭。

許是感覺到有人類闖入，所有銀狼同時轉過頭，被一雙雙冰藍色狼眼同時盯着，讓人頭皮發麻。

一瞬的驚怔后，姬夜歡揚了揚眉，開始思索一個問題：這些玄獸是否真實存在？若是真實的，那這裏該有多少晶核？

「嗷吼！」狼群似是知道姬夜歡在打它們主意，對她發出此起彼伏的高聲嚎叫。

姬夜歡直接飛到狼群上方，在試煉之地不受限制的精神力轟然爆發，如洪水般鋪天蓋地席捲開去，轉瞬便覆蓋了數里地。

這裏每一頭狼都有七級玄獸實力，數量又極多，即便是靈皇境界也不敢掉以輕心，姬夜歡卻難得興奮起來，浩瀚的精神力被分成無數細小絲線，牽引在一頭頭玄獸頭上。

巨大的危機感讓本就躁動的狼群變得更加暴躁，距離最近的兩頭狼猛然躍起，直直撲向姬夜歡。

半空中，姬夜歡的紅袍被腥風揚起，她微微抬眸，嘴唇輕啟：「死。」

淡淡一個字落下，一股無形的力量以姬夜歡為中心，如看不見的光波急速向遠處擴散開去。

撲到空中的兩頭狼動作驟然停下，狼身從中間炸開，猝然掉落在地。

精神力覆蓋之處，凄慘狼嚎聲此起彼伏，一頭頭狼身體炸開，血花四濺，殘肢散落在各處。

原本對姬夜歡虎視眈眈的狼群已經倒了大半，絕大多數都沒了呼吸，屍橫遍野血流遍地。

目光所及，山丘上躺滿了狼屍。

當然姬夜歡也不輕鬆，強力一擊之下，抽空了她大半精神力，她卻沒有休息，握著匕首直接衝進剩餘的狼群中。

血光四射，紅蝶飛舞，越來越多的狼屍留在姬夜歡身後，她卻不知疲倦般，興緻高漲。

比較可惜的是，這些狼屍在一段時間后就直接消失不見，狼頭裏也沒有晶核。

最後一匹狼被除去后，姬夜歡眼前變成一片草原，一頭頭威風凜凜的雄獅邁著悠閑的步伐在草原上散步。

感覺到入侵者氣息，這些獅子全都對姬夜歡露出鋒利的牙齒。

姬夜歡：「……」

看起來，她會有一段時間和這些可愛的玄獸相處了。

擊殺玄獸的過程枯燥又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受傷，在遍地是對手的情況下，受傷對試煉者絕不是好事。

姬夜歡卻不驚慌，她經歷過更枯燥更危險的歷練，很快便找到了節奏，為了節省靈力和精神力，她控制着輸出，力求用最小的付出達到最好的效果。

試驗過程中，姬夜歡不可避免受了傷，當傷害不夠，沒有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時，便有極大可能會被對手抓住機會反擊。

姬夜歡雖然身上帶了丹藥，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亂用，畢竟她不知道接下來的玄獸會有多少。

攻擊、防守、受傷、修復，在沒有夜晚的試煉之地，姬夜歡忘卻了時間，一直重複著機械的殺玄獸動作。

直到某一刻，彷彿是觸動了某一處開關，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幻，卻不再是某處野外。

新場地光線有些昏暗，姬夜歡還未來得及看清究竟身在何處，面前忽然出現一道血光，身後一道濃鬱黑氣同時向她攻擊而去。

不管是前方還是後方的壓迫感都堪稱恐怖，極致的危機感讓她頸后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姬夜歡迅速抬手，左手食指點向面前虛空，指尖所觸，空氣驟然凝固，血光在剎那靜止，停留在她身前半尺處。

同時，她右手揚起，淡藍色火苗形成一條細長火鞭，張牙舞爪地撲向幾乎凝為實質的黑氣。

直到姬夜歡控制住局勢，才聽到身後焦急又驚慌的喊聲：「公子！」

十七見姬夜歡突然出現在兩人交戰的中心，兩道強大攻擊毫無保留襲向她，差點肝膽俱裂，心口狂跳不止。

姬夜歡迅速往後看一眼，見十七正捂著胸口，以劍支撐身體，在她看過去時，十七正吐出一大口血，看上去受傷頗重。

在十七身後，兩根粗大的石柱上，分別綁着七八個受傷的修士，他們都垂著頭，胸前破了一個洞，血流不止。

姬夜歡不及多看，扔了一個裝着療傷丹藥的玉瓶給十七，隨後又轉頭凝神看着前方：「照顧好自己。」

十七緊緊攥著玉瓶，死死盯着前方少年纖瘦的身體，目光一錯不錯。

姬夜歡身體每一處都高度緊張起來。

伴隨着輕淺腳步聲，一人從陰影中走出來，一身緋色長袍在陰暗中更顯詭譎陰冷，隨着來人走近，那形如妖孽的相貌也漸漸清晰。

那雙深紫近乎墨色的狐狸眸中，似帶了一點點訝異，更多的卻是果真如此的不出所料：「小夜兒，真的是你？」

伴隨着略帶驚訝的嗓音響起，淡淡魅惑誘人的香氣穿透血腥氣飄到鼻下，縈繞在姬夜歡身周。

姬夜歡完全沒有要與對方打招呼的打算，她目光沉冷，精神力瞬間蔓延開去，從四面八方包裹住正向她走過來的緋衣男人。

「小夜兒，我們經歷千難萬險才好不容易見面，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九歌停下腳步，一抹震驚轉瞬即逝，雙眸盛着無辜又邪肆的笑：「要知道，我不久前才幫了你，你就是這麼對待恩人的嗎？」

姬夜歡無動於衷，漠然道：「傷。」

九歌臉色微白，嘴角溢出血跡。

他伸舌舔去，斂去嘴角邪氣，聲音含了些哀傷：「你對我真下得了手呢。若是沒有我，你現在大概還在幻境裏為某個人大殺四方。曾經，他是你唯一的光，你生命中唯一乾淨純粹的存在。你為他付出所有，不惜與天下人為敵，但他呢，他做了什麼？

他為了天下人，用你送給他的劍，結束了你的性命。他明知那把劍是仙器，會讓你魂飛魄散，依舊毫不猶豫把劍送進你的身體。你視為珍寶的東西，他棄如敝履。他拋棄了你們數十年的感情，親手葬送了你的一切。」

九歌每說一句，姬夜歡臉色便白一分，到最後身體微微顫抖。

即便她已經釋然，即便傷口已經在癒合，留在心頭的依舊是一塊疤，在腐肉被完全剔除長出新肉痊癒之前，每揭開一次，便是難言的痛。

十七最初聽得有些茫然，在看到姬夜歡無法掩飾地身體發顫時，手裏的玉瓶差點被捏碎。

不管公子曾經經歷過什麼，對揭公子傷疤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

在姬夜歡情緒波動的一瞬，九歌便掙脫束縛，緩緩走到她面前，手指輕柔挑起她的下巴，輕聲道：「若非是我，你現在還在經歷痛徹心扉的過往，可你不僅不感謝我，還直接對我動手，完全不講情面。

你可以原諒傷你如此深的人，甚至可以放下一切不去計較，為何唯獨對我如此狠心？我從未傷你性命，你卻一直視我為不死不休的仇敵。

便是你在我心口上插了一刀，我也沒有責怪你，反而把它當成是你給我的禮物。」九歌緩緩撩開衣襟，胸口那朵血色薔薇完全顯露出來，花瓣層層疊疊，其下黑色妖異花莖一直延伸到小腹腰帶以下。

姬夜歡垂眸，看向九歌白皙胸膛。

「每每碰到這裏，我都會想起你。」九歌指尖劃過薔薇花，隨後低下頭，把腦袋枕在姬夜歡肩頭，嗓音低沉帶着蠱惑：「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每一次的無情，都像是刀子一樣，一遍一遍扎在心口。」

他抓起姬夜歡的手，放在胸口上：「小夜兒，別這麼對我，我這裏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