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起因

姬夜歡這才察覺他的異樣。

曾經他一直都是強大無比，鮮少有過脆弱的時刻，姬夜歡根本不曾想過，他會被一群普通人算計。

「你堅持一下。」

對面陳家侍衛正握著劍衝上來，姬夜歡伸出一指，在虛空中輕點了一下，淡淡道：「定。」

彷彿空氣凝固，那些正向兩人衝過來的侍衛，保持着奔跑的動作，卻不能再上前一步。

就連身後的陳老爺陳小姐和來看熱鬧的陳家下人，也全部被定在原地。

小童見到如此詭異一幕，驚恐地捂住嘴。

姬夜歡神色淡漠：「消……」

「咳咳……」宮璃玥突然輕咳兩聲，嘴角溢出血跡，身體踉蹌了一下。

姬夜歡忙扶住他，一探額頭，竟是熱得發燙。

她的表情瞬間冷下來，眸中如同蘊含着黑色風暴：「他若是出事，你們陳家，從此便在此地除名。」

冰冷話語飄散在空氣中，只一眨眼，一紅一白兩抹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小童從驚訝中回神，連忙跟過去。

「宮夫人，大夫馬上就來。」方大嬸去請過大夫之後，便火燒火燎地跑回宮家。

此刻白衣男子靜靜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白皙臉龐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姬夜歡正在給他擦身，他身上的溫度高得厲害，像是一個火爐子，方大嬸站在床前都能感覺到。

「宮少俠這是……」方大嬸小心發問。

怎麼出去時好好一個人，這才半日，回來就高熱不退昏迷不醒？

姬夜歡眉頭深鎖。

她不知宮璃玥在陳府遭遇了什麼，在他身上探查不到絲毫靈力流動的痕迹，丹田裏也一片沉寂。

宮璃玥的靈力消失了，變成了普通人。

如九歌一般。

憤怒之後，姬夜歡很快平靜下來。

事情太過離奇，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一人小跑着進屋，小童還沒來得及喘氣，便被一個冷颼颼的眼神定在原地。

小童驚得直擺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點淺藍微光閃過。

姬夜歡眸光一凝：「你的手上……」

「不好意思，沐某來晚了。」溫潤如水的聲音，伴隨着輕淺腳步聲送入耳邊。

姬夜歡目光移到來人身上。

一身天藍色長袍，溫潤又疏離的琥珀色雙眸，藍色緞帶輕束腦後。

許是因為趕路急，微微有些氣喘。

「沐大夫？」姬夜歡一聲稱呼意味不明。

方大嬸忙給她介紹：「這位就是咱這裏有名的沐大夫，醫術特別好，宮少俠的病沐大夫肯定能治好。」

「某隻能竭盡所能。」沐大夫對姬夜歡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放下藥箱走向床頭。

姬夜歡讓開位置，沐大夫在床邊安置的椅子上左下，從懷裏摸出一張手巾搭在宮璃玥手腕上，開始號脈。

姬夜歡打量他的側臉兩眼，收回視線。

片刻后，沐大夫微皺起眉：「癥狀很奇異，某不曾見過。在發病之前，他可有做過什麼？吃過什麼？」

姬夜歡看向小童。

小童雙手在身前不安地擰動，小小聲說道：「我……我就只是把陳小姐的食盒帶進去而已……」

他說着慌張地擺手：「但是少俠真的沒有吃裏面的東西，連碰都沒有碰過。」

沐大夫對他招手：「你過來。」

小童滿臉疑惑地上前。

沐大夫抬起他的左臂放在眼前。

他的左手手背上，幾粒細小的淺藍色粉末，在燈下閃著微弱卻詭異的瑩光。

一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幾顆粉末上。

「難怪我總覺得不對勁，原來她真的摸了我！」小童表情驚恐，下意識又要撩起袖子去擦。

「住手！」沐大夫急聲喝止，轉頭對方大嬸道：「嬸子，你現在把他帶出去，把手洗乾淨，不要留下任何東西。」

方大嬸茫然點頭，拉着小童出了屋。

沐大夫把宮璃玥的手和手臂認真查看一遍，很快便在手腕處發現一顆極其微小，肉眼幾乎不可見的藍色粉末。

他用手巾抹了，放在眼前細看。

「果然是這樣。」

「沐大夫發現什麼了？」姬夜歡走過去，打算伸手去拿那手帕。

沐大夫迅速收回手，把手帕疊起來，溫聲道：「這東西，你不能碰。」

姬夜歡並不強求，給宮璃玥換了一根毛巾搭在額頭，淡淡道：「看來，沐大夫已經查出了端倪。」

沐大夫把手帕放進懷中，輕聲道：「雖說沐某已知起因，但是，宮……」

他抬頭看向姬夜歡，漂亮的琥珀色雙眸在燭火照耀下，溢着流光。

姬夜歡亦看着他，兩相對望，一時兩人都未說話。

一隻滾燙的手，碰到姬夜歡微涼指尖，然後緩緩握住。

姬夜歡反握住宮璃玥的手，輕聲安撫他，為他輸入靈力緩解痛苦，隨後轉頭看向沐大夫：「沐大夫，有話直說便是。」

「宮……夫人……」沐大夫似乎是很艱難才喚出這個稱謂，「很抱歉，宮少俠的病，沐某無能為力。」

沐大夫站起身，準備去拿藥箱，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一把匕首橫在脖子前。

「很抱歉如此對你，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姬夜歡神色淡淡：「接下來，希望沐大夫能配合。」

沐大夫抬眸看着眼前人的眉眼，緩緩點頭。

「沐大夫請坐。」姬夜歡收回匕首，一手指向沐大夫身後椅子。

沐大夫從善如流。

姬夜歡也在床頭坐下，為宮璃玥擦了擦身上的汗珠，繼續為他輸送靈力。

「沐大夫，麻煩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沐大夫垂眸，似在組織語言。

姬夜歡握著宮璃玥滾燙的手，心裏暗暗着急。

初時輸入的靈力還能暫時壓制住他體內亂竄的熱流，現在卻是毫無用處。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潭岩漿，靈力剛輸送進去便被岩漿完全吞沒。

片刻后，沐大夫抬起頭，便看到她眼底來不及收回的焦急。

沐大夫微微側眸，看向遠處夜空。

「這裏原本與世隔絕，少有紛爭殺戮，被稱作『凈土』。」

「直到某一日，有一群外來者闖入，他們仗着武藝高強，對城裏的人大肆屠殺。」

沐大夫說着竟笑了笑，「再後來不知為何，那一群人突然在城裏銷聲匿跡，不知是離開了，還是遭遇了什麼。」

姬夜歡還是第一次聽人談起關於這座城池的傳說，或許這是一個離開此處的突破口。

「隨着時間推移，不時會有外來者闖入，但屠殺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

「因為，那些闖入者大多都變成了與城裏一般的普通人。」

姬夜歡接道：「就是因為剛才那種藍色粉末？」

沐大夫溫聲答道：「是。」

姬夜歡眉頭微皺：「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

沐大夫沉默片刻，道：「他們稱『她』為，『守護者』。」

姬夜歡覺得疑點重重。

是什麼人能用一點不知是何物的粉末，就讓一名靈皇失去全身靈力？

而且顯然受害者不止宮璃玥一個。

對方又是如何精準地找到他們這些『外來者』？

姬夜歡模糊地察覺到，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著城內的一切。

找出那雙手，才是離開這座城的關鍵。

但現在顯然不是探究的時刻。

「沐大夫，你是否也是外來者？」

沐大夫輕輕一笑，溫柔至極：「不是。」

姬夜歡道：「既然不是，那你剛才，為何要阻止我？難道不該是讓我變成普通人，才是你們所想要的？」

沐大夫轉頭，目光再次落在姬夜歡身上。

她的眉與大多女子的溫順不一樣，暗藏鋒芒。

眼是標準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翹，顧盼含情。

眼珠卻是如夜一般的深沉，不笑時，便覺深邃無邊。

一笑，卻又如漫天繁星落入其中，璀璨了整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