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得逞

方家小童一路偷偷跟着官兵來到陳家外，趁著入夜之時，仗着身形小人又靈活，悄悄潛了進去。

陳家作為城裏首屈一指的富商，府邸自然不小，小童藉著夜色掩蓋，偷偷探查著無涯所在之處。

路上偶爾聽到有下人談論，得知無涯被關進柴房，小童忙跑過去。

只是剛進了院子，便見柴房門口站着一道身影，小童忙躲起來。

那道身影纖細，看上去是名女子，她手上提着東西，在門口徘徊了一陣，似乎想進去又不敢。

小童不敢出聲，半晌后見那女子似乎是放棄了，轉身朝門口，也就是小童的方向走過來。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小童屏住呼吸，悄悄往後挪了挪，想把身體藏得更隱秘一點。

「咔擦……」

樹枝斷裂的聲音雖不大，但在安靜的夜晚卻足以引起人注意。

小童嚇得心跳都快停止，想再躲已經來不及。

「是你？」女子看到他，似乎有些驚訝，卻又很快釋然，「你來得正好，我這裏有些吃食，你能不能幫我送進去？他已經許久不曾用膳，此刻該是餓極了。」

小童並未接過食盒，滿臉警惕道：「你是陳小姐？」

陳巧兒點頭。

小童怒不可遏，「你們把人抓來關進柴房，現在又何必假惺惺？」

陳小姐低聲道：「這並非我本意，官府要抓一個替罪羊，我們也是想盡辦法才讓官兵們答應先送進府里。若是不把他關進柴房，官府就會起疑。」

小童畢竟沒有見識過太多人心險惡，見陳小姐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裏便有些動搖。

「那你為何不自己送去？」

陳巧兒垂下眸，情緒低落：「我怕若是我送進去，他不會吃。你是今天去給他通風報信的那個孩子吧？若你送進去，他肯定會吃的。」

小童表情為難，不想接又怕辜負了對方一番心意。

陳巧兒雙手拿起食盒遞到小童面前：「你只要送進去，不管他吃不吃……我都……」

看陳小姐都快哭了，小童最終還是狠不下心，接過食盒強調道：「我只是送進去，他不吃可怪不了我。」

陳小姐驀地笑了，「謝謝，你人真好。」

小童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就感覺手背似乎被碰了一下，他連忙用另一隻手拍拍手背，嘀咕道：「我可是有媳婦的人。」

小童走向柴房，提着食盒的那隻手上，一點淺藍色粉末留在手背上，在月光下，微微泛著光。

姬夜歡出了青樓，就直接趕往陳家，只是在裏面耽誤的時間略久，此刻已是華燈初上。

陳家很熱鬧，左側一處小院內，燈火大熾，亮如白晝。

「爹，您可要為為女兒做主啊。」陳巧兒雙手抓着衣襟，哭哭啼啼地從柴房裏跑出來，對匆忙趕來的陳老爺哭訴道。

她的衣衫略顯凌亂，此刻又是這般模樣，讓人不得不猜測在裏面是否發生了不可言說之事。

柴房門半敞着，被燈火照耀之處只能看到一堆堆柴垛，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乖女兒你放心，爹一定替你做主！」陳老爺安慰好陳巧兒，大步走向柴房。

柴房門『吱呀』一聲從裏面打開，一身白衣容顏如畫的男子在門后顯現出來。

陳老爺突然頓住腳，身後的家丁侍衛不由自主挺直了身體。

無涯從柴房內走出，依舊長身玉立，只是火光映照下他的臉，白皙得近乎失了血色。

陳老爺用眼神詢問陳巧兒，葯是否起了作用，陳巧兒先是微微點了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他的武功盡失……但，理智尚存。」

陳老爺立刻便知事實究竟如何，揚聲道：「無涯，你竟然妄想傷害我的寶貝女兒！本老爺今日若是不嚴懲於你，你是不知我陳家的威嚴。」

「爹，您……」陳巧兒焦急打斷他。

這與之前說好的不符。

陳老爺道：「乖女兒，他現在就是個廢人而已，哪裏配得上我的乖女兒？乖女兒若真看上了他，便把他調教一番，收入房中當個下人就可。」

陳巧兒把目光再次投向對面的白衣男子。

他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握了一柄劍，飽滿額頭上，微微滲出一點點細汗。

看來那葯對他的影響確實很大。

但即便這樣，他的表情依舊冷漠，居高臨下看着他們，彷彿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螻蟻。

陳巧兒討厭這種高高在上的目光，完全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的高高在上，彷彿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爹，女兒都聽您的。」陳巧兒小聲道。

「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小童從柴房裏衝出來，聲嘶力竭地大喊。

他送了吃食進去，只是悄悄與無涯聊了幾句，無涯連食盒都不曾碰過。

但他突然吐血痛苦的模樣讓小童當場懵了，不知該怎麼辦，隨後發生的一系列混亂更是讓他神情獃滯。

「東西難道不是你送進去的？讓他武功盡失的人是誰？」

陳巧兒冷笑道：「難道狼心狗肺的人不是你？你又有什麼資格罵我們？」

「我……我……」小童急着想要辯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無涯確實是在他進去之後才突然吐血變得虛弱，但他什麼都沒做啊！

「無需多言。」無涯神色漠然，以劍指地，「誰若是敢靠近半步，休怪刀劍無眼。」

他只靜立在門前，便有一夫當關之勢。

陳巧兒見他如此氣勢十足，急道：「爹……」

「乖女兒別急，他現在沒了武功，絕對逃不出府。」

陳老爺揮手，對身後一眾侍衛道：「你們全部一起上，務必要把傷害小姐的賊人拿下！」

「你們是要把誰拿下？」

清朗純粹的嗓音突然響起，在暗夜裏顯得格外動聽。

一眾陳府人表情緊張，尋找著聲音來源之處。

無涯抬頭看向遠處夜色，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輕淺笑意，一直疲憊支撐的身體，也總算放鬆下來。

微風拂過，一抹紅色出現在視野中，那紅張揚肆意，如同黃昏時分天邊如火的紅雲。

來人衣袂翩躚，從半空緩緩落地，不偏不倚擋在白衣男子身前。

「是你！」陳巧兒咬牙道，「你來幹什麼！」

又是這個不男不女的女人，她討厭這個女人，無比討厭！

「夫君有難，我當然要來救他。」姬夜歡淡淡道。

身後白衣男子瞬間怔了一下，隨後眼底迅速溢滿歡喜，在那雙淺藍色瞳眸里，裝都裝不下。

阿夜……阿夜……阿夜……

「你厚顏無恥！你們分明不是夫妻！」陳巧兒怒道。

「他們就是夫妻，我可以作證！」小童在一旁大喊，卻無人理會。

姬夜歡輕笑：「我們是不是夫妻，又與你何干？」

「你……」

「不必與他們廢話。」陳老爺不耐地擺手，「把他們都拿下！」

一眾侍衛再次上前，氣勢洶洶的模樣讓小童膽戰心驚。

姬夜歡無視他們，抬手把無涯護在身後，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這點小事還需要我幫忙，你是不是捨不得對這位嬌小可愛的陳小姐動手？」

身後之人因為疼痛手指輕輕顫抖著，此刻聽了她的話哭笑不得，無奈道：「阿夜……」

話剛出口，他便意識到不對，剛想改口，卻看到她黝黑的雙眸。

那雙眸中落入了漫天繁星，晃得他滿心滿眼都只有她，腦海里組織的語言也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怎麼，現在不裝了？」姬夜歡揚眉，輕輕撩他一眼。

曾經的無涯——此刻的宮璃玥只覺得，那一眼像帶了無數軟鈎子，在他心口撓啊撓，撓得心狂跳不止，氣血澎湃。

他輕咳一聲，穩了穩心神，輕聲道：「身體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不想讓他佔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