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輩子

白衣男子靜立在馬車前，帶着一身寒涼氣息，身周半丈開外，沒有任何人影。

冰藍色瞳眸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紅衣少年站在馬車上，側身，轉眸回望。

四目隔空相對，風停駐，彷彿連空氣都在這一剎那停止流動。

不熟悉的面容，但熟悉的氣息，卻無處不在。

忽地，少年嘴角勾出一抹顛倒眾生的弧度。

她慵懶地半靠在馬車上，眉宇間皆是張揚的笑意，黑眸中彷彿落入了萬千星辰。

「月美人兒，那麼久不見，不想給我一個擁抱嗎？」

白衣男子凝視着她。

身體未動，冰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回答她的話。

片刻后，男子目光移開，右手微抬。

被解開的雪白髮帶，從半空，飄飄揚揚落在男子手掌上方，轉眼間，便凝結了一層冰晶。

眼底光芒瞬間散去，姬夜歡瞳眸漆黑如淵，她緩緩站直身，一字一句，緩緩道：

「你，若是敢毀了它、今生今世、不死不休。」

凝滯的空氣中，突然一陣寒風刮過，冰寒刺骨。

紅衣少年高高站立，風揚起她的髮絲，如墨雙瞳中，閃著浸入骨髓的寒意。

男子身體莫名僵了一下，動作頓住。

髮帶在掌心上方凝出一層淺藍色冰晶，在被毀掉的前一刻，因為少年的話，而保留下來。

他再次抬頭，看向紅衣少年。

冰藍色眸中，映着少年俊美的臉頰，和那雙綴滿寒星的眸。

比萬年玄冰更冷。

冰封千年的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男子手指微動，髮帶上的冰晶散去，隨着風飄向紅衣少年。

一直站在白衣男子身後的容靜姝，此刻心裏早已被震驚填滿。

在看到姬夜歡頭頂的髮帶時，她不知抱着何種想法，把這事告訴了他。

本以為玥不會理會，畢竟那是他的貼身之物，上面必有意念殘留，只需要一個念頭，便可以毀去。

玥當然會把髮帶毀去。

男子的髮帶，本就不能隨意遺失，更何況以玥的性格，就算是被別人碰過的東西，他都會直接毀掉。

何況是這一條被別人用過的髮帶？

可沒想到，玥不僅沒有直接毀了髮帶，反而親自找過來。

而現在，因為姬夜歡一句話，玥不僅打破常規，竟然還把髮帶還了回去？！

玥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遲疑，更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改變決定！

但這一切，偏偏在這個少年身上發生了，到底是為什麼？

……

看到髮帶落入少年手中，男子轉身，走向人群。

容靜姝神色複雜地看一眼姬夜歡，轉身追上去。

姬夜歡髮帶放在掌心，手指握起，抬眸，看向男子離去的背影。

直到那一抹白即將在眼前消失，她才緩緩開口：「宮璃玥。」

男子腳步頓住，便是背影，都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容靜姝猛然回頭看向姬夜歡，心中震驚更甚。

姬夜歡怎麼知道玥的名字？！

「呵。」

姬夜歡靠在馬車上，披散的發讓她的張揚中多了一分不羈。

「我的耐心有限。」

所以，別讓她等太久。

沒有看男子的反應，姬夜歡轉身進了馬車。

白衣男子停頓了片刻，身影轉瞬消失在人海中。

……

待姬夜歡進了馬車后，空氣終於恢復正常，蘇漠等人才戰戰兢兢地上了馬車。

姬夜歡擺弄着手上的雪白髮帶。

『他就是我。』

『不要放棄他，不要放棄我。』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宮璃玥消失時說過的話，姬夜歡看着手中髮帶，輕嗤一聲。

原來宮璃玥當時的話，竟是這個意思。

所以，剛才遇到的那個，才是真正的宮璃玥。

而她遇到的那個『宮璃玥』，不過是那人的一縷殘魂而已。

兩人根本就不是一體，又何談放棄不放棄？

『不要放棄你？你以為，你是誰？』

真正的宮璃玥身邊，已經有了女人。

而她這些日子偶爾浮出來的念想，不過是一場笑話。

指尖一簇淺藍火苗冒出，姬夜歡把髮帶放在手指上方。

只要再往前一寸，髮帶就會變成堙粉。

而關於『宮璃玥』的一切，也會徹底消散。

火焰在指尖跳躍，髮帶被火苗跳動帶起的風吹得微微晃蕩。

在鬆手的那一刻，腦海中忽然再次浮出他的話。

『……求你。』

那男人在她懷中化作光點消散，直到最後一刻，那雙湖藍色眸中，還帶着祈求。

那麼淡漠的人啊，竟然能說出求人的話來。

姬夜歡看了掌心片刻，忽然輕嘲一聲，把髮帶扎回去。

隨後，閉眼假寐。

蘇漠等人完全不敢說話，一個個都縮在角落裏，偷偷覷着她的臉色。

見她閉上眼，才小小聲道：「剛才那個男人，真的是宮老師嗎？」

「雖然容貌不一樣，但感覺確實和宮老師很像啊，而且，公子剛才叫的，也是『宮……』」

「若他真是宮老師……」

「上次宮老師去尋公子，公子回來時，就不見宮老師。莫非，他們吵架了？」

「吵架也不像吧？宮老師好像都不認識公子了，完全一副看陌生人的樣子。」

「噓，小點聲，別讓公子聽到！」

君若梓更加小聲，帶着埋怨道：「跟着宮老師的那個女人，太礙眼了。」

當時在學院裏，宮老師總是和公子出雙入對，兩人如膠似漆。

有公子的地方，必然有宮老師的身影。

沒想到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宮老師竟然已經忘了公子，還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

其他人也想起當時在學院裏的一幕幕。

宮老師手把手教公子煉丹，宮老師陪公子一起吃飯，宮老師每天早上從公子房間里出來。

本以為過去許久的事，現在想起來，彷彿還在昨天。

聽到他們的議論聲，一直把自己隱在陰影中的十七抬眸，看向靠坐在馬車后的少年。

她閉着眼，神色淡淡，似乎並沒有受到剛才之事的影響。

但，剛才那一刻的嘲意，卻實實在在。

侍衛眼底晦暗，情緒難懂，片刻后，他垂下眸，用眼睫蓋住思緒。

「你們當我是聾的？」少年淡淡的聲音響起，議論得正歡的幾人立馬住了嘴。

轉頭看去，見姬夜歡依舊閉着眼，便開始用眼神交流。

坐在一側的齊邈心情也很複雜。

若所料不錯，剛才那白衣男子，十有八九都是宮副院長。

但又有哪裏不對。

剛才那名男子，彷彿沒有絲毫人類該擁有的情緒，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意，讓人連靠近都不能。

而宮副院長雖冷，卻帶着該有的情緒，特別是與姬夜歡在一起時，眸子裏的柔情，彷彿都要溢出來。

若要說區別，那宮副院長是雪，那白衣男子就是冰。

「都打起精神來，很快就要到聖輝學院，你們都給我爭點氣，不要讓另外幾個國家的人看不起。」

憋了許久的蘇漠立即道：「齊副院長，你給咱們說說這聖輝學院和其他學院唄。」

雖然早在之前趕路時，齊邈便已經說過一些大概，但現在他們必須要用其他話題轉移注意力，好讓公子把那個疑似宮老師的人忘記。

齊邈捋了捋鬍鬚，輕咳一聲道：「每一次的全大陸學院比賽，都有十個學院參加，每個學院共十名參賽者。」

「聖輝學院都是些怪物，第一名你們爭不來也不用爭。剩下九個隊伍中，除了四個二級國隊伍，是三級國學院的隊伍。」

「三級國的隊伍也不用在意，你們只需注意另外三個二級國。」

齊邈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訴蘇漠等人，最後道：「也不需要你們一定拿下第二，爭取拿第三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