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出色的姬夫人
姬夜歡推開門走進房間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宮璃玥似乎身處夢魘之中，睡得極不安穩，身上的錦被被溢散出的靈力完全攪碎。
他似被什麼東西困住，無聲地掙扎著，不受控制的靈力瘋狂暴動。
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來。
姬夜歡走向床邊，那些躁動的靈力彷彿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隨着她的走近一點點後退，最後全數回到宮璃玥身體里。
靈力反噬，宮璃玥嘴角流出一絲血跡。
姬夜歡掏出手帕，把那絲血跡擦去。
宮璃玥緊閉着眼，薄唇微張，在無聲低喃着什麼。
姬夜歡傾下身，耳朵貼近他的唇。
熾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耳畔，熨燙着她的臉頰。
她聽到他的聲音：「阿……夜……」
姬夜歡眸光微閃，片刻后，抓起他放在身側緊握成拳的手放在掌心，低聲喚道：「玥公子？」
似乎感受到掌心的溫度，還在掙扎的人慢慢變得平靜。
許久后，宮璃玥完全安靜下來，緩緩睜開眼。
彷彿有一股刀鋒般的寒風吹過，冰冷刺骨。
那雙冷漠的冰藍色眸中，似盛了萬年不化的寒冰。
看清眼前之人後，冰藍色漸漸變幻，變成一湖清冷的淺藍。
少年正看着他，漆黑的眸中，似帶着探究，又似什麼都沒有。
宮璃玥側眸，看到床上一片狼藉，張了張嘴，開口道：「我失控了……有沒有傷到你？」
他的聲音帶着些沙啞，額頭汗跡依舊未乾。
或許除了他自己，無人知道他剛才經歷了什麼。
姬夜歡道：「沒有。」
暴動的靈力沒有傷到她，反而傷到了他自己。
「是因為你改變了所有人的記憶，還是因為那一枚丹藥？」
那枚在她腦海里形成蓮花形狀的丹藥里有什麼，姬夜歡不知道，但她所知的丹藥中，即便是聖葯，也沒有那麼好的效果。
宮璃玥平靜的水藍色眸輕盪了一下，並未開口。
姬夜歡沒有等他的回答，接着道：「還有之前每一次我過度使用精神力之後，頭疼癥狀莫名減輕，暴動的精神力突然平靜，都是因為你？」
宮璃玥微微側頭，不看姬夜歡。
他輕聲道：「不……」
姬夜歡打斷他：「玥公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帶着什麼目的，但你對我的幫助實實在在，我不希望稀里糊塗地欠下人情。」
「所以，不管你帶有什麼目的接近我，趁你現在還清醒，你可以全部說出來。」
宮璃玥道：「陪着我。」
姬夜歡：「？」
宮璃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只要從今日以後，你陪在我身邊，便好。」
「多久？」
宮璃玥聲音極輕：「不會很久。」
隨後，他又似想起什麼，強調道：「還有，不要忘了我。」
這是宮璃玥第二次強調不要忘了他，彷彿他很快就要從世界上消失一樣。
湖藍色的眸中滿是希冀的光，姬夜歡在思考好之前，便點頭應了下來。
隨後，姬夜歡下意識想要皺眉。
她從未如此衝動過。
但看到宮璃玥一瞬間變得清朗湛藍如天空般的眸，她又把拒絕的話收了回去。
宮璃玥面色不顯，但耳根后的薄紅卻泄露了他此時的心緒。
「我要喝葯。」他道。
「嗯？」姬夜歡揚眉。
宮璃玥道：「我要喝葯，你喂我。」
姬夜歡：……她眼前的是假的宮璃玥吧？
姬夜歡走後，宮璃玥追隨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雙眸如海般幽深。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
幾大家族浩浩蕩蕩地去姬府想要為馮家討公道，卻被馮家當眾打臉；
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出擊，卻被姬家扒光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狼狽地逃回去；
為首的秦家家主再次被火燒得渣都不剩，其他幾個家族被姬家洗劫一空。
天還未大亮，這幾個駭人聽聞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什麼？秦家主秦凌竟然死了？！
什麼？幾大家族竟然被洗劫了？！
什麼？幾大家族聯手竟然都不敵姬家？！
但更讓人好奇的，卻是馮家為何會倒戈向著姬家？姬夜歡不是把前任家主和大長老都滅了嗎？！
眾口相傳，姬府夜裏發生的一切，讓整個京都天翻地覆。
大街小巷，茶樓酒肆，不管在哪個角落，都能聽到有人議論姬家之事。
身為靈王的秦家主竟然都死了，北祁，真的要變天了！
正在和美人嬉戲的祁墨直接扔了長桌上的茶杯，面色陰沉至極。
姬夜歡絲毫不給臉面地拒絕了他的合作提議，本就讓他震怒。
他還在等著在幾大家族上門時，姬府會不敵前來求他，那樣他就拿捏姬府，讓姬府為他所用。
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
幾大家族聯手，竟然還被姬府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
都是些沒用的廢物！
震怒過後，祁墨又有些欣喜。
這一次出動的家族大多是祁連一脈，連秦凌都死了，秦家還能翻出什麼浪來？祁連的翅膀被硬生生折斷，他還拿什麼在他面前囂張？
姬府幫他除了絆腳石，他得抓緊機會，把所有屬於他的，全部收回來！
三皇子府，祁連得知消息后，沉默了許久，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回了自己的房間。
……
外面因為姬府掀起了驚濤駭浪，姬府里卻相對平靜下來。
在姬夜歡幾日的悉心照料下，宮璃玥的身體好了許多。
雖然姬明武覺得，玥公子是在裝受傷，畢竟以他的實力，北祁有誰能傷得了他？
但想是這樣想，姬明武卻不會說出來。
宮璃玥實力不錯、氣質不差、長相身材都過得去，雖然不愛說話，比自家臭小子差了那麼一丟丟，但是配臭小子，也勉強可以了。
所以臭小子照顧他一下，也無可厚非。
姬夜歡自然不知道姬明武已經把宮璃玥當成孫女婿看待，只覺得這幾日照顧宮璃玥很累，耗費了她幾十年來為數不多的耐心。
若不是那日腦子一熱答應了下來，她哪裏會管他？
宮璃玥卻是精神百倍，雖然依舊面色清冷，但姬府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情是極好極好的。
姬府在重建，人來人往，整日裏都很忙碌。
祁連等人暫時沒有動靜，加之齊邈不時催促，正好府里的住處被毀掉，姬夜歡便帶着十七等人，與宮璃玥一起，去了學院。
陸彥亭還未醒來，君若梓便留下來照顧他。
……
一行人乘坐馬車浩浩蕩蕩來到皇家學院，守門的老者見到宮璃玥，連忙放行。
齊邈早已得到消息，片刻沒有耽擱地叫了人拿測試球給他們測天賦。
結果很快出來，蘇漠等人的天賦都不錯，齊邈連連讚許地點頭。
因為一個姬夜歡，給學院帶來了幾個難得的天才，不錯不錯。
到十七時，卻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測試出來，十七現在是四級靈士，雖然以他現在的年齡和天賦，比蘇漠等人都好上一些。
但是，許多人都知道，十七在半年前就已經是五級靈士！
半年來，就算十七沒有任何修鍊，也只能是五級靈士，絕不可能退步變成四級靈士！
測試幾次都是這樣的結果。
齊邈也是知道十七實力的其中之一，他率先反應過來，對那測試球的人道：「這個測試球怕是壞了，去換一個過來。」
雖然測試球壞掉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眼前這一幕，除了是因為測試球壞了，還能因為什麼？
那人很快又拿了兩個測試球過來，但測試出來的，依舊是四級靈士。
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不是測試球的問題，而是十七自己的原因。
「這是怎麼回事？」蘇漠一臉懵。
十七在家族大戰上大發神威時，他還以為十七偷偷摸摸自己修鍊到了靈宗境界！
卻沒想到，十七不僅沒有進步，反而退到了四級靈士？！
十七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微低着頭，測試完之後便靜靜站到姬夜歡身後，彷彿不離不棄的影子。
姬夜歡眼睫微垂。
從最初十七的傷勢恢復速度不可思議，到他一舉擊殺數十名靈宗靈士，再到突然退步的實力，一切都顯得不同尋常。
但姬夜歡並不會去過多探究，只要十七不背叛她，其他的，她並不會管。
齊邈也想問這是怎麼回事，但顯然十七並不會回答，胸口憋得發慌。
見他一臉糾結，姬夜歡道：「齊副院長，以十七的實力，可否進學院？」
齊邈反應過來，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罷了，等下去再慢慢研究，也不急於一時。
最後輪到小狼，齊邈捋著鬍鬚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這個孩子最小，也最好塑造，只要他能與其他人的天賦一樣……
但事實卻狠狠打了齊邈的臉。
幾息過去，感應球里毫無動靜，小狼綳著小臉，盯着那沒有任何動靜的感應球，那模樣，似乎想要把它給吃下去。
齊邈臉皮抽動，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氣勢不俗的孩子竟然是個不能修鍊的普通人，真是可惜啊可惜。
「齊副院長。」姬夜歡笑着打斷齊邈的思緒。
齊邈看到她笑得狡黠的模樣，心裏便是一跳。
這傢伙又想要搞什麼鬼？
「小狼是我的貼身侍童，沒有他，晚上我會睡不着覺。所以，可以讓他一併入學嗎？」
此言一出，幾張臉全黑了！
公子竟然連才十二歲的男孩都調戲！
什麼貼身侍童，公子你與小狼在姬府見面的次數有十次嗎！
除了必要時候，小狼都在別處練習武技修習心法，公子每日都不見人影。
君若離想到曾經差點被『逼良為倌』的場景，表情一言難盡。
林之深兩兄弟恍然大悟：原來公子的浪蕩之名，是這麼傳出來的！
齊邈笑得很僵硬，心道姬夜歡果然是那風流浪蕩的紈絝子，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還有，睡不着覺和入不入學有關係嗎？
小狼最初並未聽懂姬夜歡的話，但他在看到幾人別有意味的眼神時，卻很快懂了。
他揚起小臉對姬夜歡怒目而視。
然後，眾人就眼睜睜看着堅硬的測試球從小狼的手掌心下裂開一條條極細的縫。
姬夜歡仿若未見，笑盈盈地回看他。
小狼咬着牙轉過頭生悶氣，因為動作弧度不小，頭頂的呆毛一晃一晃，姬夜歡笑着伸手彈了彈。
旁邊傳來幽幽冷氣，姬夜歡轉過頭，看到宮璃玥清冷淡漠的臉。
若不是他身邊的氣壓實在很低，腰間又被一隻手宣示性地圈住，姬夜歡絲毫看不出來宮璃玥在生氣。
他波瀾不驚的表情下面，也不知道心裏在如何翻騰。
姬夜歡半眯着眼輕笑。這種感覺，好像有點意思。
宮璃玥接觸到她玩味的目光，低咳一聲，目光清冷地看一眼齊邈。
齊邈正暗自震驚加肉痛被毀掉的測試球，忽然感覺到一束刀鋒般冰冷的目光，忙道：「那這孩子也一起來吧。」
「以你們的資質，現在就可以去五年級，最多三年，就可以參加全大陸的學院比賽……」
「五年級？」姬夜歡唇角輕揚：「不，我們去一年級。」
齊邈嘴角直抽：「去一年級幹什麼！四年級以上，每一年都會有一次年級排位賽，每個年級的前三名，會有丹藥和其他獎勵。」
「六年級的獎勵更好，三年級以下就什麼都沒有！」
姬夜歡道：「皇家學院破格錄取了我們兩個不能修鍊的普通人，已經難以服眾。」
「若是再直接去四五年級，只怕更會讓他們更加心生不滿，我們怎麼能給學院添麻煩？」
君若離等人默然不語。
普通人？幾人想到當日姬夜歡踩碎張峰靈根時從容淡漠的樣子，都不由自主打了個顫。
齊邈更是額頭黑線數條，不想給學院添麻煩？第一天就把學院攪得天翻地覆的人，有資格說這句話嗎？
但是宮副院長卻沒有一點意見，一副姬夜歡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
齊邈自己身為副院長，即便是面對紀院長時，也不會有這種壓迫，似乎在宮副院長面前，他連腰都直不起來。
知道已經無法再爭取，齊邈無奈地搖頭，誰不想往高處走？這些人的行為真是難懂。
大多天才都恃才傲物，一年級差班沒有誰會願意去，這些人竟然看上去還挺高興。
身為他們之首的姬夜歡，也不知道是如何馴服這些人的？
最後，齊邈給了他們每人一個登記牌，便心灰意懶地擺擺手讓人帶他們去自己的住處。
走之前還把宮璃玥也一併請走，因為紀院長有事請教。
……
皇家學院在京都郊區，離京都相距甚遠，而且管理非常嚴格，半封閉式，平常時候靈師不能出學院，只有外面探望的人可以進來。
所以他們平時都要住在學院裏，每一季度可以回去一次。
帶他們的學長是九級靈者，很健談，期間，蘇漠這個大嘴巴很輕易便在學長口中打探到了不少常識。
學院共分為四個組，分別是煉丹組，煉器組，實戰組，理論組。
其中煉器組人最少，煉丹組人次之，實戰組人最多。
「煉器組僅有一個煉器老師，而煉丹組有兩個。一個是三級煉丹師，一個是四級煉丹師。四級煉丹師，已經是北祁最好的煉丹師了！」學長一臉驕傲。
北祁煉丹師稀缺，不少煉丹師都已經去了璇璣國，導致北祁的丹藥資源越發緊缺，整個國家的實力都難以提升起來。
蘇漠也是一臉崇拜之色，蘇家丹藥極少，即便他這個頗為受寵的孩子，吃過的丹藥也少得可憐。
若是能成為煉丹師，自己煉製丹藥，丹藥用之不盡，該有多好。
當然，他也只是想一想，成為煉丹師的要求太過嚴苛，僅僅是精神力這一關，就過不了。
想到蘇家，蘇漠便想到前幾日蘇易城等人隨秦凌一起攻打姬家的事，心情有些低落。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學員，那名學長偶爾會和那些人打招呼，看上去學院的氛圍似乎不錯。
說話間，幾人便到了宿舍前。
他們的宿舍竟是一棟三層小樓，每一層三個房間，住姬夜歡七人綽綽有餘。
姬夜歡看到學長一臉艷羨，便知道這宿舍並不是標配，猜測應該是學院看在宮璃玥的面子上，給他們的特殊獎勵。
學長道：「學院的宿舍並不是固定的，特別是這種很好的住處。每一個學期都會有比賽，前三名才有挑選宿舍的資格。」
又說了一些學院中關於各種競技和比賽的常識后，君若離禮貌地道了謝，蘇漠直接高叫着興奮地沖了進去。
幾人很快分好了房間，姬夜歡一人在最上層，十七君若離和小狼在第二層，蘇漠三人在第一層。
其他人都告別姬夜歡去了自己的新房間，唯有十七留了下來，替姬夜歡整理好房間和行禮。
姬夜歡坐在桌邊，看着專註鋪床的玄衣侍衛，嘴角帶着一抹笑。
有一個這樣的侍衛真不錯，什麼都無需操心。
她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找一個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的侍衛或侍女？
記得當時她曾經向鳳無提過要找一個貼身侍衛，鳳無當時是怎麼回應的？
『有別人在你身邊，我不放心。萬一對方居心叵測……』
——怕有人對她居心叵測，結果那個居心叵測的人卻變成了他。
當時姬夜歡也只是隨口一說，她不喜被人束縛，於是這事便擱置了下來。
想一想，在仙靈界的數十年中，除了鳳無和織染，她的生活里，只剩下小火苗。
對了，還有數十年前鳳清靈池裏的那一池蓮花。
鳳清池裏靈氣極為濃郁，幾乎已經凝為霧氣，其中盛開着五色玉蓮，奼紫嫣紅。
其中有一朵與其他不同，雪一樣的顏色，開得特別漂亮。
姬夜歡喜歡美麗的事物，她一眼便覺得那朵雪般的蓮花吸引。
記得有一次，姬夜歡無聊時撥弄了一下蓮花花瓣。
而那一朵沒有一絲雜色、雪一樣的玉蓮花，竟然從蓮花底部開始，微微嵌上了粉。
姬夜歡一度懷疑自己眼花。
本想要仔細看一看，鳳無卻差了人來叫她。
她便直接離開了。
此後近一年的時間，姬夜歡都沒有再回菩提樹下。
到最後，她也沒有找到機會驗證。
因為，那朵如雪般漂亮的蓮花突然枯萎了。
在那之後，姬夜歡看那一池蓮花都覺得索然無味，直接讓鳳無派人把其餘蓮花全部移走了。
……
輕淺的腳步聲打斷姬夜歡的思緒，玄衣侍衛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公子，好了。」
姬夜歡環視一眼，窗明幾淨，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齊齊。
姬夜歡不由誇讚到：「不錯。」
十七退到一側，默然不語。
「好了，你下去吧。」
十七點點頭，出了屋。
姬夜歡把炎火珠拿出來放在桌上。
自與千黎墨交戰之後，姬夜歡便已經意識到，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
為了快速增長實力，她選擇了一個簡單又粗暴的方法。
精神力一次性用完之後，再恢復時，會有小弧度的增長——對姬夜歡來說，她的精神力已經很難用尋常的丹藥來增長。
所以，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只是這個過程會非常痛苦。
每一次精神力用完，對身體都會是一場殘酷的折磨。
姬夜歡穩定心神，把精神力探向炎火珠中。
裏面依舊是一片火海，瞬間把姬夜歡的精神力淹沒。
但這一次，姬夜歡不僅沒有把精神力撤出去，反而傾盡所有，全部灌注到炎火珠中。
耳邊的鳴唳聲越發響亮，姬夜歡『看到』，火海里的人影比以前清晰了些，卻依舊看不清容貌。
腦海里傳來一陣刺痛，姬夜歡迅速把精神力撤回，壓下到嘴的血腥氣，迅速打坐吸收靈力。
小火苗搖晃着小身體，盯着炎火珠，一絲極細的火焰從嘴角落了下來。
它抬起『手』，擦了一下。
與千黎墨一戰之後，小火苗一直沒有恢復過來，此刻看到什麼都想吃。
見姬夜歡閉着眼打坐，它便一跳一跳地來到炎火珠面前，然後張開『嘴』，直接把珠子整個包裹住。
姬夜歡睜開眼時，便看到小火苗包裹着炎火珠，一臉『哀怨』地向她揮動着小手臂。
姬夜歡戳了戳它頭頂的火焰尖尖，輕笑道：「過段時間，去曠野之森給你找吃的。」
北祁幾個家族都沒有好東西，小火苗也看不上眼，姬夜歡只能讓姬明武拿去換了些靈石，再買一些煉製炎陽丹所需的藥材。
小火苗聽到將有好東西吃，立馬高興地跳了起來。
稍稍恢復一些之後，姬夜歡繼續向炎火珠中輸送精神力。
……
夜，月光從中天灑下，房門被輕輕推開，白衣男子披着滿身星光出現在門外。
床上的少年正閉着眼打坐，宮璃玥無聲關上房門，走到床前。
他的動作悄無聲息，姬夜歡卻感覺到，直接睜開眼。
宮璃玥接觸到少年的眼睛，有種偷看被抓到的窘迫，他微側着頭，目光飄向別處：「紀院長給了我一些茶葉，據說很好喝。」
姬夜歡剛耗盡精神力，此刻很是疲憊，只想好好睡一覺。
但看到他臉上似有若無的薄霞后，鬼使神差道：「月美人兒想要與我一起喝嗎？」
宮璃玥神色淡淡地點頭，眼底卻漾起了絲絲波紋。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意思不言而喻。
姬夜歡垂眸看向他的手。
五指修長，根根骨節分明，如玉晶瑩，是一隻很漂亮卻不顯女氣的手。
姬夜歡輕笑一聲，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手臂用力，宮璃玥便被扔到床上。
姬夜歡在他身側躺下，左手撐頭，食指挑起他的下顎，邪笑道：「美人兒，現在喝什麼茶？本公子餓了，還是你比較可口。」
宮璃玥本就還未恢復過來的臉色再次暈紅了一層。
他睫毛顫動了一下，閉上眼，一副任君品嘗的模樣。
「哈哈。」姬夜歡輕笑出聲，在他的嘴角啄了一下，然後起身，順便把宮璃玥也拉起來，道：「我渴了，還是先喝茶吧。」
被拉着走的宮璃玥斜眸掃她一眼又迅速收回去，眼神頗為幽怨。
喝茶不是姬夜歡的愛好，她也品嘗不出來宮璃玥說的好茶究竟好在哪裏，只知茶葉色亮，味道清香，喝下之後，還有絲絲靈力流進身體。
姬夜歡緩緩晃動着茶杯，茶氣氤氳，模糊了她的容顏。
她喜歡喝酒。
烈酒，越烈越好。
她喜歡提着『雲中仙』，從窗戶翻進鳳無的寢殿，把或在沐浴、或在看書、或在修鍊的鳳無叫出去，兩人在中庭院子裏對月暢飲。
『雲中仙』酒如其名，喝過之後，就像身處雲端，飄飄欲仙。
這種酒是從凡人界傳到仙靈界的，頗受靈師們歡迎。
姬夜歡酒量極好，便是不用耍賴的方法把酒逼出去，也能把鳳無喝醉幾回。
對了，有一個夜晚她去找鳳無時，鳳無在忙，她便提着酒來到鳳清池旁，一眼看到池裏彷彿發着光的雪色玉蓮……
「……歡？」
「……夜歡？」
姬夜歡回神，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一般輕笑着問：「嗯？」
宮璃玥看了她片刻。
她剛才在追憶什麼，他完全不想知道。
但是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慌。
宮璃玥壓下思緒，輕聲問：「好喝嗎？」
「好喝。」姬夜歡道：「潤澤唇齒，猶有餘香，就像……」
她舔了舔唇角，舔去嘴角的茶漬，聲音輕柔如幻：「就像月美人兒。」
宮璃玥身體坐得更直，直接一口把茶全喝了，面無表情道：「夜深了，休息吧。」
「好啊。」姬夜歡頗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天知道她現在有多疲憊多想睡覺。
雖然仙靈界那一幫人晚上幾乎都不休息，但她卻一直保留着該睡覺時便睡覺的優良傳統。
走到床邊，姬夜歡才意識到——
「你要在這裏睡？」
她看着正要脫去外袍的宮璃玥道。
宮璃玥把脫下的外袍疊好放在床頭，率先上了床，隨後一本正經道：「你說過，要陪着我。」
姬夜歡點點頭，她確實說過。但現在這場景，不管怎麼說，都是宮璃玥陪她吧？
「隔壁有房間。」她道。
宮璃玥道：「就在這裏。」
姬夜歡聳聳肩，要在這裏就這裏吧。
待她躺下后，宮璃玥在她眉角輕吻了一下道：「睡吧。」
姬夜歡半閉着眸，看了他一眼叮囑道：「不要再用你的靈力幫我。」
「好。」宮璃玥答得很乾脆。
姬夜歡直接閉上眼，很快睡着。
有這個人在身邊，總覺得有種難言的安心。
宮璃玥撩起她的髮絲，放在唇前。
黑暗中，他的眸光深邃如海。
——阿夜，好想每時每刻都與你在一起。
……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在床邊灑下菱形陰影。
姬夜歡睜開眼，便直接撞進一雙如湖般淺藍色的眸中。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醒來時，身邊躺着活人。
深黑的眸子裏冷芒乍現，姬夜歡正要說話，宮璃玥突然低下頭，用唇瓣封住她的唇，輕捻了一下，道：「早安。」
姬夜歡眼底劃過一絲茫然。
他的動作很輕，帶着微微涼意，就像雨點打在唇上。
在她所有的時光中，還是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
似乎，也還不錯。
勾起唇，姬夜歡微揚起頭，半眯著眸輕聲道：「月美人兒是在向我索吻嗎？」
宮璃玥澄澈的眸中染了一絲幽暗，他又啄吻了一下她的眉心，隨後起身。
「今日學院會開始授課，該起了。」
姬夜歡三指撐頰，慵懶懶地看着宮璃玥起身下床，穿好外袍系好腰帶。
「春宵苦短日高起，有美人在側，便是去晚一些，想來老師們也會諒解。」
宮璃玥眉角隱晦地跳了跳，想要遲到還諸多借口。
不過，因為他而遲到，確實可以諒解。
「月美人兒，過來。」
少年聲音輕淺，帶着初醒時的微啞，尾音拖得有些長，婉婉轉轉縈繞進心頭。
宮璃玥心尖輕顫，側回頭，便看到姬夜歡側躺在床，慵懶地以手支頰，眼底含着笑，在向他招手。
就像一隻勾人魂魄的妖精。
宮璃玥眸光微閃，下意識走過去。
少年伸出手臂，攀着他的脖頸，把他的身體壓低，嘴唇貼在他耳邊道：「……」
『咚咚咚』房間外傳來大力敲門聲，伴隨着蘇漠的大嗓子：「老三，快起來，馬上要遲到了！」
姬夜歡輕笑着放開手，翻身下床。
宮璃玥：……
……
蘇漠等了許久不見姬夜歡出來，抬手正要再敲門，房門被打開，蘇漠立馬道：「老……額……」
眼前的人顯然不是老三，蘇漠抬起頭一看，頓時傻眼了。
「玥……玥……」
宮璃玥目不斜視，越過蘇漠走出去。
「是宮副院長。」姬夜歡隨後從房間里出來，蘇漠也不知道是不是腦抽，竟又往房間里看了一眼。
見空蕩蕩的沒其他人之後，蘇漠才追上姬夜歡。
他隱晦地瞄了一眼眼前的宮璃玥，見並無異狀，又刻意跑到姬夜歡身後，仔細看了看她走路的姿勢，與平時也無異啊。
蘇漠很是疑惑，以老三的風流性格，難道竟放過了這美人，兩人蓋着被子聊了一晚上的天？
「你跑來跑去在幹什麼？」姬夜歡睨他一眼道。
蘇漠嘿嘿笑道：「沒什麼沒什麼。」
他當然不會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免得被揍一頓。
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拉着姬夜歡低聲問道：「昨天晚上一整晚，玥公子都在你的房間？」
姬夜歡挑眉：「然後？」
蘇漠覺得姬夜歡表情似有不善，不由更加疑惑。
以前老三挺喜歡跟他分享心得啊，哪個美人腰細，哪個美人身美，自己又是多麼勇猛……
咳，他都覺得臉臊得慌，老三卻說得津津有味。
現在怎地變了？
難道，玥公子是真愛，所以老三要藏着掖着獨佔？
不久前的柳晨曦也是真愛，老三變心真夠快的。
蘇漠搖搖頭，語重心長道：「老三啊，你現在還年輕，要懂得節制，否則以後……」
姬夜歡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蘇漠。
她雖小小年紀，但腰好腿好身體好，夜御十……也沒問題。
此時三人正走到二樓，玄衣侍衛站在樓梯口，正好聽到蘇漠的話。
氣氛頓時變得奇怪。
彷彿有無形的刀鋒割在身上。
蘇漠身體顫了顫，疑惑道：「怎麼那麼冷？」
姬夜歡恍若未覺，與宮璃玥一起下了樓。
十七默然跟上。
……
皇家靈師學院共六個年級，分為兩個院區，一到三年級在同一個院區。
每個年級最初設定的是八個班級，每班三十人，但是到後來，又硬生生加了一個九班。
九班是吊車尾班級，裏面的學員都是刺頭，多是通過各種渠道硬塞進學院裏的。
或許有天賦不錯的，但太過皮實，老師們收拾不了，便一股腦扔到了九班。
姬夜歡等人所在的便是一年級九班。
據說，這個一年級九班的二十四人，已經巋然不動地存在了近三年，期間沒有任何新人進去。
因為，所有被扔進去的人，都在當日被打得鼻青臉腫扔了出去。
有較為嚴重的，直接被廢了全身靈力，霸道至極。
所以，三年都沒換人的一年級九班成了老師們最頭疼的班級。
也成了低年級院區里最著名的一個班級。
聽說這一次九班會一次性進去七個新人，整個院區頓時炸開了鍋。
「哈哈，竟然還有人不怕死去九班？」
「九班的老大隻怕都要閑得發慌了，這又送幾個小玩意過去……」
「哈哈，這下又有好戲看了！」
「坐等他們被打得屁滾尿流！」
「哎，你們說，那七個新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都不打聽一下，直接去九班送死？」
「嘿嘿，誰管那麼多，只要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九班，偌大的教室里只放了二十四張桌椅，顯得極為空曠。
教室中央最後方，一名短髮衝天而立的青年叼着筆，雙臂展開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在右腿上，弔兒郎當地坐着。
在他身邊，滿滿地圍了二十二個男男女女，都是十八九的年紀，七嘴八舌地說得歡快。
「這一次足足有七個新人要來咱這班！哈哈，夠我們好好玩了，老大，您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其他人紛紛出主意：「讓熊二一屁股坐死他們！」
「把他們串到一起，用電讓他們跳舞，哈哈。」
一群人說得興高采烈。
「老大……」其中一個較瘦的小個子欲言又止。
「瘦猴，想說什麼直接說，怎麼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
被稱作瘦猴的少年斷斷續續道：「聽說……這次來的新人……為首的是姬夜歡。」
此言一出，哄哄嚷嚷的教室里立刻安靜下來。
聽說過姬夜歡的人都面色複雜。
但顯然有人並不知道姬夜歡的大名，於是問到：「姬夜歡是誰？」
姬夜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