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V012】相認(一)

第155章 【V012】相認(一)

老爺?

這個自己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子竟然是這間宅子的主人……鮑神廚?

顏如玉驚呆了。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神廚嗎?為何狼狽得像個老乞丐似的?

還有,他又是怎麼會與這個村姑在一起的?

看他倆渾身濕漉漉的樣子,莫非是落水了?

顏如玉的腦海里閃過無數疑惑,撞擊得她腦子都嗡了。

她連自己是來做什麼的都忘了,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俞婉攙扶著鮑神廚,被小廝一道恭恭敬敬地請了進去。

「小姐!」荔枝小聲提醒。

顏如玉陡然回神,望向跨過門檻的鮑神廚:「鮑神廚,我是杜娘子的弟子!杜娘子離開京城了,她希望我能來見您一面。」

弟子這話當然是憑空捏造的,她與杜娘子亦師亦友,可名義上的師徒關係並不存在,不過杜娘子已經離開了,總不能再把人找回來對質,何況她有手帖,有杜娘子的手藝,也不怕鮑神廚懷疑。

「她讓你來見我做什麼?」鮑神廚問。

「杜娘子她……」

「是她有話要說,還是你有求於我?」

「我……」

顏如玉正猶豫着是說自己想求得一碗葯膳,還是求他收自己為徒,將來好繼承他衣缽時,俞婉哼哼唧唧地開口了:「我不喜歡她!我走了!」

顏如玉瞬間噎住。

這種喜不喜的話不是該放在心裏,一輩子別讓人看出來嗎?怎麼好意思講出口……裝都不裝一下的?!

「哎!你別走呀!」老者叫住已經下了台階的俞婉。

俞婉此時恰巧走到了顏如玉的身邊,她冷冷地瞥了顏如玉一眼,賭氣似的地說道:「那你讓她走。」

顏如玉倒抽一口涼氣:「你!」

俞婉兩眼望天。

老者忙道:「好好好,讓她走,讓她走!你待會兒記得把故事給我講完啊,那個什麼總……什麼裁的,有沒有和小溪大婚,有沒有他兒子相認啊?」

來的路上,為打發時間,俞婉給鮑神廚科普了一篇《霸道總裁愛上我》!

鮑神廚聽得津津有味,路都繞了兩三圈!

所以威脅把顏如玉趕走什麼的,俞婉都不帶怕的!

顏如玉惱羞成怒,儼然沒料到俞婉囂張到這個地步,公然就敢讓鮑神廚將自己轟走,她以為自己是誰啊?鮑神廚的親孫女嗎?!

可恨的是鮑神廚竟然真站在她那一邊了,這個女人究竟什麼本事?為什麼每一個自己需要竭盡全力去討好的人,到了她這裏,都能輕輕鬆鬆地擺平?

她是天生的狐狸精嗎?

還是與她八字相剋啊?

為什麼自己所有的好事,都能被她攪黃啊?!

「鮑神廚……」顏如玉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杜娘子她……」

嘭!

她話未說完,鮑神廚將俞婉拉進宅子,果斷把大門合上了!

顏如玉結結實實地吃了個閉門羹,氣得都要中風了!

進入宅院后,俞婉才捂住胸口,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個煩了自己一路的糟老頭……竟然是傳聞中的鮑神廚?這也太驚嚇了吧?

聲名遠揚的神廚,怎麼會是個老潑皮呢?還是個愛上狗血總裁文的老潑皮……

俞婉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受到了震蕩,她無法直視這個追着她問總裁有沒有愛上別的女人的老……老人家了……

俞婉與鮑神廚都落了水,有下人帶二人回房中換衫,鮑神廚身邊有個丫鬟,是適才那位小廝的妹妹,她將俞婉帶去了自己房中,抱出一套自己的乾淨衣衫道:「姑娘,這些衣裳都是乾淨的,你先換上吧,當心着涼了。」

「多謝。」俞婉自丫鬟手中接過衣衫。

丫鬟又打了一桶熱水來:「沒有泡澡的大浴桶,姑娘將就著泡泡腳吧。」

俞婉再次道了聲,丫鬟去煮薑湯,俞婉擦了身子,將乾爽的衣衫換上,又泡了會兒腳,身子頓時暖和不少。

她注意到這並不是普通的熱水,裏頭放了些稀奇古怪的藥材,她對藥材還算精通,這幾樣卻卻都沒見識過,傳言鮑神廚最擅長的是葯膳,想來他老人家也十分精通醫理,不怪隨身都帶着一顆極品天山雪蓮了。

話說回來,大伯與鮑神廚之間還有一場比試呢,自己算不算「敵營」的細作呀……

鮑神廚沒問俞婉是誰,俞婉也就沒自報家門。

「姑娘。」丫鬟輕輕地叩響房門,「我可以了嗎?」

「可以了。」俞婉道。

丫鬟推門而入,見俞婉已經泡完,並穿了鞋子,麻溜兒地走過去,將水桶拎了出去。

跨過門檻時,丫鬟回頭道:「姑娘請隨我來。」

俞婉跟上了丫鬟。

丫鬟將俞婉領到迴廊盡頭的一間屋子,說道:「堂屋風大,姑娘去裏頭坐坐吧,我升了暖爐。」

這是擔心俞婉在水裏凍壞了,俞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邁步進了屋。

這是一間書房,整齊地羅列著幾排墨香四溢的書架。

「姑娘看書嗎?」丫鬟問。

「能看嗎?」俞婉問。

「能的,姑娘請自便。」丫鬟說罷,拎着木桶走了。

俞婉來到一個書架前,隨手拿起眼前的一本書,竟然是一本醫書,俞婉又翻了好幾本,發覺這個架子上的都是與醫理有關的,看來鮑神廚之所以能做出聲名大噪的葯膳,與他平日裏鑽研醫理分不開。

明明可以靠廚藝吃飯,卻非得學醫。

俞婉饒有興緻地翻看着古代的醫書,直到廊下傳來腳步聲,俞婉才意猶未盡地將醫書放了回去。

鮑神廚精神奕奕地走了進來,年近古稀的人了,身體還能調理得如此之好,俞婉半點兒也不懷疑他葯膳的功效了。

「鮑神廚。」俞婉神色從容地打了招呼。

「嗯。」鮑神廚淡淡地應了一聲。

丫鬟端了薑湯入內,俞婉接過薑湯喝了,把碗還給丫鬟時,一本架子上的書啪的掉了下來,落在俞婉的腳邊。

俞婉躬身,將冊子拾了起來,卻有一片泛黃的紙自裏頭飄了出來。

「這是什麼?」俞婉接住了飄飛的紙問。

紙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上面的字跡也模糊了,但還足夠辨認,是一連串的名字。

「我給我兒子取的名字。」鮑神廚說。

鮑神廚是來找俞婉接着聽故事的,可一句「兒子」,讓書房內的氣氛瞬間涼下來了。

俞婉當然知道他兒子失蹤的事,這在天底下並不是什麼秘密,俞婉猜,他也知道自己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如此坦蕩地說了出來。

「出生那年擬的。」鮑神廚又道。

俞婉不知如何接話,把紙張夾回冊子,放到書架上了。

俞婉打算告辭,鮑神廚再度開了口:「擬了許多個,可惜一個都沒用上。」

丫鬟端著湯碗退下了,俞婉站在書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不擅長處理這種狀況,若早知會勾起鮑神廚的傷心事,她說什麼都不會翻架子上的書了。

「你就不安慰我一下?」鮑神廚看着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俞婉,神情地不滿地說。

俞婉:「呃……」

說了這麼多,原來不是想傾吐,只是在等自己安慰他么?

俞婉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鮑神廚啊。」俞婉想到了什麼,緩緩嘆道,「其實這世上失去親人的不止您一個,我爹他……不是我祖父親生的,他很小便與家人失散了,不止是他家人不要他,還是其它,總之我爹長這麼大,孩子都兩個了,也還不知自己的親生爹娘是誰呢?」

「哼!我兒子出生兩個月便失蹤了。」

「我爹也是襁褓里被撿回來的!」

「我……我兒子先天不足,娘胎里就帶了弱症。」

「我爹身子也不好呀!我聽我大伯說,我爹小時候常常生病,差點兒養不大呢!」

「老爺和那位姑娘呢?」小廝端著一盤新出鍋的點心,問廊下的妹妹。

丫鬟指了指書房:「在裏頭比慘呢。」

小廝:「……」

「我我我……我兒子一定比你爹可憐!」

「誰說的?我爹去打仗了,如今生死未卜!他走時我娘剛懷上,他連自己有個兒子都不知道呢!」

比慘比不過的鮑神廚歇菜了。

小廝趁機將點心送了進去,不敢看自家老爺氣呼呼的臉,腳不沾地地出來了。

俞婉坐在椅子上,拿了一塊紫玉山藥糕,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鮑神廚氣得夠嗆,鐵青著臉坐在他對面,也拿了一塊紫玉山藥糕,發泄似的咬了起來。

二人一靜一動,一快一慢,吃到一半,彷彿同時被雷給劈了一下似的,頓住了手中的點心,愣愣地朝對方看去。

「你爹多大?」

「你兒子多大?」

二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三十四?」

「三十五!」

又同時回答。

俞婉習慣說實際年齡,而鮑神廚愛說虛歲,不論怎樣,年份實際是對上了。

俞婉又道:「我爹是春天被撿到的。」

鮑神廚道:「我兒子是正月里出生的。」

正月出生,兩個月大時失蹤,可不正巧是春天嗎?

俞婉眨巴了一下眸子:「不……不會這麼巧吧?」

鮑神廚努力保持鎮定,但身子已經微微地抖了起來:「你爹……你爹被撿回去時,可有在襁褓里發現什麼東西?」

「一本菜譜。」俞婉說道。

鮑神廚的身子晃了晃,眸子裏陡然迸射出犀亮的波光,他拿着點心的手抖了起來:「我……我……我兒子失蹤時,菜譜……菜譜也一併不見了……」

竟是連這個都對上了……鮑神廚失蹤多年的兒子果真是她爹么?

她爹不是被家人拋棄了,他家人一直在找他,天涯海角,找到頭髮都白了也沒停下……

「快……快……快帶我去見你爹……」鮑神廚話都說不利索了。

俞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鮑神廚,我爹去打仗了。」

鮑神廚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整個人都怔住了。

俞婉又緩緩說道:「不過那本菜譜還在,您只要看一眼那本菜譜,應該就能知道我爹究竟是不是您的兒子了。」

眼下下定論為時過早,最重要的是那本菜譜,那個對上了,才是真的板上釘釘了。

鮑神廚找了這麼多年,並非沒碰上條件對得上的,卻全都在最後核對信物時發現並不是自己遺失的那本冊子,所以俞婉的話沒錯,眼下高興還為時過早了。

「有人冒充過您兒子吧?」俞婉試探地說道。

鮑神廚沉默,不僅有,還不少,今日便遇上一個,他明知十有八九是個騙子,卻還是撇下廚神大比去了。

「想糊弄我沒那麼簡單。」鮑廚神篤定地說。

俞婉點點頭:「那最好,我也不希望我替我爹認錯親人了。」

……

俞婉告別鮑神廚,回到麒麟街。

白棠與俞峰逛了一陣,一回頭人不見了,嚇得滿大街地找,俞婉是在一個糖水鋪子前與二人遇上的。

「哎呀你呀……」白棠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跑哪兒去了?」俞峰責備地問。

俞婉如實道:「我方才碰到鮑神廚了。」

「什麼?誰?」白棠不愧是做酒樓聲音的,對這個名字比俞峰的反應敏感多了。

「鮑神廚。」俞婉道。

白棠道:「天……天香樓的那個鮑神廚?」

俞婉:「嗯。」

白棠目瞪口呆。

俞婉沒拿白棠當外人,於是把見鮑神廚的經歷事一五一十地說了,省去了遇上顏如玉的這一段,不是不能提,是懶得提。

「啊……你爹……你爹是鮑神廚的兒子啊?」白棠也是剛剛才知俞家老三不是俞老爺子親生的,這個消息已經夠重磅了,更重磅的是俞婉爹的爹竟然是鮑神廚,伶牙俐齒的白小姐簡直被驚成小結巴了。

俞峰的反應並不比她好上多少,就算知道三叔不是俞家親生的又怎樣?那也沒料到他是鮑家人啊……

俞婉冷靜地說道:「眼下還不能徹底下定論……一切,都得等鮑神廚看過信物再說。」

白棠道:「但如果他真是你爺爺的話,你就能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了。」

鮑神廚的衣缽,那是多少人眼紅不來的,這丫頭運氣也太好了!

白棠都有些酸溜溜的了。

大伯一覺睡到後半夜,俞峰把鮑神廚的事兒與大伯說了,大伯愣是驚得下半夜瞌睡全無,連自己住在哪兒、怎麼有點兒不大像客棧都忘記去問了。

天一亮,大伯便帶催促着俞婉、俞峰迴了村。

「什麼?三弟的家人找來了?」老宅中,聽完大伯的闡述的大伯母,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三叔的家人還在的么?」俞松挑眉。

大伯母一巴掌拍上兒子後腦勺!

大伯母說道:「這事兒要不要和弟妹通通氣兒啊?」

大伯對妻兒道:「阿婉會與她娘說的,眼下不是還不能確定嗎?待會兒老人家來,你們別嚇着他了。」

話是如此,真當鮑神廚坐着馬車抵達俞家老宅時,大伯母把作坊的所有生意都停了,又是沏茶、又是炸果子、又是烙餅,滷肉都切了兩三斤,把堂屋的桌子堆得滿滿的,活像過年似的。

這自然是在知道三弟不是被拋棄、且對方為了尋找三弟顛沛流離大半生的情況下。

不過,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大伯沒透露對方是名滿天下的神廚,大伯母與俞松還當他只是個尋常的老頭頭。

大伯母將鮑神廚迎入堂屋,對小閨女道:「這是鮑爺爺。」

小蓁蓁唔了一聲,把啃了一半的炸果子從嘴裏拿出來:「果果,吃。」

小鐵蛋也來了,一進屋,便看見桌邊坐了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大伯母,咱們家來客人啦?」

他走到鮑神廚面前,禮貌地說道:「爺爺好,我是小鐵蛋!」

鮑神廚看看小蓁蓁,又看看小鐵蛋,神情有些怔愣。

俞婉挽著姜氏的手進入老宅時,大伯正巧將冊子拿了出來:「鮑老前輩,您看看是這個嗎?」

母女二人的步子頓住了,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鮑神廚身上。

鮑神廚深吸一口氣,顫抖著一雙佈滿褶子的老手,緩緩翻開了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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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娘親:腹黑萌寶賴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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