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孤立
自從在食堂吃過醬牛肉，姜羲幾乎每天都會去食堂。
除此之外，她每日還會固定去兩次藏書樓。
食堂的特別加餐將她養得面色紅潤，藏書樓的尋找卻仍然一無所獲。
時間在周復一日是流逝很快。
眼看到了六道書院正式上課的日子，姜羲不得不結束了吃吃喝喝找找書的安逸日子，在大雲開始了一個普通學子的學院生活。
其實，也不算普通。
只因她入學那天鬧得太轟動，整個玉山就沒有不知道她大名的人。就像那日在食堂，檀桐只是不小心點破了她的身份，結果整個食堂的人都在看她。換在課堂上，先生認識，甲班的學子也認識她。
他們一邊不認可走特殊門徑入玉山的姜羲，對她的「邪門歪道」嗤之以鼻，一邊又對姜羲受到的各種特別待遇羨慕又嫉妒。
少年們躁動而複雜的情緒無處安放，最後只能遠離姜羲。
至於檀桐——
姜羲也是開始上課後才知道，檀桐在考試中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入學。
再加上，他雖然沒對外透露身份，可心明眼亮的人都能檀桐的行止談吐看出他的不凡。
才華橫溢，又很大概率是出身名門……一開始，檀桐是很受其他人歡迎的。
他們都願意主動跟檀桐說話，與他高談闊論，約他一起蹴鞠，找他一起吃飯……在這群不過十幾歲的稚嫩少年心中，已經初初萌發了結交的意識，在甲班的學子沒有一個不想參加科舉，高中狀元然後光耀門楣。而科舉則劍指朝堂，在官場上，同鄉同窗都是最好的紐帶與資源。
所以檀桐受歡迎也不奇怪，多少人都想在少年微末時結交下非凡情誼，在未來才能成為一方助力。
誰知道，檀桐直接拒絕了這些人的示好！
他時常跟在姜羲身後進進出出，也是甲班唯一願意與姜羲交流的同窗，他甚至對那些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整日待在姜羲身邊，笑得像個單純的傻子。
但姜羲知道，單純只是檀桐的偽裝，她曾經親眼看到檀桐微笑着對一個叮囑他少與姜羲來往的人說：
「難道你覺得自己比數百年來唯一一個特別入學的姜羲更加優秀，更有價值嗎？」
實力嘲諷，妥妥打臉。
姜羲看到被插刀的學子滿臉鬱悶地捂著心口，灰溜溜地跑開，又看到檀桐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淡定走到她面前。
從那時候姜羲就知道，有時候披着兔子皮卻不一定是兔子。
但她什麼也沒說，一如往常地跟檀桐一起吃飯讀書。
慢慢的，檀桐也跟姜羲一樣，成了甲班的邊緣人物。
除了上課時，先生叫二人起來回答問題，平時兩人就總是窩在角落位置，儼然自成一個小世界。
眾人：明明是我們孤立他們，怎麼變成他們孤立我們了？
這日，從食堂一起回來的姜羲與檀桐，遠遠看見山道上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所到之處，先生學子盡數避開，很是威風堂堂。
為首的兩人踏青而來，天生一股傲慢矜貴，渲染得周遭山石花木也變得金碧輝煌，宛若瑤池仙宮。
尤其是那披着雪白狐裘，霞明玉粹的少年，蒼白面容也掩飾不了的姿容天成，舉手投足都自帶裊裊仙氣。
一些年輕學子，遠遠望着那容貌，竟然看痴了去，還惹了不少笑話。
笑聲傳到那位永城侯世子楚稷耳中，他擰眉一撇，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厭惡至極，竟然一聲不響就折身往回走，甩袖得任性。
也不管身後匆匆跟上的四皇子葉諍，以及一眾隨行的人。
姜羲看着那背影，純屬好奇地問：「他們怎麼又來了玉山？」
「不是今天來的，而是上次來了就沒走。」檀桐也不知哪兒來的消息靈通，張口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講來，「那位楚世子來了玉山，說玉山清凈，比亂糟糟的樟州城裏好太多，便說要搬到玉山上來小住，四皇子也同意了。所以，那天他們來了之後，就一直不曾離開。」
檀桐疑惑地歪頭：「只是他們來的這幾日，也沒怎麼見着出門，怎的今日就心血來潮了？看方向，去的好像是藏書樓。」
沒等姜羲接話，他又自言自語地給了答案：「也是，六道書院的藏書樓號稱江南一帶最豐富，連許多世家珍藏都比不上，四皇子與楚世子來玉山，怎麼可能不去藏書樓呢？」
姜羲拍拍他的肩膀：「我打算直接回小院兒，你呢。」
「九哥不去藏書樓了？」
「不去了。」
檀桐點點頭，很是理解姜羲這麼選擇的原因。
「那我跟你一起去！」檀桐很興奮，「我都好幾天沒見過阿花了！」
姜羲瞥他一眼，對阿花與檀桐這一人一貓之間莫名其妙的感情一言難盡。
或許是整天就知道混吃等死的阿花養得太肥，那身光滑的橘毛太好擼的緣故？
思索間，兩人就已經走到姜羲的小院兒前。
剛站到門口，就聞到隔着厚厚門板飄來的苦澀藥味兒。
檀桐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被那藥味兒嗆得連連咳嗽。
姜羲同情地看着他。
誰讓他們剛好碰上熬藥的時間呢？這個時間點還恰好是藥味最難聞的時候！
推門進去，撲鼻而來的藥味越發濃烈。
姜羲早已習慣了，檀桐咳得口水都出來了，翻著白眼似乎隨時都可能窒息。
「阿福。」姜羲喊了一聲。
蹲在爐子前、對藥味毫無感覺的阿福回過頭，見是姜羲回來，蹦蹦跳跳跑上來，幫姜羲和檀桐接過書本等雜物。
姜羲空了手下來，乾脆推著檀桐坐到離煎藥的爐子最遠的廊下。
在那裏，地上癱著橘色的一團——是阿花！
檀桐有氣無力地坐在小板凳上，眼淚汪汪地望着姜羲：「九哥，為什麼你的葯越來越臭了！我從來沒聞過這麼苦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