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周貴妃

第229章 周貴妃

紅牆琉璃瓦,雨疏風驟起。

一道墨色的身影由遠及近,舉著一柄油紙傘,像是墨汁輕輕滴落進太極宮這水墨畫卷之中,盪開細雨漣漪,踏着濕意而來。

傘下眉眼冷淡,腳下步履閑適,很快穿過重重宮闕,踏入廊下。

低眉垂眼的宮婢接過收起的油紙傘,又蹲下為他換上一雙新鞋。

他跨門而入,一位年邁慈祥的嬤嬤迎了上來:

「見過楚世子,您總算來了。」

楚稷抬起眼:「陛下也在么?」

「當然,陛下下了早朝就過來了,這會兒正陪着貴妃用湯呢。」

楚稷頷首,輕步入內,一眼便看到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高坐着這個帝國權力最高的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身旁的女人,雖然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后,但身為貴妃,地位尊崇一點不比一國之後少。

「阿稷!」艷若桃李的周貴妃儼然看不出年齡,彷彿仍然如妙齡芳華少女,見到楚稷到來便欣喜起身,看楚稷的眼神親熱地宛若看到了親兒,「姨母都念叨你好些天了,剛剛還在跟陛下說你沒有小時候可愛了,怎麼叫都叫不進宮裏來。」

周貴妃高興地就要來拉楚稷的手,但他卻自動往後退了一步,恭謹行禮:「參見陛下,參見貴妃。」

景元帝笑意吟吟地看他:「去了趟江南,沾染了江南文氣,果然有成長,人都穩重了許多。」

「臣一直很穩重。」

「看看,嫌他以前不穩重還不高興了!剛還誇你呢,這麼快就露出真面目了?」

周貴妃還護起了楚稷:「陛下別這麼說他!阿稷,怎麼又叫起貴妃來了。說了你母親與我是表姐妹,你母親不在了,又是我親眼看着你長大的,讓你叫一聲姨母還委屈了你不成?」

「……姨母。」

「提起你母親又不開心了?你這孩子真是的,快來坐下,嘗嘗新做的桂花糕!」

周貴妃拽著楚稷到桌旁坐下,又把桂花糕推上來。

「我記得,八月桂花做的糕點,你最愛吃了是不是?」

「是,多謝姨母記掛。」

「謝什麼,你從小就是姨母帶着的,跟二郎,七郎他們於我沒有區別,都是自家的孩子。」周貴妃笑意燦爛,明媚張揚的容色在此刻柔軟得不可思議,好像真的換上了一顆慈母之心,看楚稷的眼神寵溺極了。

楚稷沒接話,只是吃着桂花糕。

「阿稷。」握著書卷盤腿坐在榻上的景元帝,狀似平常地看着楚稷,「你年歲也不小了,可有考慮過你的婚事?」

楚稷捏著桂花糕的手一頓,然後直直看向景元帝:「陛下,臣暫時沒這麼打算。」

「什麼沒這個打算,你今年都十六歲了,也該到了議親的時候。哪怕婚約不定下來,也應該開始準備了!這樣,我叫你姨母幫你挑選長安適齡的大家閨秀,到時候把畫卷拿來讓你選一選,由我來為你們賜婚,如何?」

景元帝說着是商量,但這語氣分明與通知無異,不容楚稷說半個不字。

可楚稷就是要說不。

「臣體內尚有沉痾,不願耽誤了那些大家閨秀。」

景元帝臉色微沉:「我親自給你賜婚,誰敢說耽誤二字?」

「臣不願意。」

景元帝不悅地皺着眉還想說什麼,周貴妃率先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好了陛下,阿稷不是說暫時不想嗎,那就先緩緩,過些時日再說,興許到時候他自己想法就變了,主動說要找媳婦呢。」

景元帝踩着周貴妃遞來的台階下了。

有宮人從外面走進來,說魏王到了。

景元帝的聲音迅速冷了下來:「讓他進來。」

「是。」

葉諍很快在宮人的引領下走進殿內,先規規矩矩的行禮,等他看到楚稷也在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這幾天也是待在刑部的?」頗具壓力的聲音自上面傳來。

葉諍低下頭,應了是。

「那讓你查的案子,可有進展了?」

「……暫時沒有。」

「半個月了,關於這個案子的奏摺都快把我的桌案壓垮了,你現在居然告訴我還是沒有進展?你能不能學學你二哥,哪怕學學你六弟也好,如此愚鈍無能,怎麼擔得起身為魏王和大雲皇子的責任?」

葉諍只垂首請罪,不作任何辯駁。

景元帝當着周貴妃和楚稷的面兒,又好罵了葉諍一頓,葉諍至始至終都一聲不吭。

周貴妃撥弄夏寧路漠不關心。

楚稷用湯匙輕輕攪動面前碗中的湯水。

而景元帝好發了一頓火,又見葉諍跟快石頭似的沒什麼反應,那股氣反而消了,索性揮手讓葉諍出去。

葉諍剛走,楚稷也很快告辭離開,周貴妃攔也攔不住。

「哎,這孩子走得可真快,特地為他做的桂花糕也沒吃完。」周貴妃艷紅的蔻丹在盤子上拂過,「嬤嬤,把這盤桂花糕丟了吧。」

「是。」

周貴妃提着裙角走到景元帝身旁落座,一身媚骨軟軟地靠着景元帝身上,嬌滴滴地喚他,讓他別不開心了。

「你看看若靈,哪怕不開心,不也是按你的意思把阿稷哄得好好兒嗎?」

景元帝抬頭:「一個二個的,都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楚稷前面拒絕我的賜婚,葉諍跟着就能一聲不吭,兩個人不愧是關係好,連性子都越發的相似!」

「可他們再怎麼不聽話,也終究是由陛下您所主宰的啊。您是這四海之主,若您真要下什麼命令,不管是那楚稷還是葉諍,誰敢真正的不聽從呢?」

周貴妃字字句句地戳到了景元帝的心坎兒上,他很快緩和了神色,拍拍周貴妃的手算是讚許了。

「我去花園走走。」景元帝說着起身。

周貴妃自然想要跟上去,景元帝沒讓。

「小七不是要過來嗎?你就在宮裏等着他吧。」

周貴妃只好望着景元帝的身影離開。

……

楚稷從貴妃宮裏出來的時候,葉諍果然還在外面等着他。

楚稷睨着他:「沒見陛下已經看不順眼了嗎?還特意在我面前罵你,落你面子。你也該心懷怨念地先出宮再說,站在這裏等我做什麼?」

「反正宮裏都知道我們關係好,看到我等你又如何?」葉諍壓低聲音,若有若無地瞄著四周動靜,「實在是聖心難測,陛下怎麼就突然不高興你我交好了?以前他還不是說要讓我們好好相處嗎?」

楚稷沒答,而是說:「陛下剛想為我賜婚。」

「賜婚?跟誰?」

「自然是陛下與貴妃選出來的閨秀。」

「陛下都已經將心思放到你的婚事上來了嗎?」

雖然江南回來之後,葉諍就已經對他的父親,這個國家的陛下一次又一次地展開了新的認識。但是身為君主,卻記掛着用臣子的婚事來算計一些小事,還是讓他覺得些無語。

連看楚稷的眼神都多了同情跟憐憫。

楚稷一眼掃過去:「難道你以為自己比我好很多?」

葉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反正你我都是連婚事都不能做主的可憐人!」葉諍嘆道,「可憐人,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如你陪我去吃酒吧。」

楚稷沒有回答,他只是望着前往,齊王葉謳與七皇子葉許一前一後的走來。

「四哥!楚哥!」葉許從二哥身邊跑來,衝到了葉諍與楚稷面前。

葉諍笑:「二哥和七弟是來看貴妃的嗎?怎麼從花園那邊走來?」

「中間去花園逛了一趟……四哥四哥,聽說你最近查了個案子是嗎?死了好多年輕女子,她們還都被妖怪吸了血?這是真的么?你給我說說唄!」

葉諍看着興奮求知的葉許,卻選擇了拒絕回答:「這個案子正在調查中,案卷暫時不能給外人看。」

「我怎麼能是外人?我可是七皇子!」葉許氣鼓鼓的,非常不開心!

「這是規矩!」

「好了小七,別鬧了。」一旁看戲的葉謳總算是站了出來,「老四,自從曲江池一別……好久不見了啊。」

葉諍皮笑肉不笑:「是啊二哥,我們在曲江池分別之後好像就沒再見過了吧。本來呢,我想在王府親自設宴,邀請二哥你過府一敘,順便為曲江池的唐突給二哥你道歉,誰知道二哥直接拒絕了我!也是,二哥畢竟是在兵部,日理萬機,哪裏看得上小弟的宴會呢?」

這綿里藏的針,葉謳怎麼會沒聽出來呢。

但他傲然到根本不屑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甚至還居高臨下地看着葉諍,冷冷地來了一句:「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葉諍也不生氣,葉謳以前說過比這還過分的話多了去了,他要句句都記着,早就把自己給氣死了。

「不過二哥是因為太忙了不來赴宴最好,免得讓小弟以為二哥是在心虛才不願意見我。」

「心虛?你在說笑嗎?」

「二哥覺得是說笑就說笑吧,畢竟,只有二哥自己知道,那天在曲江池見的仙鈴兒,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話。」

等葉諍楚稷離開了,葉謳久久沒能回神。

「難道他知道了……」

「二哥?」

「沒事,我們去阿娘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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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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