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殺人正當時

第1章 暴雨夜,殺人正當時

窗外風急雨驟,雨點打在屋檐和樹木之上,發出不絕於耳的噼里啪啦,風也呼嘯著從山間劃過,發出唏噓的嘶吼聲,張建偉此時似乎睜着眼睛,又似乎沒有睜,只是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可以看見,卻都朦朦朧朧,隔着一層薄紗,想起身坐起,結果身上沒有一點力氣,連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只是感官一下子變得格外敏銳。

老式的明扣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清晰無比,本來應該很遠的門,此刻就像是在耳邊響起,張建偉沒辦法回頭去看,只隱約中感覺那裏有半個人影,用餘光掃見,看的不真切,瞟了一眼窗外,外面如同被人撒了一片墨汁般,伸手不見五指,就連拐角處廁所的長明燈也看不見絲毫的光亮。

這是被夢魘住了。

余光中,那個比夜還黑的人影,從本應該緊鎖的門上一點點的滲透進來,變得越來越具體,外面的風雨沒有變化,窗戶還是被狂風吹的呼呼作響,可是室內的溫度變的格外的寒冷起來,張建偉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可是手上,脖子上,一切裸露在外的汗毛彷彿都和觸電一般豎了起來,一股麻酥酥的奇異感,從暴露在外面的手指一路往上,緩慢而堅決。

鼻子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開始出現,那個人影走的很慢,很慢,可隨着他的靠近,張建偉的四周邊傳來嘀嗒嘀嗒的水滴聲,由遠及近,他,越來越近了,露在外的皮膚上,那種冰冰涼涼的觸感越發的真實起來。

「舅爹!?」張建偉瞪大眼睛,看着逐漸清晰起來的影子,半邊臉和頭凹了進去,臉上掛滿了紅色,白色的液體,粘稠的液體一滴滴的往下滴,劃過老式的軍綠外套,打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來人,是自己的舅爹王國良,此時他雙眼睜的彷彿銅鈴,佈滿了血絲,在驚悚的神色之下,滿是不解和疑惑,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發出嘶嘶的漏氣聲。

張建偉此時已經脫離了恐懼,轉而是濃烈的悲傷,只是自從父母去世,家產被封后,就再哭不出來一滴眼淚了,張建偉想要掙扎著起來,可是越是掙扎,越是覺得整個身子開始下墜,一種奇異的失重感出現,而伴隨着的,就是王國良進一步的靠近自己。

張建偉不知道王國良想要幹什麼,可是有那麼一瞬間,張建偉覺得,要是被王國良這麼帶走,倒也無所謂了。

一個多月前,自己的父母外出取貨,一大巴車的人翻到靈官峽內,三十多個人無一倖免,自己渾渾噩噩的回來操辦完父母的葬禮,又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群債主,沒有打,沒有鬧,直接拿了法院的判決書,強行把家裏的房子,門面給查封掉。

一無所有的張建偉,人嫌狗不愛,爺爺奶奶們也早就去世了,唯獨自己這個舅爹,自己父親的姑舅表弟,安慰,開導,並將自己帶到家裏的農家樂,一個月八百塊的工資,讓自己養活住自己,等著大四最後一年的畢業。

結果,這世界上最後一個疼愛自己的人也死了,這世間再大,孑孓一人孤零零了,倒不如讓王國良把自己帶走,或許還能在陰間與家人團聚。

張建偉看着一點點靠近的王國良,臉上還在流淌的血變得不再那麼刺眼,似乎在這種恐怖的外表之下,張建偉仍舊可以覺察出一份溫情。

張建偉費力的吸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周圍,準備好,讓這一切都結束。

在王國良的亡魂碰觸到張建偉身體的一剎那,脖子上一直帶着的護身符,一瞬間變得滾燙,像是燒紅的鐵一樣,壓在胸口。

就這麼一瞬間,王國良啪的一聲消失不見,窗外的燈光也嗖的照進來,伴隨着的,還有敲門聲和喊叫聲。

「建偉,快開門,建偉!」張建偉從夢中驚醒,可是腦子還有點懵,聽了兩遍,才分辨出是這家農家樂的主人,自己的遠房表姐夫,汪泉。

「姐夫,怎麼了。」張建偉從床上爬起來,頭重腳輕,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掛鐘,早上六點,搖搖晃晃的打開房門,門外的潮濕,冰冷的空氣一下子衝進來,倒吸一口冷氣,張建偉瞬間就舒服了很多,只是還陷入方才那真實的夢境無法自拔,說不出是悲傷還是失落。

「我爸和那兩個煙鬼不見了,我怕有意外,這會出去找了一圈沒見人,你趕緊幫我去找找,過河的橋沖斷了,過不去,房子後面林子密,他們就是帶着我爸,也走不遠,咱們分頭去看看。」汪泉急迫的說着。

這會穿着雨衣,但是看得出來,全身已經濕透了,手裏拿着手電筒,腳上全是泥巴。

「舅爹和那兩個煙鬼出啥問題了?」張建偉心裏咯噔一下,想到剛才的夢,一邊着急穿衣服,一邊問到,穿衣服時,拉扯胸口隱隱作痛,但是這會來不及看。

「那兩個煙鬼商量著販葯呢,被我爸聽見了,本來昨晚上那兩個給我爸給了錢,說是當個沒聽見,我爸回來給我說了,我也沒當回事,平時這個點我爸都起床燒好水了,結果今早上我出來一看,那兩個煙鬼和我爸一起不見了,我怕出意外找了一圈,沒找到。」

「姐夫先不要着急,這麼大的雨,走不遠。」張建偉安慰到,可是自己心裏卻越發的慌了起來。

「希望吧。」汪泉着急的說到。

兩個人正說話呢,對面房子的門打開,那個叫文沐薇的女作家出來,看起來也有點模模糊糊,打開房門深呼吸了一下,打了個寒顫,應該是清醒了點。

「怎麼了,出啥事了。」文沐薇有點緊張的問到。

「沒事,沒事,打擾你休息了。」汪泉隔着院子說着。

「姐夫,我好了,走吧。」張建偉帶了一個草帽,沒有穿雨衣,隨便蹬了一雙鞋,找了手電筒就預備要出發。

八月份的天一市,正是雨季,六點鐘的夏天,也剛好是最黑的時候。

外面暴雨如注,已經是第三天了,這會文沐薇房間的燈,隔着不過兩三米的院子,和一個小小的花壇,就已經變得朦朦朧朧起來。

「需要幫忙么?」文沐薇問到,這會大雨傾盆,山風襲來,本是盛夏,但是不由得冒起一身雞皮疙瘩,文沐薇搓了搓胳膊,站在門口問到。

「沒事,你好好休息。」汪泉隨便應付了一句,然後轉頭看了張建偉一眼。「我往烤煙房那邊去看看,廚房,廁所那邊我看過了,你往後去雞圈那邊瞅一眼。」

「好。」張建偉答應下來,然後兩人迅速鑽進雨簾之中,消失不見。

文沐薇站在房門口,看着漆黑一片的山野,白天本來如畫般的景色,這會全是濃墨重染,起起伏伏,層層疊疊全是漆黑一片。

看了一圈,文沐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翻身回去房間,開始換衣服和裝備起來。

張建偉拿着的手電筒,只能勉強照亮眼前的一點點的範圍,高一腳,淺一腳的往雞圈那邊跑過去,如注的大雨打在草帽上,根本就防不住,冰冷的雨水從草帽鑽進來,從頭上流下去,不過這會早就全身濕透了,也不在乎這些。

被風雨刺激了一下,懵懵的腦子終於是恢復了正常,隨手一摸還有點刺痛的胸口,突然發現那個被父母珍藏的,從武當山紫霄宮求來的護身符不見了蹤跡,那是唯一一個留下的父母的念想,明明昨晚上睡覺前還在,張建偉下意識的就想回頭去找,走了兩步,卻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舅爹,那般真實的夢裏,回想起王國良的慘狀,頓時覺得這些外物都不那麼重要了。

帶着害怕,希望和自責,轉身再往雞圈走去。

雞圈不遠,但是地方不小,現在的農家樂都流行散養雞,圈一片林子,搭一個雞舍,讓雞在裏面自由的奔跑,這樣的雞,吃起來勁道,而且因為平時吃的樹根,蟲子,雞蛋都特別的黃。

從圍欄進來,從雞舍那邊拿起一把鐵鍬,一邊走一邊喊著舅爹。

大雨一如既往地的下着,只是此時漸漸的開始變小,張建偉的聲音一開始被困在方圓幾米的地方,慢慢的開始在空蕩的樹林中回蕩,伴隨着雨滴砸落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悠遠。

張建偉腦子裏亂鬨哄的,順着雞圈迅速的走了一圈,剛要進林子后的小路,就聽見汪泉的聲音刺破雨幕。

「建偉!」

「怎麼了姐夫。」張建偉應聲吆喝到。

「拿個鉗子來烤煙房。」緊接着,啪啪啪的敲門聲從房子那邊傳了過來。「爸,爸,你開門。」

張建偉一把扔下鐵鍬,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雞圈,跑回房間,翻出鉗子,迅速衝到烤煙房。

這會文沐薇不知道為什麼也出現在了這裏,手裏拿着強光手電筒,穿着雨衣,站在烤煙房不遠處,替汪泉照着,汪泉站在烤煙房前,敲著門,木頭門上,一把鎖子明晃晃的掛在那裏。

「姐夫!」張建偉把鉗子遞過去,汪泉接過鉗子,就要把鎖子弄開,而烤煙房裏,也傳出來聲音。

「汪泉,汪泉,快開門。」說話的是兩個煙鬼中的一個,趙軍良。

汪泉一把砸開鎖子,拉了兩下門,沒有打開。

「裏面開門!」汪泉也大喊著。

門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吧嗒,木頭掉落的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趙軍良,我爸呢!」汪泉看着門打開,就著文沐薇的燈光,一把抓住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個子,揪着他的衣領就給提了出來。

「在裏面呢。」趙軍良猛地被揪着衣領,整個臉一下子被憋得通紅。

「爸!」汪泉一把把趙軍良從門口扯出來,又一把推開聽着聲音過來的王輝,衝進烤煙房。

張建偉緊隨其後,烤煙房裏空無一物,地面因為這幾天的大雨顯得有些潮濕,亂糟糟的一片腳印,二十幾平米的狹小空間,被高高的牆壁禁錮著,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小小的排煙口,在光滑的四五米高的牆頂上。

「爸!!!」張建偉才鑽進來,就聽見汪泉一聲驚呼。「爸,你怎麼了!」

張建偉順着聲音看過去,王國良臉上,一半蒼白,一半暗紅,頭凹進去一塊,倒在地上,身邊一大灘黑紅的血漬,將本來軍綠的外套,染成了黑色。

整個人蜷縮在靠近門口的角落裏,似乎就要和黑暗融為一體了,不用分辨,顯然,人是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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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放着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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