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這就是道
漁船之上，楊玄獃獃的看着眼前那張溝壑縱橫的臉，有些不明所以。
「小魚，你怎麼了？」老漁夫奇怪的看着他，滿臉的關切。
「爺爺，我在想，為什麼我們就要受那些人的欺負。」楊玄開口，聲音稚嫩，卻充滿了憤恨。
楊玄大驚，因為這並非他的意願，而是他的身體自行在說話。
「唉，那有什麼辦法。」衣衫襤褸的老漁夫臉上全是無奈：「這個世界，自古都是如此，弱肉強食，王麻子比我們厲害，我們只能受欺負。」
「爺爺，是不是我比王麻子厲害了，我們就能不受欺負了？就能欺負別人了？」稚嫩的聲音又問。
「你如果去欺負別人，那與王麻子有什麼區別？」老漁夫聲色俱厲的道。
「爺爺，我明白了，我不會去欺負人的。」小孩的聲音很稚嫩，卻充滿堅決。
「嗯，好孩子，來，把這口魚湯喝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觸動了他久藏的某個記憶。
這一刻，他若有所思。
船體微微震動，緊接着，一個聲音響起。
「老丈，可能出海？」
楊玄身體一震，抬頭看了過去。
另一個楊玄。
這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
「大俠，可以出海，但要等雨停了。」老漁夫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來惴惴不安道。
看着楊玄扔出金葉子，老漁夫拒不敢授之後，化身成為莫小魚的楊玄終於沖着曾今的自己，問出了他曾經回答過的問題。
「大叔，你是武林高手么？」
「是啊，你叫小魚么？」
「那你的武功高嗎？有多高？」
「嗯，大概這個世界沒有比我厲害的了吧。」
「那你能教我嗎？」
「哦？你學了武功準備做什麼？」
「我要把王麻子狠狠的打一頓。」
……
「你會始終堅持如此？」
循着越來越清晰的記憶，莫小魚終於說出了那句話。
「我會始終堅持如此。」小魚斬釘截鐵的道，沒有絲毫猶豫。
就在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楊玄非常清晰的感覺到，莫小魚的體內，出現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從天靈蓋衝出，在天空中轉了一圈之後，竟然引動了另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如飛流直下，如洪鐘大呂，從天而降，灌入了莫小魚的體內。
那是道，天地大道！
楊玄震驚的難以復加。
這一刻，他終於清晰的感受到了，向東來稱之為道的東西。
這並非人道之道，也並非入道之道，而是另外一種，玄之又玄，像是溝通了天地之中，某種更深層次力量的東西。
何為道？
楊玄問自己。
「你叫什麼？」
「我叫莫小魚。」
「好，莫小魚，你願意拜我為師么？」
「我願意，我要學武功，我要為天下所有惡人立規矩，要讓他們不再欺負人，要知規守矩。」莫小魚的聲音在大雨中傳了出去，伴隨着陣陣雷鳴，轟傳四方。
轟！
數道雷霆直入楊玄靈魂，震的他靈魂顫抖。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下一刻，黑暗襲來，楊玄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識。
……
「臣服或者死亡！」
等楊玄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一震悶雷般的聲音響起，震的他向後狂退。
胸前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要呻吟起來。
毛茸茸，像是兩扇門一樣的熊爪捂著胸口，楊玄感覺到了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絕望。
「天極王，如果你能讓黑虎安然離去，我黑熊發誓，將終生效忠與天極王，永不背叛。」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王座上的天極王聲音冰冷，充滿殺機。
「既然如此，我選擇死亡！」黑熊站了起來，身體似乎變得無限高大，聲音在大殿中轟然作響。
一股奇妙的氣息從黑熊身上散發了出來，似乎是牽動了什麼東西，在唯有楊玄能看見的天空中，竟然現出了一隻巨大無比的黑色虛影。
那分明是一頭熊！
「我也知義！」
這一刻，楊玄腦海中始終迴響着這句話。
黑暗再臨，楊玄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
十元鋼鏰被扔在了腳下，楊玄看着眼前那個黑黝黝的女人，已經猜到了她想要說什麼。
果然，她的口中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因為，我想活下去。」
活下去！
當從那些苦哈哈的漁民身上散出的那種莫名的氣息，牽動了天地間那種莫名的力量的時候，楊玄沉默了。
何為道？
莫小魚在守護著一方規矩，寧願送到官府，讓他們受到律法的制裁，也不願以高深的武技一勞永逸的斬殺那些破壞規矩的人。
這是道。
黑熊恪守道義，寧願身死，也要維護自己心中的那個義字。
這是道。
這些村民為了活下去，放棄了一切良知，放棄了一切堅守，為了活下去無所不用其極。
這竟然也是道。
到底什麼是道？
天地之間，唯有一座大山，山高入雲，不見始終。
楊玄就靜靜的坐在山之巔，漫看雲捲雲舒。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到了這裏，也不知道是怎麼到了這裏，他也不想去探究。
風動，雲變，形成了各種形狀。
潮起，潮落，雲海蔓延，無邊無際。
日出，日落，時間流逝，無頭無尾。
春來，夏至，秋往，冬歸……
四季變換，在楊玄身上留下了各種各樣的痕迹。
一年、五年……
楊玄始終沒有動，任由頭髮枯白，衣衫腐朽，皮膚結痂，身化頑石。
時間仍然在流逝，而楊玄，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氣息，像是真的化為了一塊石頭，一團泥土，不見任何生命的氣息。
而時間，仍然在流逝。
十年，二十年……
一直到了第五十個年頭的某一天，在那堆枯石之下，終於傳出了一個聲音。
「原來，如此！」
轟！
山巒碎裂，雲海消散，已經化為垂暮老者的楊玄出現在了天地之間，立於虛空之中。
「原來，這就是道！」
轟隆！
雷霆震怒，天空之中出現了四十九個旋渦，每一個旋渦之中，又有四十九道閃電，蓄勢待發。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尚留一線生機。
而那一線生機，就是楊玄，就是他的道。
他就是那個一。
一道與楊玄一模一樣的淡淡虛影從楊玄身體內走了出來，與楊玄站在了一起，面對這幾乎要毀天滅地雷霆。
那是楊玄的元嬰。
「你本是我，我也是你。」楊玄看着自己的元嬰，聲音也如雷霆。
元嬰開口：「我本是你，你即是我。」
楊玄盯着元嬰，再問：「你懂了？」
元嬰也看着楊玄，回答：「懂了，你呢？」
楊玄點頭：「既然都懂了，那就開始吧！」
元嬰也點頭：「開始吧！」
轟隆，轟隆！
兩道雷霆帶着毀滅世界的力量，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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