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零章 休夫

第三八零章 休夫

「珍珠,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不妨跟我說說,你若怕我走漏風聲,傾吐完就把我吃掉,如何?」故是語落,隨即變回原身,翕動着蚌殼,極其認真地說道。

還別說,他的身體確實是河蚌裏面最香的。若不是眼下心情不好,興許我一個忍不住就飛撲上前,掏兩塊蚌肉過過嘴癮。

我心底的陰霾瞬間被蚌香沖淡,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又或者說,心鏡前發生的一切讓我沒了求生的慾望。但當我知道神君即是容忌之際,雖悲憤交加,但不至於尋死覓活。

他不值得。

在洞穴中待了數日,待我周身痛感全消,且能行走自如,我終於起身,朝洞外走去。

剛撩開水簾,一縷暖陽直射入我久未見光的瞳孔中,整個桃花澗亮得澄明如鏡。

熹光和煦,暖意融融,使得我冰封多日的心有了復甦的跡象。

我微眯着眼,直視着天幕上耀目的紅日,突然很慶幸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歌兒,你還好嗎?」容忌見我終於走出洞穴,面上現出些許喜色,闊步上前,在我身前一寸處站定。

我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鬍子拉碴的容忌,頓覺噁心難忍。

腦海中,黑盒子驚愕大呼,「宿主,你該不會懷了吧?怎麼一見到東臨王就想吐。」

黑盒子如此一說,我心裏咯噔一下,怕得要命。

我都決定放棄他了,這會子若是懷上他的骨肉,這算什麼事?

不過,很快我便恢復了鎮定。

那日,我葵水未凈,按理說,是不可能懷上的。

如此一想,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容忌見我未語,輕聲詢問道,「是不是身體不適?」

「東臨王,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吧。」我如是說着,轉眼瞬移回北璃,不願多看他一眼。

剛回北璃王宮,容忌亦跟着瞬移到了北璃。

他站在我身後,忽而上前環住我的腰身,低聲懺悔道,「我不是東西,我壞透了。我將心愛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我該死。我知你被傷透了心,卻不知該如何彌補。也許,沒有我你可以過得更好,但我真的沒辦法放手。」

我冷漠地甩開了容忌的手,「已經無法彌補了,好聚好散吧。」

此話一出,北璃王宮中探著腦袋看熱鬧的宮娥紛紛炸開了鍋。

在她們眼中,我和容忌從來就是令人艷羨的一對神仙眷侶,她們應當從未料想過我和容忌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說實話,我也沒想過。

「青龍,送客。」我並未回頭,淡漠地同立於一旁時刻待命的青龍說道。

青龍聞言,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面色不善的我,而後頗為尷尬地同容忌說道,「東臨王,請回。」

容忌無視了青龍的阻攔,快步上前,抓住了我的胳膊,「歌兒,不若你以吸星大法調換你我身體,將我施加在你身上的痛如數還回,如何?」

我嗤笑道,「你確定你會覺得痛?你巴不得我那麼對你吧?是啊,一個施暴者,又怎麼理解我當時的絕望?」

話音一落,我遂撩起衣袖,示意他看向我滿是淤青的胳膊,「東臨王,我這一身的傷,拜你所賜。別在這裏虛情假意了好嗎?我不需要。」

容忌神色黯淡,悄然鬆了手,卻依舊不肯走,固執地跟在我身後,怎麼甩都甩不掉。

這一下,整個北璃王宮紛紛炸開了鍋。

「北璃王真可憐!被打得渾身是傷。」

「誰說不是呢?據說,她和祁王有染,被東臨王發現,差點被打斷了腿。」

「少說兩句吧!北璃王不容易。一個女人,能爬上高位,其中腌臢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可能不止祁王,興許西越那位,以及南羌那位,也早就是她的入幕之賓了。」

………

這些嘴碎的宮娥,又開始造謠我了。

我怒意升騰,但轉念一想,即便我喝止了她們,也堵不住整片虛無界大陸的悠悠之口。

砰——

身後,忽而傳來一陣廝打聲。

我困惑地回過頭,才覺容忌一掌將嘴碎的宮女全部掀翻在地。

他怒不可遏,厲聲呵斥着她們,「聽好了。誰再敢造謠她,本王第一個不放過。」

「想不到,你打起女人來也挺順手!」我反唇相譏,兀自進了御書房。

腦海中,黑盒子忍不住為容忌鳴不平,「宿主,那些宮娥嘴碎得很!本大王聽得都火冒三丈,東臨王教訓她們沒毛病。」

「別在我面前提他。」我坐於案幾前,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堆積成山的奏摺。

黑盒子小聲咕噥著,「你滿腦子全是他,分明是余情未了。」

「………」

不多時,容忌輕叩著門扉,「歌兒,要怎樣做你心裏才能舒服些?」

「揮刀自宮。」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我便開始後悔。要是他當真聽了我的話,那豈不是成太監了!雖說我並未想過和他再有交集,但也沒想過要這麼傷他。

我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緊闔的大門,仔細聆聽着門外的動靜,深怕他一時想不開,當真揮刀自宮。

門外,除卻宮娥隨侍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再無其他聲響。

我心下大駭,連連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行至門前,一腳踹開了門。

容忌並未料到我會突然踹門,稍顯欣喜地說道,「歌兒心裏還是有我的對嗎?」

他將匕首遞至我眼前,沉聲說道,「動手吧。」

我一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冷冷說道,「我心裏確實有你,但這又能說明什麼?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忘得一乾二淨,好的,壞的,通通忘卻。」

御書房外,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我冷睨著圍聚在門口的宮娥,呵斥着她們,「從今往後,要是讓本王再聽到任何的閑言碎語,殺無赦。」

「王恕罪。」宮娥們大驚,紛紛跪伏在地。

之前,我不論是對宮人,還是朝廷臣子,都十分寬容。不過,他們似乎並未有身為臣子,身為宮人的自覺性。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將東臨王轟出去。若是不走,往死里打。」我朝青龍遞着眼色,氣定神閑地說道。

青龍妙目圓瞪,驚得說話都磕磕巴巴,「王,你不是在開,開玩笑?」

我冷睨了他一眼,不再言語,將門摔得振聾發聵。

容忌不知是不想讓青龍為難,還是怕平白無故被人拳打腳踢,在門外磨蹭了大半晌,終於拂袖離去。

他一走,我整個神經便鬆懈了下來,貓著腰屈身藏於案幾下,盯着地面出神發愣。

御書房太過空曠,冰冷毫無人氣。案幾下就不一樣了,小小的空間僅僅只能容納我一個人,慷慨地給予我此刻最稀缺的安全感。

說來也是荒謬。堂堂凰神鳳主竟膽小到不敢獨處,每每夜深人靜之時總覺有人要迫害我,無助地只得藏於案幾之下。

翌日早朝,我打着哈欠坐於高位之上,心下思忖著長期睡於案幾下也不是個事兒。

昨晚不慎扭了脖子,以致於今兒個一早,我歪了半天腦袋,好不容易才掰正了過來,就匆匆趕着上早朝。

不若,一會將清霜傳喚入宮得了。有她睡在我身側,我尚能安心些。

「王,東臨王求見。」

殿外,傳來尖利洪亮的通報聲。

「不見。」

朝堂上,眾臣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不一會兒,殿外再度傳來洪亮的通報聲,「王,雲秦國主硬闖了北璃王宮,要你速速接駕。」

我一掌震碎案幾,乍然起身,厲聲道,「扔出去!速速將他扔出去。」

朝堂上,眾臣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勸諫。

「王,切不可莽撞行事。」

「王,無論是雲秦國主還是東臨王,皆乃當世豪傑,輕易得罪不起啊!」

「還請王收回成命!」

我揉了揉眉心,腦殼突突直跳,對於這群膽小怕事的臣子頭疼不已。

不多時,容忌和祁汜便突破了重重包圍,硬闖上朝堂。

祁汜一襲玄色龍紋錦袍,峨冠博帶,丰姿神逸。

容忌也一改昨日的邋遢模樣,白衣絕塵,飄然若仙。

「還來做什麼?」我冷睨着他們二人,差點兒親自動手將他們攆出去。

他們異口同聲答道,「請罪。」

他們還真敢說!

不過,他們敢說不代表我敢聽。他們若是在朝堂上將事情原委說得一清二楚,我的臉往哪裏擱?到時候,我被他們二人凌虐的流言將傳遍虛無界大陸,我還有何威信可言!

「閉嘴吧你們!」我暴喝着他們,急急地從高位上走下,恨不得親手捂着他們的嘴。

「歌兒,你聽朕解釋。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那日朕迷暈了你……」

祁汜剛一開口,周遭臣子嘩然一片,神色揶揄地在我和祁汜身上流轉。

我怒不可遏,一掌將祁汜扇飛數丈,「夠了!本王不想聽。」

祁汜捂著心口重咳不止,欲言又止。

「來人,將雲秦國主拖回驛館好生照料。」我深怕他又百無禁忌地說些讓我不願面對的話,速速命人將他帶了下去。

待祁汜被拖下朝堂,眾臣被我此舉嚇得腿腳發軟。

他們齊齊跪伏下身,異口同聲道,「北璃王,切莫意氣用事,三思而後行。」

我被他們氣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卻不得發作。

稍作平復,我回眸看向靜靜立於我身後的容忌,不耐煩地詢問道,「東臨王有事?成日在北璃蹭飯,你還真將北璃當成你的寢宮了?」

「本王不小心將王后弄丟了,若是不找到她,本王寢食難安。」

寢食難安?

真正寢食難安的人是我。

「王后已故,節哀順變。需要本王替你甄選秀女,充實後宮?」我反問着他。

容忌並未辯駁,突然間放低了姿態,低聲道,「求你,別趕我走。」

眾臣嘩然,面上驚駭之色盡顯無疑。

我閉了閉眸,沉聲道,「東臨王,這是北璃境內。你久居北璃不合適,請回吧。」

話音一落,我急急地往殿外走去,深怕再多看一眼容忌,又會輕易心軟。

深夜,我緊緊摟着清霜,總算安穩入睡。

突然間,身體一涼,我猛然睜眼,驚慌地失聲尖叫。

眨了眨眼,發現眼前之人是容忌,須臾間淚流滿面。

容忌並未料到我情緒會這麼激動,坐於榻邊急於解釋,「別怕,我只是來給你上藥的。」

「滾出去。」我以被褥遮擋着身體,隨手抄起身後的枕頭猛砸着他。

他一手按下枕頭,柔聲說道,「乖,上完葯我就走。你這樣,走路都會痛。」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我就能當事情沒發生過么?」

我將臉埋於被褥之中,自行平復著夜半時分被掀被褥的恐慌。

容忌見我情緒不對,亦不敢坐在卧榻之上,倏爾起身,後退了一步,「我叫清霜回來陪你睡吧。」

「等等。」待他退至門口之際,我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他不明所以,呆愣在大敞的門口,琥珀色的眼眸灼灼地盯着我。

我翻身下榻,踉蹌朝案幾走去。

他眼眸暗了暗,連連闔上門扉,將外袍披在我身上,「別着涼了。」

我置若罔聞,在白紙上奮筆疾書。

他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為我研墨,一言不發。

我將休書寫完,輕吹着紙上的墨跡,而後頗為滿意地送至容忌面前,「畫押。」

容忌眉頭緊蹙,「你要休了我?」

「不然呢?」

他漠然,許久才憋出一句話,「我不同意。」

「你肆意傷害我的時候,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我確實矯情,死死揪着他失憶暴怒時所犯下的錯做文章。不過,這大概是因為太過愛他,所以才不容許他犯丁點兒的錯誤吧。

他筆直地杵在我身前,一聲不吭,也不肯畫押。

夜微涼,我下意識地攏了攏他披在我肩上的披風,看着他畏手畏腳的可憐樣,忍不住又想和他吵架。

「我第一次揭下銀狐面具的時候,為何是冷夜的臉?你若是少欺騙我一些,我也不至於那麼煎熬。」

容忌薄唇輕啟,將我所不知道的事盡數道來,「天弋冷夜於靈山腳下一役后,天弋重傷,冷夜身歸混沌。不過,冷夜肉身、意識雖湮,周身神力卻被靈血石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我與靈血石合體之後,才發覺靈血石中的怨念邪氣甚重,不斷地侵蝕着我的身體,使得我時常失控,遊走於神魔邊沿。」

冷夜當真卒於靈山一役?說實話,我打心眼裏不信冷夜會如此輕易地死去。

他既能成為同聖君相匹敵之人,就絕不可能輕易被天弋制服。他肯捨去周身神力,定然有更大的企圖。

由此看來,虛無界大陸的局勢,比起之前,愈發微妙。

「我原以為第四關古戰場相對安全,便讓肉肉將你帶入古戰場之中。」容忌稍顯惆悵地說道,想來,他此刻定然萬分後悔當時太過草率。

「天都快亮了,不會長話短說?」我急於知道之後的事,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

「那晚,我想過以真面目示你。但當時的我,被靈血石反噬得厲害。白日裏的我,不僅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且暴躁易怒。深夜時的我,被寒毒侵體,整張臉千瘡百孔甚是倒胃口。我不願讓你看見我那麼狼狽的模樣,故而只想着以冷夜的假面矇混過關。」容忌輕描淡寫地說着,將自己所承受的苦痛一筆帶過。

我太了解他了,他口中的「被寒毒侵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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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霸寵:妖妃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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