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甜甜不想見我?
「你說什麼?」我聲音不自覺地揚高,不可置信地質問著肉肉。
肉肉若一口咬定是天弋或者葉修派他前來,我尚有可能相信。但它居然毫無邏輯地將髒水潑到容忌身上,我如何能信?
肉肉咽了咽口水,藍綠色的眼眸中閃過幾許驚懼,「欲引你入古戰場之人,是東臨王。」
「你再說一遍?」我單手掐着它的貓尾,將它拎至跟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它被天雷之火嗆得淚水縱橫的眼睛。
肉肉幽怨至極,「想報斷舌之仇是假,受東臨王之託是真。我若不是受制於他,不得不聽他差遣,這輩子,下輩子都會遠遠躲着你!」
「閉嘴!」
我冷斥着肉肉,不再聽它胡言亂語,指尖輕捻蛛網,往它散發着焦香的腦門兒上輕輕一擲,直接入了它的夢境。
撥開夢境迷霧,一陣陣尖銳的貓叫幾近震破耳膜。
我頓覺不適,抬手緊捂雙耳,審慎踏入肉肉夢境之中。
吱吱吱——
成百上千的水老鼠一窩蜂地從暗黑的洞穴中一涌而出,其聲急迫短促,同綿長的貓叫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多時,數百隻妖貓亦敏捷飛跳出洞外,捉捕著四躥的水老鼠,玩得不亦樂乎。
我的目光快速從它們身上略過,並不需要看清它們毛茸茸的臉,就能肯定肉肉定然不在其中。畢竟,肉肉肥得同豬圈裏待宰的肉豬無異,無論走到哪,都分外引人注意。
待妖貓遠去,我緩緩抬頭,看向洞穴頂上歪歪斜斜滲著暗紅血跡的「貓窟」二字,僅僅停留片刻,便憑着直覺,往洞穴深處走去。
洞穴深處,死氣沉沉。
我踩着軟乎乎的地面,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鋪陳一地的水老鼠死屍。
想不到貓窟里竟是這般光景!
死屍橫陳,血流成河,怨氣與妖氣並重,沉悶得叫人喘不過氣。
「扎死你!割舌之仇,我必親手報之!」
肉肉背對着我嘴中念念有詞,許是因為斷舌尚未痊癒,它說話帶着輕微的口吃,語氣雖十分凶戾,但傳入我耳里,總覺帶着幾分滑稽。
走近一看,我才發覺它爪中握著一個扎滿銀針的布偶。布偶身上,赫然貼著「且歌」二字。
我狂抽著嘴角,從未料到肉肉會做出這等幼稚的事。
打不過我,就躲在暗處扎我小人?扭扭捏捏的,也不嫌丟人。
欻——
昏暗的洞穴中,忽而燃起了明火。
我微眯着眼,轉身看向身後,正巧看到一襲白衣飄然若仙的容忌靜立於洞穴口。
他綳著一張巋然不動的冰山臉,手燃破空玄火,琥珀色的眼眸中殺氣畢現。
肉肉轉身之餘,驚覺容忌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嚇得魂不附體,連連將手中布偶碾成齏粉,支支吾吾道,「東,東臨王,我什麼都沒做!」
容忌闊步上前,他大概是踩到了地上水老鼠的死屍,好看的眉微微擰起,而後作勢欲將指端的破空玄火扔至肉肉身上。
「東臨王,你我無冤無仇,你一言不發動輒就要燒毀我的貓窟,不覺得太過分了?我知你鬥不過聖君,打不過天弋,心生不爽,但你也不能拿我出氣啊!」肉肉好不容易捋直了舌頭,好的賴的盡數傾吐而出。
「你擅自篡改本王刻意留在孟婆手上的暗號,害得浮生一夢中歌兒與本王遺憾地錯過,這叫無冤無仇?」
容忌面上依舊平靜無波,但貓窟中氣流涌動,貓窟之中狂風肆虐,無不彰顯着他飆漲難消的怒火。
「東臨王饒命!小的知錯了!」肉肉驚慌失措,弓起前爪不停地向容忌磕頭跪拜著。
「本王向來睚眥必報。」
容忌淡漠言之,指尖破空玄火脫手而出,「茲拉」一聲瞬間燒去了肉肉的大半皮毛。
肉肉失聲尖叫,急急說道,「東臨王,你不能殺我!現如今,我已成為第四關古戰場的守關者,自有古戰場中的不竭神力傍身!」
容忌冷冷地看着肉肉在火中掙扎,愣是一言不發,急得肉肉說話直哆嗦。
「東臨王,你當真要與我同歸於盡?要是我死在你手中,第四關古戰場無人把守,秩序大亂,你恐怕將再遭天劫!」肉肉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相信我!今日所說,絕無半句假話!」肉肉賭咒發誓,言之鑿鑿地說道。
容忌倏而收回肉肉身上的破空玄火,不咸不淡地說道,「伺機將歌兒引入第四關古戰場,保護好她。她若是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不僅你會死,整個貓窟都將跟着陪葬。」
肉肉顯得十分疑惑,它數度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開口詢問道,「你的意思是,將北璃歌引入第四關古戰場之中,保護她不受傷害,待她闖關成功,將不竭神力親自交至她手中?」
容忌頷首,旋即以雙指直指肉肉眉心,神情極其嚴肅。
「我以神的名義詛咒你,倘若有違今日誓言,貓窟毀,肉身喪。」
肉肉不由地打了個激靈,小聲嘟囔著,「知道了!即便我死了,也會保護好那小祖宗的!還望東臨王網開一面,不要傷及我妖貓一族!」
「不得告訴歌兒本王找過你!否則,後果自負!」容忌薄唇輕啟,語音一落便化作一道清冽冷風,從我身邊掠過,眨眼功夫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我一手捏碎夢境,腦子裏仍一片混沌,抓不着重點。
肉肉知我入了它的夢境,長吁短嘆道,「你們二人鬧彆扭,拿我出什麼氣!一個不讓我說,一個非讓我說,害得我裏外不是人!」
「你本來就不是人。」我淡淡地掃了一眼焦成黑炭的肉肉,瞬間沒了食慾,心不在焉地說道。
好端端的,容忌為何要故意支走我?
還是說,容忌看膩了我,背着我尋花問柳,甚至讓其他女人懷了孕?
沒錯,肯定是這樣!他定是怕我得知了真相沒法向我交代,才刻意安排了只不靠譜的妖貓,將我扔至死氣沉沉的古戰場之中!
腦海中,黑盒子幾次三番打亂了我的思路,強行插話。
「宿主,別胡思亂想了!這世上,即便所有男人都犯了拈花惹草的通病,東臨王都不會犯!」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委實想不明白,他為何要撇下我,轉而將我扔至古戰場之中?」我以手扶額,只覺腦殼突突地疼。
黑盒子一本正經地分析道,「本大王閱人無數,絕不會看錯他!他比宿主靠譜,不論是榻上,還是榻下。」
我捂著腦袋,細細回想着容忌近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忽而發現,今日之事似乎早有端倪。
早在靈山腳下,他見我身負重傷,就十分自責,對自己沒能保護好我而耿耿於懷。
前些時日,他亦同我說過,如若他突然消失,無需擔憂,等到時機成熟之際,他定會重回我身邊。
………
沉下心將近段時間所發生之事捋了一遍,我已十分篤定,容忌將我引入古戰場之中,只是想借古戰場中的重重關卡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應當是尋到了短時間內迅速增強實力的法子,但風險極大不願讓我知悉,故而才將我引入古戰場之中,方便自己開溜。
再者,古戰場守關者肉肉已被他詛咒,不得不傾盡全力護我周全。
也就是說,容忌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對我而言,古戰場才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如此一想,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我氣憤地拍著大腿,掐著肉肉的脖頸說道,「速速帶我出去!老娘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北璃歌,東臨王既不想見你,你何必強逼?像你這麼蠻橫的女人,真真不討喜,你要試着給男人一些空間!再者,入第四關古戰場中走一遭,對你並無損害。我將賦予你反彈之力,古戰場中的妖魔,均不得傷你分毫。你多則四十九天便能毫髮無損地破關而出,還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不竭神力,何樂而不為?」
肉肉大概是覺得我不識好歹,不耐煩地狠瞪着我,恨不得將我拆骨入腹。
但它到底是個識時務的,礙於身上詛咒的脅迫,終是和緩了口氣不厭其煩地勸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