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 秀色可餐(二更)
站定在銅鏡前,我怔怔地盯着鏡中白胖過頭的自己,絕望襲上心頭。
誰能告訴我,我為何如此胖?!
除卻一雙明亮的眼睛,渾身上下再無可取之處!
眼下,我終於能理解容親王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若我是他,定然不願在一個肥碩成球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姑娘,用膳了。」屋外,傳來一道細弱女聲。
不多時,便有數十位手持托盤的侍女湧入屋中。
我淡淡掃了眼托盤中的饕餮美食,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請問,這些都是給我吃的?」
「正是。王爺特地吩咐,要我等格外留意姑娘的飲食起居。」侍婢輕手輕腳地將所有碟子齊整地擺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謙和有禮地說道,「姑娘,請用膳。」
容親王怎的像我肚子裏的蛔蟲一般,竟將我的口味也摸得透透的?
我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原想欣然接受他的好意,但一瞟到自己肥碩的身軀,只得忍住自己急劇膨脹的食慾。
「姑娘,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侍婢見我遲遲不動筷,狐疑地詢問道。
「怎麼會?」
我訕訕笑道,極其斯文地扒拉了兩口飯,便再不肯多吃一口。
待侍婢撤了桌上的飯菜,我盯着空蕩蕩的桌面,心中懊悔不已。
「唉!到嘴的肥肉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我一邊感慨著,一邊纏緊了腰帶,扛餓。
咕嚕——
夜半時分,肚子又發出一聲巨響,我已然餓得兩眼發昏,雙腿發軟。
不行,若是再這麼下去,我恐怕挨不到容親王回府,就要餓死在榻上了!我若平白無故死在親王府中,容親王定會覺得十分晦氣。他待我極好,我可絕不能給他添麻煩!
思及此,我一骨碌起身,躡手躡腳地出了屋,正準備摸黑去膳房尋些吃食。
然,我識路的本領極差,走了大半天,依舊在冗長的廊道中來回逡巡。
「女施主,可還記得貧僧?」
黑暗中,一頭頂佛光的和尚忽然出現在迂迴的廊道盡頭。
他緩緩轉過身,曜黑的眼眸閃著灼灼的光,「女施主,可否給貧僧一個還俗的機會,讓貧僧好好待你?」
「無量大師,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我雖不記得許多事,但理解能力並不差。
他微微頷首,鄭重其事地說道,「是,貧僧喜歡你。自破廟之中,貧僧不小心同女施主有了肌膚之親伊始,貧僧腦海里,除卻佛光,就只剩下你了。」
肌膚之親!天吶,難道我非禮過無量大師?
我嚇得魂不附體,連連問道,「大師,我,我是不是曾傷害過你?」
他沉吟了片刻,繼而答道,「身體的疼痛算不得什麼,女施主無需放在心上。」
身體的疼痛!?
完了,完了!看來我一定對他做過什麼不可描述的事。
「大師,我要做些什麼,才能彌補你所受過的傷?」我心裏愧疚至極,雖不記得自己究竟如何侵犯過無量大師,但見他一臉誠摯的樣子,就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
「歌兒,你在同誰說話?」
黑暗中,容忌朝我闊步而來。
他解下披風輕輕地披在我肩頭,柔聲說道,「更深露重,快些回屋歇息吧!」
「我……」我見廊道盡頭的無量大師已然憑空消失,便再無勇氣在容忌面前提及自己曾犯下的錯。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容忌琥珀色的眼眸緊緊地盯着我,十分關切地詢問道。
我連連搖頭,「沒有。」
「這就好。」容忌又掐了掐我的臉頰,喃喃自語道,「你怎麼長得這麼可愛?本王怎麼看你都看不夠。」
「………」
我滿頭黑線,狐疑地看着一臉專註的容忌,低低詢問道,「容親王,你當真覺得我很可愛?」
「你落下祭壇之際,本王並未過多留意。但當本王的視線觸及你這雙玲瓏剔透的眼眸后,便再也移不開眼。」
我當真有這麼大的魅力?
不知怎的,他越是解釋,我越是不信。
試問哪個男人不愛漂亮姑娘?容親王位高權重,府中尚未有當家主母,想必他的眼光亦十分挑剔。再怎麼着,他也不可能因為一雙眼睛就對我魂牽夢縈吧!
咕嚕——
正當此時,我這不爭氣的肚子又發出了一聲哀嚎。
「阿嚏!」
我佯裝打了個噴嚏,企圖掩蓋令我尷尬至極的咕嚕聲。
「可是着涼了?」容忌輕攏披在我肩上的披風,旋即將手搭在我的手腕上,牽着我入了屋。
容忌朝着屋外的掌燈侍婢使了個眼色,不多時,又有數十位侍婢端著各色菜肴盈盈走入。
我悄然瞥了一眼容忌,仍在糾結他方才有沒有聽到我肚子發出的咕嚕聲。
「本王尚未用膳,你坐下陪本王一起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
我一邊推說着,一邊不客氣地落座在他身側,為了蹭口飯吃,絞盡腦汁地討好着他。
「容親王,你拿筷子的姿勢可真好看!」
容忌巋然不動的冰山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默默地替我夾菜,不一會兒,就將我面前的飯碗塞得滿滿當當。
「容親王,你的手長得可真俊!看起來,比泡椒鳳爪還好吃呢!」
我其實想說,他給我夾菜的姿勢可真好看,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便變了味兒。
容忌輕笑着,隨即將他的手移至我嘴邊,「要嘗嘗?」
天吶!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柔!
我紅著臉,磕磕巴巴答道,「不,不用了。」
「呵!那就快些吃,不吃完不許走。」容忌收回手,又開始不停地給我夾菜。
我盡量剋制着內心的狂喜,每吃兩口,就要衝容忌甜甜一笑。
他亦十分配合,每每見我對他笑,他也會回以淺笑。
待我差不多將一桌子的菜肴全部吃光之際,我才發覺,他從頭至尾都在幫我夾菜,似乎一口都未曾吃過。
「容,容親王,你怎麼不吃?」
他接過邊上侍婢遞來的錦帕,輕輕拭去我唇上的油漬,柔聲說道,「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