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探花宮(一更)
外頭的仙娥是故意說給我聽話的吧!
不過她們究竟是被香雪憐收買的,還是被百花仙子又或是其他對容忌心生愛慕的女子所收買的,我就無從辨別了。
「真真是個不省心的!竟給我惹了這麼多爛桃花回來!」我咕噥著,只覺一陣頭疼。
「嗯?」容忌掀開被褥,發現我依舊未著寸縷躺在床上,眼神深了深,「歌兒還想繼續?」
「混蛋!我腿酸得很,動一下都痛。」
「讓我看看,是不是哪裏傷著了?」容忌俯下身,琉璃珠般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從他瞳仁中能清晰地瞧見自己,不覺紅了臉,「你別亂看!我動不了,快幫我把衣服穿起來,這樣光裸著,太沒安全感了。」
「好。」容忌應着,扯了條緞帶遮住眼睛,「等著,我幫你穿。」
我一陣無語,他蒙上眼睛,還怎麼給我穿衣服啊!
「歌兒,你身體比你誠實多了。」他吟吟笑着,指尖所觸之處,如星火燎原,灼燒着我的身體。
我滿頭黑線,「你走,叫若雪進來幫我穿吧。」
他見我動怒,這才安分下來,三兩下為我穿戴整齊。
「剛剛,天後找你,是因為香雪憐?」
容忌摘下了蒙在臉上的緞帶,沉聲道,「無非就是些流言蜚語,不聽也罷。」
能鬧到天後這,恐怕不是一般的流言蜚語了。等容忌出門為我傳膳,我又喚來和黑龍鬧得不可開交的綠鶯,細細詢問道,「你可知,昨兒個香雪憐都跟天後說了些什麼?」
綠鶯激動地點着頭,義憤填膺地拍著大腿,「主人你不知道,那個渾身一股狐騷味兒的女人,竟造謠你在被鬼王軟禁期間,淪為他的禁臠,夜夜笙歌夜夜醉。」
「不僅如此,百花仙子也向天後告狀,說主人你一身狐媚之術,迷得殿下魂不守舍。」綠鶯憤憤不平說道,「要是我打得過她,肯定撕爛她的嘴!」
我怒極反笑,「平時隨她們說我倒是不介意,但她們跑天後跟前造謠,是可忍孰不可忍。」
「綠鶯,你先出去。」容忌端著葯膳走進,一臉冰冷全然沒有晨起時春風拂面的模樣。
「聽到我要對付香雪憐,捨不得了?」我心中始終忌憚他對香雪憐非比尋常的態度。
他嘆著氣,解釋道,「你不是嫌我桃花泛濫到處惹事嘛?我這會子哪裏敢在人前笑!」
「張嘴。」容忌一勺一勺地往我嘴裏送。
我嘗了一口,差點兒沒吐出來,「好苦!我不吃。」
他舀起一勺,嘗了嘗味道,隨即放下藥膳,「胡說,明明很甜。」
「你那麼在乎香雪憐,不捨得我動她一分一毫,我心裏苦。」我撇著嘴,心裏頭總覺不舒服。
容忌顯出幾分開心,「吃醋了?」
想我堂堂幻境聖女,愛慕者趨之若鶩,還需要吃別人的醋?
我搖搖頭,矢口否認,「才沒吃醋!我只是眼裏容不得沙子。今天你要是不交代清楚你和香雪憐的關係,這個坎兒還真就過不去了!」
「父皇母后因她救過我一命,對她禮遇有加。」容忌徐徐開口,緊張地看着我的臉色,深怕自己說錯一個字,又惹得我不快。
「你對她,就沒有什麼旁的想法?」
「沒有。」他回答地堅定又乾脆。
「那她們造謠我,你就聽之任之?」我越想越氣,「你可以無所謂,但是不能阻礙我收拾她們。倘若你強加干涉,那我就!」
容忌喝了一大口葯膳,傾身上前噙住我的唇,甜膩的湯汁從他的唇渡向我的嘴,我睜着眼看着他微翹的睫毛掃過我的臉頰,心跳如鼓。
「你別妄想用美男計誘惑我!」我用手背擦拭著唇角的湯汁,心裏的氣不自覺消了大半。
容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附在我耳邊,低聲輕語,「我怎會任由她們污言穢語污衊你?今晚子時,隨我去百花宮一探究竟。」
子時一到,我換上一身黑衣磨拳霍霍,隨着容忌悄然溜進百花宮。
百花宮裏,奇花異卉,擺放的位置十分講究。
「小心!」容忌扶着我的腰,將我即將觸及到牡丹花的裙擺斬落。
下一瞬,被他斬落的裙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四分五裂。我拽著容忌的衣角,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謹慎。
「她布的什麼陣,這麼厲害?」我心有餘悸地望着那盆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牡丹花,困惑地問著容忌。
容忌沉吟,「天罡地煞陣。她曾以九曲連環陣擊潰妖邪,救了百位花仙,這才獲封的百花仙子。」
原來是仙界的功臣,怪不得眾仙對百花仙子都禮遇有加。只是仙界歌舞昇平,百花宮中設這麼多陣法不是多此一舉?
走進前廳,八個方位各有一面鼓,加之腳下和頭頂的兩面,恰好是十面鼓。
「十面埋伏陣。」容忌心生疑慮,「此陣法失傳已久,就憑一個仙階的佈陣者,還原起來應當十分費力。」
我盯着各個方位上的圓鼓,上頭鑲嵌著藍白花紋,所繪的圖案奇形異狀,應當是些遠古的字元。但奇怪的是,我從未接觸過這些,腦子裏卻閃現過這些字元的含義。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容忌似乎也未找到破解陣法的關鍵之處,「每面鼓上都有一個遠古字元,應當是預示著每個方向的兇險程度。但我並不能完全破解這些字元,一時半會怕是出不去了。」
連容忌都不能破解的字元,為什麼我看得懂?!
雙眼一一掃過各個方位的字元,片刻時間,我對於十面埋伏陣的佈局就了解得七七八八,「頭頂會觸發飛箭;腳下會觸發萬條毒蛇;東南西北方位分別是風火雷電;東南方位有奇獸;西南方位有邪氣;西北方位是死門;東北方位是生門。」
我將髮髻上的簪子取下,朝着東北方位的那面鼓輕輕一擲,鼓聲嗡嗡。隨即,十面鼓同時爆裂,但好在聲音不大,並沒有驚動百花宮裏的仙娥。
「你怎麼知道這些字元的含義?」容忌牽着我的手,往東北方向走去。
「我之前確實從未接觸過。會不會是母皇知道這些字元的含義,她在渡我靈力的時候,將這些記憶也全渡給了我?」我思索著,眼下合理的解釋應該只有這一種了。
容忌將我拉入一間屋子,用手堵住了我的嘴,「有人!」
我眯着眼,透過門縫瞧著外頭的仙娥,長相倒是平平無奇,但體態讓人過目難忘。
天鵝般的肩頸下是瘦削的手臂,身型流暢,動作幹練,這和九重天上嬌嬌弱弱的仙娥相差甚遠。
她朝着前廳飛奔而去,很顯然是發現有人破了十面埋伏陣。
「先別出去,她很快就會折返。」容忌將我藏在屏風后,囑咐道,「我出去看看,你別出來。百花宮藏龍卧虎,機關重重,萬萬不得擅自行動。」
待容忌出了屋子,我才從屏風後走出。
嵌入壁體的夜明珠散發着瑩白的微光,為整間屋子渡上了一層白霜。
藍白色的屏風上也刻着一些字元,我總覺得似曾相識,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意思,只能多看幾眼,將這些字元牢記,等閑下來時再作細想。
這屋子空空蕩蕩,除卻藍白色的屏風,只剩一張不大不小的床,床上垂墜著藍白色的流蘇,倒也雅緻。
「什麼人?」一聲凌厲的女聲傳來。
方才那天鵝肩頸的仙娥在門口低喝着,即將推門而入。
屏風后極易被發現,床上更加藏不得人。
哐啷——
就在她推門而入的時候,我剛飛上樑,雙手緊抱房梁大氣都不敢出。
她看起來太過機敏,似乎是經過長期訓練的。
她掃視着四周,一腳踹翻了屏風,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又走向床榻,指尖輕觸床面,呢喃著,「難道是我的直覺出錯了?」
我閉着氣,眼看着她就要走出屋子,緊繃的神經稍有鬆懈。不成想,極度敏銳的她又折返回來。她蹲下身嗅了嗅被她踢翻的屏風,「是個女人。」
此刻我正在她頭頂上方,只要她稍一抬頭,我就躲無可躲。雖然她未必是我的對手,但這畢竟是百花宮,倘若在此被人發現,肯定會給容忌惹上不小的麻煩。
好在她並未抬頭,而是沖着床榻而去。她輕輕一拉藍色的流蘇,床板吱呀一聲,立了起來。
我捂著嘴,屏息凝視着,床板下似乎有個暗道。
仙娥從床榻上翻身而下后,床板又恢復如初。
「歌兒?」容忌推門而入,輕聲叫喚著。
我從房樑上飛下,拉着他指著床板說道,「這裏有個暗道,剛剛那個天鵝肩頸的仙娥就是從這跳入的。」
容忌攬着我,將我帶出了屋子,隨後小心翼翼關上門。
「百花宮竟能在我眼皮底下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其中定有貓膩。」容忌沉眸,「她應當還在暗道之中,我們先去西廂房看看,似乎藏有猛獸。」
站在西廂房外,光聽着裏頭的嘶吼,就覺得十分瘮人。出於好奇,我還是壓下了心裏頭的恐懼將臉貼在雕花木窗上,戳破積了層灰的窗布,湊近看着裏頭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