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219章

沈君夜自然滿心自責,怨只怨她那日不該帶她二姐出門!

更怨那姬黍無端引誘她單純善良的二姐。

其實所有的過錯都不過是命運的安排,與任何人都有關也無關。

那一日,沈君夜和她的二姐被人群衝散了,她們失聯過幾個時辰,也許就是那幾個時辰她二姐遇到了姬黍。

而真實的情況,在夜九眼前再現了。

當年關於這場是緣又是刧的相會,素問塔給了她答案。

原來當年不是只有姬黍一人出現在小鎮上,還有溯方太子。

他們兩人,一人戴着崑崙奴面,一人戴着儺神面具。

都是一身玄黑,他二人身量一致,體型也差不多,只是氣質略有差異。

被人群衝散了的二姐遇到了其中一人,那一人將快要被人推倒的二姐攔腰摟過,閃身放在了一旁無人的石階上。

以為會被人群踩死的二姐驚魂未定。

而救她的人溫柔的雙目,讓她鎮定下來。

這是她此生見過的最溫柔的眸子,沉斂之中透著清透的溫柔,柔進了她的心裏。

這個人一字未說的離開了。

這人身上淡雅的馨香,和離去的背影讓二姐對着人潮看了好久。

她甚至不知他方才為何那麼溫柔地凝着她,離去時又一字未語,走的如此冷漠。

她正想喊住他,卻發現他消失在人海之中。

她不知道他只是認錯人了……卻仍舊沉溺於那雙溫柔的眼裏。

本以為不會再遇見了的,哪知在她失魂一般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又遇上了,還是那塊崑崙奴面具,只是這時是那男子先開口,「姑娘,當心。」

聲音邪肆,帶着幾分溫柔與刻骨。

二姐一驚,望向他,眼眸里是驚喜與激動。

「姑娘?」

「公子……」她幾乎用盡平生力氣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男人一眯眸道:「姬黍。」

「……」女人依舊一臉驚慌地看着他。

姬黍生了玩弄之心,比方才找他哥討要面具換著戴一戴的時候還好玩,他低頭在她的耳邊道:「記住了,我叫姬黍。」

男人說完此句就離開了。

二姐又不傻,男子著玄衣,綉麒麟紋,是溯方皇族。他是姬黍,是溯方二皇子。

陽燭看完素問塔給的回憶幻象,撐著下巴對夜九道:「我怎麼覺得很奇怪啊。」

「哪裏奇怪?」夜九道。

「總感覺這人前前後後有些奇怪。」陽燭是想說兩次出現的黑衣男人,氣質有些不同。

其實夜九早就看出來了,心裏現在是一股氣焰憋著,無處可發。

——她敢斷定,她那前世的二姐喜歡錯了人!

夜九因為有些生氣有些難受一句不想解釋。

誤終生,誤終生,什麼叫誤終生,就是不明白自己喜歡的到底是誰,這他娘的不是誤終生是什麼!

她只恨,那兩個男的,有病戴什麼面具出門。

當然夜九也只是心裏罵一罵。

聽出了夜九語氣里的不善,還有感應到夜九此時很生氣,陽燭索性閉嘴。

它最近有點怕這個女人,她似乎暴躁了不少。

陽燭一驚,莫不是沈君夜突破了玄關之後,接近了入魔……夜九的性子也有些變化了?陽燭想到這裏,她若是要入魔,那它怎麼辦?

不,不管怎樣它都得阻止一次主人入魔。也許是因為夜九的坦誠,它開始真正關心起夜九的命運,這些無關它想侍奉一個叱吒風雲的主人,這也無關貪慾與殺戮。

「沈君夜過玄關了。」陽燭深吸一口氣,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似乎是無關緊要,但這兩日陽燭一連說了兩次,夜九又不傻,即便情緒暴躁也被它拉回思緒了。

陽燭是想強調,沈君夜過玄關後有事發生。

而陽燭沒有直言,有兩種可能,一是陽燭記不清,只是猜測感覺這段時間有異樣,二是陽燭不想告知她,當然夜九更相信是前者。

陽燭只是預感而已,但陽燭能有此強烈的預感就不容夜九忽視。

在沈君夜的回憶之中停留了片刻后,素問塔又將他們帶回現今的東君故里。

於是乎東君將沈君夜許給了溯方太子,將其二姐許給了二皇子姬黍。婚書也立刻派禮官填寫完整,再將拓本遞給沈君夜。

這樣的結果正合東君之意,他早有打算將沈君夜許給溯方太子,只是禮官微覺不妥,畢竟沈君夜沈君夜是妹妹,而溯方太子又是溯方帝君長子,自然是讓姐姐嫁給哥哥,妹妹許給弟弟。

可是如今當着群臣百官的面,東君讓沈家的二姐兒先挑,她挑了姬黍,真是深得他意。

暗地裏東君是知道的,好幾年前溯方太子的人就來東君故里尋人,尋的就是沈君夜,他竟然知道豈不會賣溯方太子一個面子?

這是其一,這其二嘛,當然是沈君夜足夠聰明,她這二姐老實了,不得他心。那又為何要給聰慧且兼有勇謀的女子做溯方太子的太子妃呢?

這其中理由很多,在於權衡與制衡。溯方太子是誰,他將來是溯方帝君的繼承人,他要迎娶的女子除了沈君夜,還會有溯方的貴族,甚至四方天的其他貴族,東君故里的女兒搶到了這個妻位,搶到是搶到了,可不是這麼容易坐的,還有多少人虎視眈眈?

比如南山谷落的人就不會服氣,當初南天的人就和他們爭那太子妃的位置。

——如此,他才覺得沈君夜再合適不過了。

「好了,都回去備嫁吧。」東君吩咐道,又望向沈君夜道,「你就去沈衾府上住着,反正等年關你哥哥也要迎娶你嫂嫂了。」

聞言,沈君夜愕然望向沈衾,顯然隨去溯方的使者送到她手中的只有婚書,使者並沒有告知沈君夜她的兄長也要婚娶了。

沈衾見沈君夜望過來,他的目光中仍帶着對妹妹的憐愛,他以為她是知道的。

沈君夜扶著二姐起來,跟着宮人們退下,她低聲問二姐,「姐,你現在還住在閨女閣嗎?」

二姐望向她,眼神之中是寵溺與憐惜,她笑道,略帶憂傷,「阿夜,你會不會怪姐姐,姐姐選了姬黍……」

沈君夜一愣,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二姐為何這樣說,只聽她二姐說道:「我見過他一面,就喜歡上了……愛情面前女人都是自私的,阿姊也不例外,所以阿夜不要怪姐姐……」

這樣一番解釋后,沈君夜聽明白了。

沈君夜望着宮殿外的天際,淡道:「我誰都不喜歡,選誰都一樣,重要的是你能幸福。」

她說的句句真心。

二姐愣了好久,但在震驚與喜悅之中,又難掩其中憂傷。阿夜,說她誰都不喜歡,選誰都一樣。

畢竟是血溶於水的親人,聽到這樣的話,又怎能不心痛?

「阿夜……」二姐喚着她的乳名。

沈君夜淡然一笑,「別說了姐,安心備嫁吧,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大哥說。」

二姐是個很容易被轉移話題的人,立刻就被沈君夜轉移了話題,她忙擺手道:「什麼都不缺,閨女閣的貴女,出嫁的出嫁,這幾個月就剩我一個了,那裏的東西全歸我使用,能缺什麼,倒是我出嫁后,貴女閣應該會進來年少的貴女了……」

提起那貴女閣,沈君夜只住過很短的日子。而那個時候從祗闕回來看望姐姐,真的是很快樂的日子。

「姐,你的嫁衣綉好了沒有。」沈君夜微眯著眸說道,她本就生的絕美,這一眯眸頗有幾分撩人。

二姐紅著臉,說了句「阿夜壞」然後走到前面去了。

沈君夜追了上去。

其實自那年上元出去玩了一遭后,二姐就開始綉嫁衣了,她將自己的那套綉好了,還沒等到婚訊,但已隱隱聽到了些兒風聲,旁的和她交好的貴女偷偷告訴她,她們在他們的父兄議事的時候偷偷聽到沈君夜的婚事可能快了,如此二姐也緊張起來。她那三妹一年到頭難得拿幾次針線,索性她自個兒的嫁衣已經做好了,於是給阿夜做起嫁衣來。

是故,現在她和沈君夜的嫁衣都做好了,就等著婚期了。

沈君夜送了二姐回貴女閣,才回沈衾府上見兄長。

沈衾還沒有回府,卻見到了一年多未見的沈鈺。

「鈺哥哥。」沈君夜對他行禮。

沈鈺抿唇一笑,「倒是越大越知禮,卻也越生疏了。」

沈君夜眯眸一笑,這一笑真誠,亦如當年那個小女孩,沈鈺心中方覺寬慰了不少。

「罷了,進去吧。」他輕聲一嘆,做了個「請」的手勢。

「鈺哥哥有話要對我說,說吧。」她目光落在他處,語氣平和。

沈鈺一笑,他這妹子是真的聰慧,也沒再繞彎子,直接說道:「你可知東君為何要你在府上備嫁。」

沈君夜回道:「東君如此說的時候,我還以為貴女閣住不下人了,可方才聽二姐說貴女閣的貴女們出嫁的出嫁,只剩二姐一人了,既然只剩二姐一人,我到貴女閣內備嫁是完全可行的。現在想想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應當是東君想要哥哥們教導我些什麼,這麼說來,方才金鑾殿上無論二姐選誰都不過是做做樣子,東君一門心思想將我許給太子。」

她一說完,只見沈鈺步下一頓,望向她。

她也望向沈鈺,目光淡然,無情無緒。

不知過了多久沈鈺深嘆一口氣道:「你既如此聰慧,乖乖呆在祗闕就好,下山來作甚?」

下山來尋蘇曇……沈君夜在心裏無語的補了一句。

不過沈鈺說的沒錯,如果她尚且還在祗闕傳話的人半天傳不上去,只得東君派沈衾親自前去,那也是一年兩年之後了,說不定那個時候溯方太子早娶了太子妃。

但她下山了,所以東君的密探們好尋到她了。她從未質疑各國密探的能力,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

是啊,她下山來作甚?她明知這幾年東君在折騰她的婚事,她還下山。

沈鈺是氣憤的,「你脫個幾年下山,東君還敢去祗闕逮你人不成?」沈鈺越想越氣,他不信沈君夜不懂這一點,她心裏定是知道的,除非她是做好了婚嫁的準備。

除非她是心甘情願回東君故里。

他沒有猜錯,沈君夜確實是心甘情願。

「沈鈺。」她清泠一喚。

沈鈺一怔,這妹子雖清冷,但從來都是「鈺哥哥」長,「鈺哥哥」短的,從未直呼過他的名字。

以至於當沈君夜喚出他的名字后,他驀然望向她,只覺得她周身之氣場如此強勁,強勁到他一個八尺男兒不容忽視,他直直地望向她。

她的目光冷毅堅韌,只聽她繼續道:「我父親戰死,母親失蹤至今未有半分下落,兄長如父,長姐如母,我若在祗闕深山中躲避得心安理得,當東君對我兄長和二姐施壓時,誰來為我兄長分擔半分憂愁,所以鈺哥哥,此行回來是我心甘情願,你無需擔心……」

沈鈺凄冷一笑,「你明白就好,你如此通透,又何嘗不知你將嫁與的夫家,那東宮之中等待你的是何種爭鬥,比之你祗闕試煉,比之你的修道遊歷,一個是勞體,一個是勞心。」

沈君夜微震,末了,淡淡道:「也只有鈺哥哥,在旁人恭賀我攀高的時候,擔憂我的心……是否會累。」

她這般一說,沈鈺那雙沉斂精明的目里立刻染上哀傷,「有我和沈衾在,斷不會叫你受了委屈,可你真受得了那高閣門樓,老死深宮的宿命……?」

他明知道不該問的,越問越覺得無力,二妹是心甘情願嫁的因為嫁的是她喜歡的人,他們都看得出來,但沈君夜……他們都知道她只是服從命運的安排。

而如此女兒,她本該是如風一般的女子。不該困束於宮闈,更不該服從於命運。

沈君夜笑了笑,「那溯方太子竟然叫姬離?」

她方才將手中婚書的拓本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姬離。

這個名字……

久遠的記憶回至腦中,她想起了經年前的溯方街頭,那個俊美的少年。

記憶中的少年有幾分模糊,但也是記得的,那個少年說他叫姬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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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夜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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