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陳琛

「……陳先生，你來了。」張薇薇低頭問好，身體卻穩穩的擋在辦公室的門前，似乎並不準備讓道。

那人沒辦法進去，只得笑笑，站在原地，雙手插褲袋，笑着說：「張秘書，我只是來玩玩，沒必要這麼警惕吧。」

「陳先生說笑了……」

張薇薇剛想說些什麼，辦公室內就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男聲：「進來吧。」

本想攔住這個不知來意的人，聽聞此言，張薇薇只好作罷，乖乖的讓到了一旁，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進了辦公室，陳琛四處環顧著穆璟戈的辦公室，隨後走到了窗枱前，曬太陽。

兩個人都不說話，維持着一種詭異的沉默。

看着落地窗前那個站在陽光中的人，穆璟戈不知道怎麼的，就陷入了沉思。

他就是穆璟琛。

林挽月開實驗室的理由，說是母愛，其實不過是不想穆氏集團陷入他人之手。

實驗室被毀，研究成果毀於一旦，林挽月自知無法挽回，只能把穆璟戈找回來，用穆璟琛的名字進入穆氏集團掌權。

而真正的穆璟琛，為了防止暴露，也為了不讓董事會的那群老傢伙們得手，只能將他秘密送往林挽月的妹夫家，也就是陳家，對外宣稱是從小養在家的兒子。

反正陳家的家主生性放蕩，私生子也有不少，這兩年找回來的，就已經有兩個了，多一個也不足為奇，圈子裏的人知道了，也只是笑笑，連談資都算不上。

而關於他的真實身份，也只有林挽月和林家夫妻倆知道。

接着，穆璟戈就埋頭開始工作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穆璟琛。

而穆璟琛也不生氣，就坐在沙發上，一會玩玩手機，一會看看窗外，再或者就是跟穆璟戈搭話，只不過穆璟戈從來沒有理過就是了。

到了快下班的時候，穆璟戈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穆璟琛看到了，連忙站了起來，對着他笑。

「準備下班了嗎？」

「恩。」

穆璟戈悶悶的恩了一聲，當做回應。

「那我也走了，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哥。」

說着，穆璟琛就徑自出了房間，留穆璟戈自己在辦公室里愣神。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靜謐的辦公室內才傳出了一聲突兀的嘆息，這聲嘆息中，似是隱藏着頗多的無奈

……

研究所內。

舒望看着一直默默流淚的楊曉曉，終於是忍不住了。

「其實，我在門外聽到你們說的話了。」

聽言，楊曉曉終於回過了神，眼中雖然有壓抑，表情卻並未出現什麼大浮動，還是一如既往的……快要死了一樣。

「舒課長，我是不是不應該把我的心意告訴她，現在搞成這樣子，我很內疚。」

舒望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給出了楊曉曉答覆。

「不說出來就不是愛了啊。」

「那……」楊曉曉被舒望一番特別直接的話說的微微有些臉紅，但還是想要爭辯一句：「默默守護不也是愛嗎？」

她的話把舒望逗笑了。

舒望也知道自己所認為的三觀和平常人的不一樣，也知道自己的世界觀並非一般人所能接受，於是只說了段話。

「那叫偷窺，叫覬覦，你不追到手，總有一天是別人的。」

看着楊曉曉有一些愣住的表情，舒望也不再說了。

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時針剛好指到五。

「下班吧。」

說完，舒望就準備往門口走。

剛走開一步，楊曉曉又從後面繞了過來。

看着舒望臉上出現了一絲很明顯的不耐煩，楊曉曉趕緊解釋道：「我覺得你說話特別狠，讓我一下子感覺自己以前就是傻逼，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她臉上有着小心翼翼，生怕又讓舒望覺得不耐煩了，就連身體都隱隱的朝着一邊歪，就差下一秒給舒望讓道了。

舒望把包扔到背上，抱着雙臂，挑了挑眉，像是在說：「問吧。」

「恩……」她的表情糾結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該怎麼問，舒望也不着急，就這麼等著，她相信楊曉曉不會讓她等太久的。

果不其然，楊曉曉只是糾結了幾秒之後就直接閉着眼，像是狠下心似的說：「你覺得她喜歡我嗎？」

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成了一個『井』字，看起來就像是一張苦瓜臉一樣，可憐之餘還有點可笑。

「她從房間裏面出來的時候，哭了。」

一句話，打消了楊曉曉所有的疑惑。

出了研究所，舒望沒有看到穆璟戈的車，倒是微微愣神了一秒，回過神來直接走到路旁，攔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剛停下來，舒望就從餘光看到了穆璟戈的車從拐角開了過來。

略微思索了一下，舒望還是彎腰對着車窗戶：「很抱歉，我朋友來接我了。」

說完，穆璟戈的車就穩穩的停在了計程車的後面。

上了車，穆璟戈問得第一句是：「你剛剛不會是想坐車直接走吧。」

他皺眉微微皺起，劍眉下的那雙星眸中似是隱藏着暗濤洶湧，語氣中也隱藏着諸多的不快，雖然他已經掩飾過了，但是舒望還是可以感受得到——他好像不開心了。

「是。」

穆璟戈更沒有想到舒望回答的更加直接，胸口處直接騰空而上湧出了一股煩悶之氣。

「為什麼不等我？」

「怕浪費時間。」

許是因為她說話的語氣太過於正經，穆璟戈反倒沒有多少氣了。

他把車停到了路邊，解開安全帶，微微側身，朝着舒望的方向。

而舒望看到他很明顯是有話要和自己說，也微微側過身去，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看着舒望的臉毫無徵兆的在自己的面前拉近，穆璟戈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的頭髮隨意的扎在身後，神色淡漠，嘴唇輕輕的抿起來，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不耐煩。

因為她臉上表現出來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讓人準確判斷她的情緒，所以穆璟戈放棄了觀察。

隨後他低下頭咳嗽了一聲，往後撤了一點，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對你來說，等我是浪費時間嗎？」

「對於我來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什麼都不做的時候就是浪費時間。」舒望老實的回答道，眼中竟然還有幾分的真摯。

就是這幾分的真摯，讓穆璟戈差點氣的吐血，好在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那我每天等你的時間呢？是浪費嗎？」

穆璟戈的語氣很低沉，雖然舒望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但是可以感覺到，自己若是現在不說點什麼，會讓兩個人之間發生不愉快的對話。

曉曉曾說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舒望學習決定她的精神，認慫。

「別生氣了，是我不好。」

穆璟戈的呼吸突然頓住。

他轉頭看舒望。

只見舒望還是一臉懵懂的表情，眨著那雙迷人的丹鳳眼，眸中印着的是他的身影。

穆璟戈突然覺得，他好像，要敗給舒望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舒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腦海中卻不自覺的出現了穆璟戈的那張臉。

「滴滴」

一條短訊發了過來，是一個未知號碼，裏面只有一句話。

「我和安生在一起了，謝謝你，舒課長。」

看到這句話，舒望就知道是誰了。

緊接着，一個電話就過來了，就是剛剛發短訊的那個號碼。

舒望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舒課長你睡了嗎？我不會打擾你了吧！」

楊曉曉的語氣透漏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舒望並不是很理解為什麼有人大晚上還會這麼有精力，只能嘆口氣。

「恭喜你。」

「不不不！」楊曉曉握著電話猛搖頭，在床上瘋狂的打滾，無法抑制臉上的笑容，「是我應該謝謝你，多虧你一語點醒我這個夢中人啊！」

她的聲音很大，很興奮，舒望把手機拿的離得遠了些，然後放到了枕頭上，就這樣看着天花板，聽着楊曉曉的絮絮叨叨，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你們是誰？」

「別過來嗚嗚嗚與……別靠近我！」

「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嗚……」

這裏充滿了哭鬧聲，哭鬧聲都是由孩子們發出來的。

他們看起來還很小，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點是，連都很蒼白，無血色，身體都很瘦弱，好像是身患某種疾病一樣。

坐在角落的一個女孩臉色很平靜，她頭髮被剪得很短，亂糟糟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實驗服，手腕上纏着一個手環，上面寫着一個編號，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個人的物品了。

她蜷縮在角落裏，頭的下半部分埋在膝蓋里，只漏出一雙眼睛，裏面寫着於這個年齡段不相符的嘲諷和冷漠。

儘管的掙扎吧，儘管的逃吧，反正很快就會有人來把他們帶回去。

再等一兩天，過了適應期，他們也會像自己一樣，先是抽幾管血，然後就是整天被綁在實驗台上做各種實驗。

這兩天裏，他們的頭髮會被剪短，衣服會被扔掉，除了手腕上的那個寫着不同數字的手環之外，再也不會有人看出他們的區別，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004號，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