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雙重失意

洛總一拍手，「你說對了，我怕他，真怕，不開玩笑。」

魏覺衍更想笑了，「不是吧？洛老闆也算是江懷市裏搞膚護品出眾的人物了，還怕一個肖之凡？他是能力強悍，可是肖家到底是不如從前了。」

洛總咪咪笑，原還想說什麼，可一想面前這人從前可是和肖之凡關係鐵的人，雖說現在因為阮媛弄得老大不愉快，可他也不敢失度，「魏少東這是怎麼說話，我可是哪位都不敢得罪。」

「那行吧，肖家少爺的相好還在外面等著，我就不耽誤你說事情了。」魏覺衍作勢要起身，還沒起全便被洛耀詩伸手攔下。

「魏少東別急着走，我想問下，外面那女的怎麼辦？」洛總神情嚴肅，魏覺衍瞧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

「按照你的實際情況來。」魏覺衍拋下這麼一句。

「可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跟她合作的，我手裏現在的貨品還等著鋪呢，本都沒回來。」洛總皺眉一臉急切。

「那就看你自己的情況咯。」魏覺衍還是那麼一句。

「嘅……」洛耀詩直接梗住，他看不透魏覺衍的想法，但他跟肖之凡比自己跟肖之凡近多了，他說的話應該不會錯。

「沒什麼事我走了？」魏覺衍伸個懶腰，「有些事情，不能顧慮太多，何必苦了自己也討好不了人呢？」

洛耀詩雖位不及肖魏兩家位置高，卻也聽明白魏覺衍是什麼意思，喜笑顏開送走了魏覺衍。

穿着得體的魏覺衍從薛靈身邊經過的時候足足掃了她三眼，輕飄飄丟下一句，「你可以進去了。」

薛靈忙抱緊了自己的公文包，很有點強撐的樣子，嘴唇面頰統統發白，猶如上刑。

魏覺衍看了也覺得好笑，怪不得肖之凡會喜歡她，看上去是有點意思。

薛靈再進去的時候，洛總正整個人仰面靠在後面的椅背上，這動作把薛靈又嚇了一跳，要不是洛耀詩肚子還在動，顯出呼吸平穩有節奏的樣子，她差點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情，「洛總？」薛靈試探性的一叫。

洛耀詩這才正了腦袋坐好，「薛小姐。」他神色變得凝重多了，「我知道你這次來是為什麼，可我要直白告訴你，這個合作，不成。」

「不成？」薛靈登時急了，臉色由白轉紅，「怎麼個不成法？總也要讓我知道吧？上次不是明明就好好的？」

「上次明明也不是好好的。」人到中年，碰上這姑娘，他竟忍不住也帶了油嘴滑舌的腔調，「薛小姐是不是忘了，上次要不是肖少爺進來，你可早就被趕出去了。」

薛靈一聽見說對方要趕，心中有種羞憤難當的感覺，坐在這裏就如同坐在針尖上一樣，滿身都覺得扎，「您這是什麼意思？」

洛總將手肘襯在桌角，「你先別問我什麼意思，你該問問你自己是什麼意思。若你的意思是要來着談合同談合作項目，那不必，我這不行，這種事情不能強求。」他臉色難看，一副生冷拒絕的樣子。

洛耀詩緊接着想了想，一聲譏笑溢出，」再說，你也不看看你那是什麼條件，既沒有優秀的實驗條件也沒有卓越的實驗員，就這還想出成績，簡直是天方夜譚，笑死人了。」

薛靈眼見他猶如換了個人似的臉孔，有點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點頭哈腰不禁恭順的那個洛總，她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就因為我們沒有頂尖的條件，就不配做這些研究工作了嗎？」

「對！」洛耀詩完全不留情面，「也就是你們這些貨色，那些搞仿製的小公司才瞧得上演，也不看看我們公司招的都是什麼學歷層次的人，呵，就這還想跟我們平起平坐談條件，這不是笑話？真當我們投入進研發部門的都是水么？」

薛靈聽完，瞬間說不出話，初入社會的她不能算老但也不算是絕對嫩的新鮮人，畢業的時候憑藉優秀的口才，好不容易說動了王總，以為從此會一帆風順，沒想到到頭來四面楚歌，難以為繼。

她人生第一次感到無助，迷茫，就像是被四面八方的海水淹沒，怎樣也看不到陸地。

誰……能來救救她？

拉她一把。

不管是誰。

只要一下就好。

可是，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她能感覺海水將自己慢慢吞沒，直至沒入頭頂，不能呼吸。

薛靈不知道是怎麼從洛耀詩的辦公室走出來的，她一路上都覺得發虛，頭一次沒有形象的打鬧辦公室，生被保安連人帶包推出了大廳。

其實，她也不過就是情緒激動了些，聲音高了些，姿態看上去不妥了些。

她跌倒在地的時候，公文包就被扔在她邊上，她感覺委屈，更感覺走投無路，

迷茫，滿眼迷茫，看不到未來的路。

她抬眼看看洛華詩大廳的樣式考究的歐式玻璃圓頂，從外面透過來的天很藍，她卻如此不堪。

她滿心傷痛，上一次有這感覺的時候，還是肖之凡莫名其妙發了分手短訊失蹤的時候，她瘋了一樣的找他，卻一無所獲。

最終，還是從舊日同學那裏知曉肖之凡有了新的女友。

對於與人相處這件事情，或許她是真的糟糕，

她看不出什麼人對她是什麼意圖，他們為什麼會忽然性情大變。

情場如此，已然失意，沒想到職場亦然如是。

與此同時，肖之凡正站在二樓巨大的單向玻璃前靜靜看着她。

魏覺衍走過來，側頭問，「不去看看你的小相好？」

肖之凡面色冷冽，好看的眉就那麼橫著，一聲也沒回答。

「其實，這又是何必？你抬抬手就能幫她，能花多少錢？」魏覺衍有點可惜，「再說，你也不是捨不得為女人花錢的主兒。」

魏覺衍說這是實話，肖之凡既不缺錢也不是不捨得給女人花錢的人，就連只傳過緋聞的小明星肖之凡也送了名牌手包作為禮物，而那一個包的價值可能就是一輛對於普通人來說還不錯的SUV。

「不行。」肖之凡這次緩然沉聲開口，目光卻始終追隨大廳中那個慢騰騰站起身的小影子。

魏覺衍看了只覺得想笑，「你這樣不知是同誰過不去，明明心裏在意的要死，」他一臉調笑，手插進口袋，「你若這樣，不如把阮媛讓給我，我看你這小相好一副弱氣相，你要是不罩她，不怕她被吃了？」

肖之凡還是那副森森然的姿勢站的筆挺，好人家養出來的氣質加上天生的聰明，真是站哪都自帶造型，他嘴上卻只是一副淡然，「你也這麼覺得？」

魏覺衍這次也學他的樣子不回答，斜倚在欄桿上跟肖之凡一起看那個小影子，這時候，那小影子已經自己站起來，正慢吞吞走向自動快關門那裏。

肖之凡嘆口氣，「我就是要她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易，弱肉強食的叢林有規矩，鋼筋混凝土的叢林同樣有生存法則，想辦成一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容易。」

魏覺衍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可真是人生導師，她一個女人家，明白這些做什麼。」

肖之凡轉了身，長腿一邁就要走，魏覺衍跟在後面直嚷嚷，「你怎麼忽冷忽熱的。」

薛靈從裏面出來，外面的光晃得她有些不適應，她抬手捂住眼睛，今天的刺激夠她受得了。

美雲不知從哪裏跑出來，伸手接過薛靈手裏不輕的公文包，「薛姐，您臉色怎麼這麼白，要不要看醫生？」

薛靈不知道自己臉色白的嚇人，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美雲看這情景，就是不問，也猜到了八九分，忙安慰薛靈，「姐，這種我們以後還可以再做再找合作方的。」

「沒機會了。」薛靈目光獃滯，「再也沒機會了。」

她上次說這話，隱約是兩年前，那個時候，面對肖之凡的絕情，她也是這樣喃喃自語，一切都不能挽回了，也沒有路可走了。

自從那天的艷陽天後，江懷市不知是怎麼回事，連着下了三天的雨，要不是美雲說她這裏有親屬給了她兩張舞會的邀請函，薛靈早就回去藍城了，她再在這裏留着也沒什麼太大意思。

參加舞會這天，從凌晨開始就一直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雖然不大，倒也讓人出行不太方便。

薛靈靠在酒店的窗邊，看着外面下的正歡的雨，遠眺籠在雨中有些朦朧的都市景色，心中別是一番說不清楚的感覺，半是舒服半是失望。

美雲正趴在床上看時尚雜誌，半天才翻一頁，看到開心的時候回頭詢問，「薛姐，你看這個黃色的裙子好看嗎？」她把雜誌豎起來，方便靠在窗邊的薛靈看的更清楚些。

薛靈正剛有點神遊天外的意思，聽見美雲叫她，才安靜轉頭，眯着眼睛裝作仔細地樣子看看，「挺好的。」她說完又把頭轉回去，接着看這煙雨籠罩的城市，手指沒有意思捻着衣服上的珍珠扣。

美雲看薛靈這意思，不大樂意了，一嘟嘴巴，「薛姐，您這幹嘛呢？怎麼這麼心不在焉？」

「不是啊，」她微微撩開紗簾，「我還挺喜歡看雨中景色的。」

美雲撲哧一下笑出聲，「哈？姐，你居然喜歡下雨天？出門多不方便啊。」

薛靈不理她，靜默了一會，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美雲看着沒意思，便也不去煩她。

叩叩叩，門外的敲門聲將房內的安靜氣氛打破，薛靈轉身時拉了紗簾，「我去看看是誰。」

美雲點點頭，倒沒說什麼。

薛靈開門的時候，卻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是你？」

來人本來還沒什麼表情，聽她發問登時冷了面，手指撐在半開門上，「不歡迎？」他說完揚唇一笑，手慢慢向下滑，差點就要碰到薛靈的指尖時，薛靈慌忙收回手指。

「你怎麼來了？」薛靈將收回的手用另一隻手緊緊護著，臉上有些慌亂羞澀的表情，看起來透著股無意識狀態下的誘人。

「我不能來？」肖之凡說這話的時候瞪大了桃花眼，眼裏面的星光略微暗淡，很有點受傷的樣子，「我又不是魔鬼，你這麼怕我幹什麼？」

他抬手就要撫上薛靈臉頰，薛靈忙向後躲閃，垂着眼睛，「你別胡來，屋裏有人。」

肖之凡剛將冷麵轉的如春了一點，一聽見薛靈說她房間里還有別人，瞬間整個態度降到冰點，連聲音也沉入冰庫，「那我倒要看看是誰了。」

他抬了長腿就要往裏闖，薛靈連忙雙手將他往外推，嘴裏還急忙解釋，「是我前公司的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妹妹？你哪來的什麼妹妹，那我倒更要看看了，」他還是作勢要往裏擠，「你那妹妹漂亮嗎？漂亮的話可以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