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懷春早
薛靈本還有些生氣，耳聽見肖之凡居然是來勸自己不要為了一件事情過分執著，不禁覺得有些諷刺的傷感，「肖之凡，你要是這麼說話，是不是也太欺負人了。」
她手心緊攥，渾身都因為肖之凡剛才的話而微微發抖，這個兩年前就連分手都做不到面對面說出來的男人，到底是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對她的事業指手畫腳。
肖之凡多聰明的人，瞧見薛靈神色不對，也不去激怒她，卻還是拋下一句，「關於你的案子，其實問題還有很多，但我覺得你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他雙手攤開，很有些無奈地聳肩，「你好自為之。」
「你可以走了嗎？」薛靈眼睛泛著生氣的紅，背弓起來的樣子像一隻隨時會發動進攻的貓咪，此時這貓咪正充滿不信任的瞧着眼前這個神態輕鬆的男人。
肖之凡覺得自己也真是瘋了，看薛靈這種飽含攻擊意圖的姿態，居然還能感覺出一點可愛，他不禁斜唇，「我可以走了嗎？這話應該是我說的吧？但是，現在你確實需要我的幫助，過河拆橋的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薛靈瞧着他神態輕鬆，確實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竟覺得心虛起來，肖之凡說的都是理，沒有肖之凡這關鍵的一環，誰會去理她一個剛畢業沒兩年，甚至護膚品配方經驗都不怎麼足的半新不舊的職場人。
江懷市春天的早晨，其實溫差有些大，大清早剛還是有些冷，現在和肖之凡一番言語上的互不相讓，倒讓薛靈略微覺得熱，出了薄汗的她往背後是繁茂枝葉景色的窗邊一立，硬生生多出分惹人憐惜的感覺。
肖之凡看了很是無奈，他是不太想管這事情，從兩年後二人第一次吃飯的時候，他態度表的很明確，臨了還是被薛靈拐了個圈子，他莫名其妙就進去了，忍不住出手，其實臨江那塊地，他還沒跟阮媛說好。
薛靈略微貧寒家庭出身，眼界自然有限，現在看肖之凡賴著不走，不完全是糾纏的樣子，想了想，便順着他的話接下去，「過河拆橋是不可能的，這事情我薛靈做不出來，只是，說了這麼半天，肖少您到底是想說什麼呢？」
「你先別管我來是想說什麼，我先問你，你是怎麼進入一個小企業，讓一個公司管理者跟隨你的想法開始進行他們目前還不具備條件的研發項目的？」肖之凡思路清晰，說的全是要害。
偏薛靈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應聘的時候，老闆問我未來有沒有什麼想法，我就說想要做出這樣一種花類中草藥提取的可以改善皮膚狀況的護膚品。而且，這也是目前市場上比較缺的，之前不是有企業推出天山雪蓮嗎？可惜不到兩年就下線了。」
肖之凡點點頭，「薛靈，單純從你老同學的身份上，我感覺你臨場說的不會是這麼簡單的內容，你能說服一個並不具備條件的管理者去進行一次冒險性嘗試，這就是你的優點，至於項目操縱，恐怕不是你的長處，我希望你回去之後好好想想未來的路，如果你有個人需要幫助的時候，記得找我。」
肖之凡伸出兩指，比了個漂亮的手勢，「那就這樣吧，希望你回去之後，還能好好進行你的實驗。」
薛靈張著嘴還想說些什麼，到底是連句再見也沒說出來，
肖之凡來去匆匆，她回頭看看桌上還沒吃的包子和豆漿，竟有種熟悉的溫暖感覺湧上心頭，大學時代，肖之凡一直是她的早餐供應者，只是沒想到，兩人就算變換了身份，不再是男女朋友，但相處的一些常態卻還是能保留下來。
因為談成了合作，返程的時候薛靈奢侈了一把，打了個的士到高鐵站，坐到高鐵的時候，她從沒覺得一等座是如此寬大舒適，她躊躇滿志，滿心希望回去之後可以開始大展宏圖，望着窗外快速掠過的景物，她竟有種起飛的快意。
等到了藍城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九點鐘的樣子。
薛靈一出車站，居然瞧見美雲正舉了她名字的牌子站在接站口。
薛靈緊跑幾步，差點崴了腳，她還穿着見肖之凡的細高跟鞋，這讓平時就不穿高跟鞋的她很不習慣，這是特地為了討好肖之凡買的，可能也就穿這麼一次。
「美雲？這都晚上九點了，你怎麼來了？」薛靈因為辦成了事，就連語調也透著輕鬆。
美雲臉色卻一副不自然的樣子，卻還是堆了笑，「薛姐勞苦功高的，說什麼也要來接啊。」
「吃飯了沒有？」薛靈笑眯眯問，雖然也隱約覺得美雲不大對勁，可她天生樂觀，自動忽略了過去。
美雲搖搖頭，收了牌子，很是乖巧地回，「還沒呢。」復又跟想起什麼似的，「姐吃了嗎？」
薛靈在鼻尖前面一揮手，笑說，「沒呢，高鐵上的盒飯貴得很，一看就是宰人的，我才不上當。」
美雲沒忍住，被薛靈的動作逗得撲哧一聲笑出來，「哪啊，姐我們現在可是資金夠的，這點費用可以報上。」
薛靈連忙搖頭，「別別，還是留給大家買耗材用吧，就是加個雞腿犒勞大家也好啊。」
薛靈一說到這個話題，美雲終於綳不住了，「薛姐，要不我們還是出站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薛靈還是笑，「做什麼這麼嚴肅，好像世界要毀滅了一樣。」
美雲再次被薛靈逗笑，似乎跟着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姐姐做事情，總是有種說不出的開心，「薛姐您想吃點什麼？」
「要求不高，一碗面就成。」薛靈拉了箱子，做勢往前走了幾步。
美雲就在後面快步跟上，「一碗面怎麼成？好歹要加上牛肉。」
「行，你說什麼就什麼，加牛肉。」薛靈一口答應，
只等二人出了站，正好在離站不遠的地方有家牛肉麵店，二人點了餐落座，薛靈搓搓手，「這麼一說，我還是真的餓了。」
美雲臉上似有黑雲，想了想，有點在斟酌怎麼開口的意思，「薛姐，如果咱們項目做不下去了，你怎麼辦呢？」
薛靈一愣，正趴在菜單上看小菜的她忽然抬頭，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地盯着美雲，「這是什麼意思？」
美雲卻換上柔和地笑，「薛姐別多想，我就是看看您有沒有什麼下一步的打算。」
薛靈定定看美雲三秒，居然覺得美雲現在的話和肖之凡早上的話竟有種異曲同工的意思，她有些傷感地嘆口氣，「按理說，我應該毫不猶豫地跟你說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但你居然問了這個問題，那我也如實回答，如果做不成，我會換個另外的地方繼續。」
「換哪裏呢？」美雲緊接着問，眼睛一閃一閃看着薛靈，直把她看的心裏發虛。
「美雲，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忽然想到問這些現在根本不存在的問題？」
「薛姐，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有些咱們以為很篤定的事情，某天就換了新顏，是不是這個道理？」美雲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像二十齣頭的年紀，倒有點透著老氣。
薛靈還沒來及說什麼，熱氣騰騰的牛肉麵就被端了上來，「請稍等，另外一碗馬上就上來。」
「謝謝。」薛靈點頭，順手把這碗推到美雲那邊。
美雲就這氤氳的熱氣，有點感動的意思，「薛姐，你人好，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有些事情還是早點做打算比較好。」
薛靈直到聽到這裏，才皺眉，「你是不是聽說什麼消息了？」
美雲搖搖頭，眼珠轉了轉，「可能是我想多了，總覺得洛華詩後面給咱們打款子的舉動有些奇怪，這種不應該是公對公賬戶嗎？走一下流程是必須的吧？怎麼會給錢給的這麼爽快？」
其實，還有一句，美雲咽在心裏沒說，對方打款的賬戶，好像是私人賬戶。
薛靈卻有些疲倦地笑了，「就為這個啊，」她想起肖之凡昨天幫她的情景，暗覺可能只是因為肖之凡施壓的緣故吧。
美雲也不再發表疑問，只是低頭吃面。
二人吃的各懷心思，但到底是都吃飽了，美雲把薛靈送到家才回去，一路上薛靈幾次勸美雲回去，美雲都笑着搖頭拒絕。
薛靈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快要十二點的時候，這件租來的房子不大，卻被薛靈佈置的有條且溫馨，打開掛在牆上的星光燈，有種說不出的暖意。
薛靈正打算洗洗睡，手機叮咚一聲提示音，這兩年來，薛靈養成了一個習慣，不管多晚，不管什麼地點，手機只要一響，她就總覺得有什麼事情需要找她解決。
她這次說不上來有種失落感覺，拿起來一看，心卻一驚，「薛姐，明天王總可能要跟您說點事情，這裏給您說下，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
來信正是剛才送自己回家的美雲，再翻翻也沒有別的信息了，薛靈心裏納悶，項目款子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現在也有公司肯合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不是很好的發展嗎？
不管了，薛靈心想，就算是天塌下來，今天也要休息了，連日來因為金錢的奔波弄得她25歲的人內心好像老了十來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