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真與假
金光鋪滿了整個天地，似乎是天空中的彎月，降落在了人間。
血屍老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有一絲驚訝，又似乎是不屑。
「很有意思，與一般的武道果然不同。」他面含微笑，搖頭道：「不過也僅僅如此。」
錚！
一根乾枯的手指抵在了月牙上，那巨大無比的金月瞬間靜止，就好像是從水中撈出了月影那般，輕鬆寫意。
手指彎曲，輕輕彈出，彈走了灰塵。
金月開始破碎，然後消散。
「此為虛！」他淡淡道，風輕雲淡，一點也不着急。
楊玄臉上連一絲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他完全不驚訝。
如果血屍老祖連他最為簡單的大金月斬都接不下來，那才失望。
「那這個呢？」楊玄出聲，伴隨着無數星光。
繁星勝雪，晝夜交替。
無數金色的星光從天而降，爭先恐後的向血屍老祖涌了過去。
金系，星光閃。
但血屍老祖卻搖了搖頭，然後揮了揮衣袖。
「與剛才的月亮有什麼區別？」他好像有些失望：「無非是黑虎掏心和猴子偷桃的區別，又有什麼不同了？」
星光震退，重歸虛空，黑夜退散，白晝再臨。
楊玄眼睛眯起來了，然後彈出了一朵蓮花。
赤色的蓮花速度並不快，慢慢悠悠的向血屍老祖飄了過去，好像是故意要他看清楚一樣。
緊隨其後，在赤蓮的後面，還跟了一朵冰花。
熱浪翻滾，寒氣逼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此刻奇異的交織在了一起，天空也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為紅，一半為白，一半是烈焰，一半是冰雪。
「小孩子拿了一把大砍刀而已。」天地異像之中，血屍老祖的聲音傳了出來：「無非是你的刀更為鋒利一些。」
赤蓮和冰晶消散，露出了血屍老祖那張有些失望的臉。
「我早就聽人說過，仙門白起的武技獨樹一幟，和一般的武道大不相同，但此時一見，卻有些失望了。」他搖頭道：「你所用的力量，可能比武者層次高一些，但如小孩舞刀，刀雖然鋒利，但小孩卻什麼都不懂，只知道胡劈亂砍，一般人可能被唬住了，但在真正的武者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拍了拍手掌，像是拍去了塵土，眉宇之間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楊玄沒再出手，他陷入了沉默。
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血屍老祖的話，一針見血。
他所有關於靈氣的使用方法，其實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極可能與真正的修真功法，有很大的區別。
「我和你說這麼多，只是想看看你的武道，不過令我有些失望，這些武技，在虛的層次，自然無往而不利，但面對真，卻如笑話，如果你僅僅是這樣的層次，和第一聖子比起來，那便什麼都不是了。」
字字入耳，刺耳至極，但楊玄並沒有反駁，只是依然沉默。
血屍老祖嘆氣道：「聽說你有一招生死劫指法，是你的成名技，不妨拿出來……對，就是這個。」
他話音剛落，楊玄的手指卻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指尖之上，生與死的力量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楊玄一指點過來，血屍老祖卻連動都沒有動，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楊玄的手指掉點在了自己的胸前。
下一刻，他的臉龐開始變幻。
當生與死的力量開始在他體內瘋狂的肆虐的時候，血屍老祖的眉頭終於皺起來了。
「時間之道？」他的臉上有一絲震驚，但這絲震驚僅僅維持了一秒，就消散不見了。
「原來是假的，只是毒素而已。」他搖著頭，臉龐已經恢復了正常，體內的生死二力直接消失不見：「這招確實很巧妙，不過依然為虛……」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這是……？」他低着頭，驚疑不定的看着腳下一池黑色的液體：「好濃郁的死氣，你哪裏來的如此濃郁的死氣？」
血屍老祖似乎有些驚訝了。
楊玄忽然嘆了口氣，撤去了黃泉之水。
因為無往不利的黃泉，這次也失去了效果。
「倒是有一絲真的影子，不過這不是屬於你的力量，你只是借用而已，難怪，難怪！」血屍老祖滿臉可惜的表情。
感嘆了一會，他有些失望的看着楊玄道：「殿下，說實話，老夫有些失望，你根本沒明白什麼是虛，什麼是真。」
「何為虛？」楊玄忽然問。
血屍老祖不以為意，回答道：「虛為假，為幻，為空。」
說着，他輕輕揮動了一下手臂，一道氣勁發出，將不遠處正飛過的一隻蒼鷹斬成了兩半。
「殿下說剛才我殺死蒼鷹，為虛為真？」血屍老祖問。
楊玄看着依然在天空中飄飛鮮血和羽毛，想了想道：「為真！」
血屍笑了，搖頭道：「殿下錯了，我以力量壓縮空氣，空氣斬殺蒼鷹，此為虛，非為真。」
楊玄似乎忘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要置他於死地的人，疑惑道：「為何？」
血屍老祖笑了笑，道：「殿下請再看。」
說罷，他隨意的伸出了手，一抓。
咔嚓。
鮮血漫天飛舞，巨大的疼痛襲遍楊玄全身。
血屍老祖這一抓，楊玄身上已經出現了五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以何種力量傷及殿下？」血屍老祖笑眯眯的問。
「不知！」楊玄完全無視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道。
「真的力量！」血屍老祖淡淡道：「我能傷及殿下，是因為那一瞬間，我的道，就是天道。天道要你身上出現五道傷口，所以，你身上必須出現五道傷口。」
轟！
我道即天道，我心即天心！
這一瞬間，楊玄終於想起了這句話。
天要你傷，如何能不傷？
天要你死，如何能不死？
「這樣你不是無敵了？」楊玄問，同時木靈氣瘋狂的涌動，開始恢復自己的傷勢。
「怎麼可能？」血屍老祖笑了一下，盯着楊玄的傷口：「當你也到了己心即天心的時候，我要殺你，就要費一番手腳了。如果你能超越天道，那我早就有多遠滾多遠了。」
「超越天道？」楊玄把握住了他話中的關鍵字。
「那是一個令人嚮往的境界。」血屍老祖眼中露出了一絲嚮往。
「好了，殿下，時間到了，上路吧。」片刻之後，血屍老祖眼中嚮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