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夢回前塵
有時候俞思藍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可怕的要命,一夜之間就把她心頭的摯愛給帶走了。
不帶一點兒猶豫,沒有一絲愧疚。
然而,她能怎麼辦?
即便戚修遠鋃鐺入獄的事情被有心人壓了下來,可暗度陳倉的人也不少,這點兒破事兒都沒用24個小時已經是商界人人知道的茶飯後的笑談。
俞思藍走在路上,周圍鬧哄哄的,來來往往的車輛,來來往往的人……她的世界卻一片寂靜。
她站在紅綠燈路口,看着那飛馳而過的車,有一瞬間,她甚至想直接衝上去,死了,一了百了。
她的腳步微動,一步,兩步,三步……
「小姐。」
還沒等她踏出第三步,旁邊的男子輕輕拉住她,在她耳邊喊了一聲,「小姐,這是紅燈,在等幾秒。」
「哦。」俞思藍獃獃的點頭,回應,在那張失去生氣的臉上畫上一個微笑。
那男子好像沒覺得她笑得有多駭人,一直走在她右側,像是知道她有求死的心,故意在在護送她。
俞思藍像是三魂沒了七魄,漫無目的地走着走着。
在戚成琅家說得那些話不過是她的氣話,她哪裏不知道這件事怪不得他。
顧瀾這人本就陰險,之前也許是怕傷及她才沒什麼大動作,可當她逃回戚修遠身邊的那一瞬間,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把自己洗白了放在明面上,一步一步把戚修遠的公司吃掉,然後又煞費苦心的把人都送到了牢裏。
她想,他這是要斷絕她和這世界一切的聯繫,砍斷她的手足,最後只能回到他給她打造的金絲雀的牢籠里。
既然這樣,她可以成全他。
俞思藍忽的笑了,沒有靈魂的笑。
她轉身一把扯下身旁男子的面具,沒有一絲感情的說:「走吧,我跟你回去。」
這個結果早在顧瀾意料之中,雖被她拆穿,可這次卻沒有上次的局促,他笑得如同古井潭水一樣清冽,道:「我說過,念念,你只能呆在我身邊。」
俞思藍沒說話,只是乖乖的跟他上了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鋼筋水泥,心中死水一潭。
顧瀾坐在她旁邊,輕輕地將她的手放在手心,寬大的掌,細長的指包裹着。
他說:「念念,你願意回來,我很高興。」
俞思藍的手在他握緊的那一瞬間抽動了一下,可卻沒有要抽出來的意思,又縮了回去。
她回眸,眼睛中在沒有光亮,甚至是暗淡的,寡淡的開口道:「你知道,我為了什麼。」
一句話,顧瀾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褪了個乾淨,他湊近俞思藍,大手捏着她的下頜,強迫她抬頭,盯着她那雙空洞的大眼睛,咬牙道:「是,我答應了你,把戚修遠放了,給他洗清罪名。但你也不要忘了,既然我能把他放出來,就還能把他送進去,所以,你最好裝得高興一點,否則我隨時都可能變卦!」
說完,他狠狠地把她的臉甩到一邊去。
俞思藍的頭磕到了車窗上,「咣」的一下,在寂靜的車子裏,格外的響亮。
很疼,但是她不能哭。
遲青從後視鏡里看着後面的兩人,心中那些名為暗戀的情愫不知為何在慢慢退去。
顧瀾這個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深知這個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規則,他摸爬滾打,人生中只有勝者為王敗者寇的道理,對於愛情,他懂得多少?
遲青不由的心疼俞思藍,顧瀾曾經可以把她捧在手心裏疼著寵著,可只要他不高興,也能惡狠狠地甩她一巴掌。
顧瀾的愛不是愛,是佔有。
不知過了多久,俞思藍從頭蒙蒙的狀態恢復了一點兒,她扯出一個生硬的笑,沖顧瀾甜甜的說:「好。」
這次回到古堡,顧瀾依舊沒給她能眼罩,估計是覺得戚修遠已是秋後的螞蚱,對他構不成威脅。
於是,俞思藍沿途欣賞了美景,知道原來那個陰暗可怕的古堡竟是坐落在叢林和花海之中,即便是冬季,四季松依舊蒼翠,而冬梅傲雪獨立,成為一枝獨秀。
戚修遠回家了。
俞思藍是從他打來的電話中得知的。
她聽見他歇斯底里的怒吼,那恨意似乎要衝破手機撕裂她。
他說:「俞思藍,你不是說再也不離開我!你他么的人去哪了!誰需要你來救!」
他說:「俞思藍,你以為你多偉大多無私!我這條命就這麼值錢,能讓你犧牲掉你自己!」
……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竟還帶着哭腔,他說:「俞思藍,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回來好不好?不就是坐幾年牢么,你等等我不就好了?你說過要一直不分開的。」
俞思藍聽着手機里的聲音,第一次覺得戚修遠的聲音真難聽,難聽到她耳朵刺痛,痛得她哭了出來,淚流滿面,模糊了雙眼。
她小聲地吸了吸鼻子,面無表情地說:「戚修遠,你憑什麼讓我等你?等你出來了也是一無所有,我為什麼要跟你一個殺人犯在一起?你以為我是為了你,不,我是想擺脫你。」
她說:「戚修遠,我不愛你,從來不愛,沒有錢的戚修遠我從來不愛。」
她不知道最後是誰先掛的電話,只是當那男人最後一句怒喝傳進耳朵,她忽然頭昏沉沉的,一頭栽到了地上。
他最後說的是:「好!俞思藍你好得很!」
俞思藍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還在想,他該是有多憤怒啊,才會對她那麼凶。那麼好那麼紳士的一個人,卻因為她,丟盔卸甲。
戚修遠,對不起。
她最終還是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沒有戚修遠,沒有小安逸,她的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色,她被壓的透不過來氣。
慢慢的,她看見遠處一點點變白,一個小男孩抱着一個小女孩兒轉圈圈,他們兩個身上都是破破爛爛的,可臉上的笑容很甜。
她想走過去跟他們一起玩,可轉瞬,眼前的小孩兒消失不見,她的背後傳開童聲痛心的哭聲。
她回過頭,發現還是那兩個小孩子,只是小男孩不再是在哄小女孩,而是把她和自己綁在一起,她想去跟其他小朋友玩,可小男孩不許,強迫她一起盪鞦韆。
女孩兒似乎極怕高,她只能抱着小男孩的胳膊,哭着說:「哥哥,哥哥,念念怕,我們下來好不好?」
念念……
轟的一下,俞思藍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誰?她是誰?
她猛然驚醒,眼前的黑暗沒了,睜開眼時刺眼的光讓她忍不住伸手擋了擋。
然後她便聽見,顧瀾焦急又關切的聲音:「念念,你怎麼樣了?」
俞思藍被這一聲「念念」嚇得一個激靈,這聲音……太像!
在顧瀾的手伸過來要碰她的一瞬間,她不知道怎麼就有了勇氣,「啪」地給他打開了,然後整個人往後縮,蜷縮成一小團。
顧瀾心中狠狠地刺痛著,她在排斥他,她在害怕他!
他收回了在半空中的手,緊握成拳,后槽牙緊緊地咬着,看着眼前的人,想發火可又不捨得。
俞思藍看着他,眼中的恐懼症那麼清晰,她不知道夢中的兩個孩子是不是她和他,可莫名的,她心裏生寒。
兩個人僵持很久,直到遲青端著一碗湯進來,顧瀾才緩緩鬆開了拳頭,上前去端那碗湯。
「你出去吧,這裏我在就行。」
遲青聞言,點了點頭。餘光瞥見床上瑟瑟發抖的俞思藍,不知道她為什麼醒過來會這樣。
她默默地退了出去,眼中頭一次有了猶豫的神色。
要不要聯繫戚成琅?她不知道。
遲青走後,顧瀾就坐在了床邊,把手中的湯吹涼之後,溫柔的沖俞思藍笑着,他說:「你估計是這幾天太累,來,喝點湯,我特意讓人煮的。」
俞思藍看着他,強忍着內心的恐懼,慢慢挪了回去。她在心裏跟自己說:「俞思藍,你不能怕,為了戚修遠,他那麼雅正的一個人,不可以讓他的人生有污點。」
懷揣著這種念想,她端端正正的坐到床邊,張嘴把湯喝了。
似是她的聽話取悅了顧瀾,他笑得開心,那雙桃花眼有種妖孽的美,大手伸過來,揉了揉她的頭頂,「念念乖,湯好喝嗎?」
「嗯。」俞思藍沒什麼表情的點頭。
戚家別墅。
戚成琅一進門就看到喝得醉醺醺沒有一點兒人樣的戚修遠還在不停地往自己的喉嚨里猛灌酒。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眼睛中的紅血絲清晰的把整個眼白都覆蓋了。
見此情景,戚成琅大步向前奪走了他的酒瓶:「小叔,別喝了!」
「不喝?不喝酒我還能幹什麼?」戚修遠緩緩抬起頭,冷笑地看着戚成琅,突然大聲地吼了起來:「你告訴我,我還能幹什麼!我的命都是靠女人留下來的!」
戚成琅一愣,他從沒看過他小叔這樣的頹廢,眼中死氣沉沉。
戚修遠猛地從他手中奪回酒瓶,繼續喝,他喃喃自語道:「我還能幹什麼啊,連妻兒都保護不了。」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讓戚成琅一陣心疼。
他把旁邊的酒瓶扒拉開,跟戚修遠一樣坐在地上,他低着頭,「對不起,小叔,這事是我衝動才,才……才讓你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