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報復(二更合一)

第三一五章 報復(二更合一)

天弋筋脈暴凸的手背上,有一個淡褐色被焚香燙傷的疤痕,仿若硬生生地被雕了一塊肉,隱約可見發黃的手骨。

他略顯粗糙的指腹反覆摩挲着我的手背,頃刻間在我手背上劃出兩道血痕。

真是變態!

我冷睨着他,順勢將咬過一口的肉包遞至他面前,「想吃肉包直說!」

他推開了眼前的肉包,兀自從紫金缽中捻著一把香灰,將之均勻灑在我手背上的傷口之上。

「這隻手被貧僧開了光,從今往後,便是貧僧的了。」

天弋輕聲說道,還令人作嘔地捧着我的手,將之貼於臉頰之上,一臉陶醉。

我心中憋著一口氣,卻不能發作。手背上的刮傷並沒有多痛,但天弋這種行為委實噁心。

他就像是以排泄物佔據領土的牲畜,而我,則是被排泄物佔據的領土。

「知道貧僧為何如此迷戀你么?」天弋捧着我掛了彩的手,含情脈脈地抬頭看向我。

我迅疾抽回了手,強忍下掌摑他的衝動,敷衍地答道,「大概是因為我貌美如花,你卻愛而不得吧!」

「貧僧想要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道理。」天弋高深莫測地笑着,偏執的模樣讓我略感不適。

我忽覺他這莫名膨脹的自信尤為可笑,這世上,確實有許多東西,即便傾盡全力也得不到。

「你想得到什麼?」我胡亂掃落手背上的香灰,定定地看着愈發讓人捉摸不透的天弋。

「你。」

天弋毫不避諱地說道,曜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

「人,還是心?」我哂笑道,七分戲謔,三分不屑。

天弋搖了搖頭,「女施主,有句話頗為傷人,但貧僧不得不說。女施主模樣尚可,不過你的身體,於貧僧而言,並不是不可或缺。你的心裏,裝着的也不是貧僧,貧僧強取豪奪,得到的不過是一團爛肉。」

「女施主,貧僧之所以迷戀你,是因為天意。此天意非彼天意,此天意是貧僧一人的執念,是至死不渝的承諾。」

又是天意!不過,他終於不是打着除惡揚善的幌子,以天意為由做着喪盡天良之事。

這一回,他惡得更加徹底,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天意僅僅只是他一人的執念。

「所以,你究竟想得到什麼?」我心不在焉地同他搭話,儘可能地拖延著時間,寄希望於己身得以早些恢復神力。

天弋勾唇笑道,「貧僧所求很簡單。想要得到的是佔據女施主身體時的愜意舒爽,以及凌虐女施主的心時的酣暢淋漓。」

「聽起來似乎很變態。」我眉頭緊皺,忽而發現,從浮生一夢出來之後,天弋變化甚大。

在此之前,他是道貌岸然的天道守護者,大概對我也有幾分興趣。

而今,他是表裏如一,無惡不作的佛門墮佛,對我亦由興趣轉變成了執念,或者是恨。

天弋莞爾一笑,「女施主,你怕了嗎?」

「有什麼好怕的?橫豎不過一死,況且,死的人未必是我。」

話音一落,我手腕一番,手中的冰刀脫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直戳進天弋的脖頸,天弋慘叫一聲,身子朝後面倒去。?

「女施主,你身體尚未恢復,貧僧就不打回來了!但女施主今日又再出手中傷貧僧,貧僧若不給你個教訓,你怕是不知何為夫綱!」

他抬手抹去脖頸上的殷紅血跡,忽而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片絢爛光幕。

「死禿驢,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

我手持軒轅劍,對着他懸空的雙腿劃出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

一時間,白肉外翻,鮮紅的血液從殘破的褲腿里滲了出來,很快染紅了他腳上積了一層香灰的鞋履,而天弋的慘叫聲更是響徹靈山山腳。

他眉頭緊皺,忍痛收回凌空的雙腳,旋即扯落右肩上鬆鬆垮垮的袈裟。

剎那間,袈裟上的佛珠似點點繁星自天幕中墜落,光幕斬滅虹芒,化解了軒轅劍的凌厲劍勢。

而後天弋手中九環錫杖揮灑,刺眼的光芒直衝而起,宛如絢爛的銀龍,仿若要同日月爭輝。

我心中警鈴大作,之前,只道天弋佛道大成,但並不足以為懼。

眼下看來,到底是我輕敵了!

天弋橫眉一挑,九環錫杖輕易挑落我手中軒轅劍,旋即一腳踩在我心口之上,「女施主,你身體很虛弱,別逞強!」

事實上,正如他所言,我這不爭氣的身體又開始造作。

腹部疼痛欲裂,鮮血噴涌而出,將我的素色衣擺染得猩紅亮眼。

他勾唇淺笑道,「女施主現在的模樣,柔弱了些,貧僧雖心生憐愛,但貧僧更喜劍拔弩張的你!」

真是倒霉!偏偏小產之際,遇上這難纏的天弋!

天弋蹲下身,以九環錫杖重擊我腹部,「女施主,你真該死啊!貧僧將所有希望寄託於浮生一夢之中,你倒好,即便失去了所有記憶還是對貧僧不屑一顧!不僅如此,你竟成了祁汜的妻!」

「該死的人,是你!」我取下發頂玉簪,在九環錫杖擊中我腹部之際,以木簪貫穿了天弋曜黑的眼眸。

天弋感知到痛意,微微癟嘴,但頃刻間,他又恢復了原先的淡定自若。

他猛然拔出嵌於瞳孔之中的簪尾,徒手將之折成兩段。

「女施主,你當真殘忍!是你毀了貧僧的浮生一夢!貧僧原以為,只要甜甜施主一死,你就可以正眼看貧僧。但是,你為何還懷上了祁汜的孽種?」天弋血淚橫流的眼眸緩緩移至我血肉模糊的腹部,帶着一股狠絕。

祁汜的孽種?他定然是搞錯了!

浮生一夢裏,我雖嫁了祁汜,但我和他之間,從始至終,均未越雷池半步。

「貧僧在池塘中,強忍着心頭的噁心強迫着自己將那隻死貓一點一點地蠶食乾淨。貧僧知你厭惡那隻死貓,心下想着,等將死貓蠶食殆盡,你興許還會嘉獎貧僧一番!但是你,居然那麼乾脆地隨甜甜施主赴死!」天弋眨了眨眼,碩大的淚珠簌簌滾落。

「女施主,莫怪貧僧!貧僧也想好好疼愛你,也想像甜甜施主一樣將你捧在手心。可惜,你不給貧僧機會,反而讓貧僧嘗盡世間疾苦,毀卻不死之身,陷入一無所有的境地!」

我感覺到身體力量的流逝,頗為無奈。

「貧僧原想帶你來到夢想伊始的靈山腳下,同你重新開始。但是你,二話不說,就出狠招欲將貧僧置於死地。即便是石心也該被捂熱了,你卻比頑石還要冷血無情!」天弋捏着我的下顎,好似要將我的下巴剝離一般,愈發用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說的就是現在提不起氣力反擊的我吧!

想想也是可笑,我原以為憑藉自己之力,足以打敗天弋。

換種說法便是,我深知天弋對我的感情,仗着他一次次的手下留情,總以為他不會對我下狠手,因而才敢在自己神力尚未完全恢復的情況下,肆無忌憚地挑戰着他的底線。

這樣的我,比起天弋,不見得高明多少!

「要殺要剮,隨意。」

我閉上眼,仰起頭,心平氣和地說道。

天弋沉默了片刻,終未對我下狠手。他單手托著紫金缽,將其中泛著金光的善緣傾倒至我腹上。

頃刻間,腹部恢復如初,痛消,血止。

「女施主,貧僧怎麼捨得殺你剮你?起來吧,地上寒!」

天弋朝我伸出了手,他黑黃的臉上掛着並不深刻的笑容,使得他綳得緊緊的皮肉仿若面具般,仿若下一瞬面具脫落,他便會變回之前凶神惡煞的樣子。

「只要你乖乖留在貧僧身邊,聽貧僧道完少時之事,貧僧絕不再傷你分毫。」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我避開了他的手,再不去試探他的底線,兀自轉身離去。

靈山腳下,人人慈眉善目。

他們或以悲憫的眼神看着滿身狼藉的我,或大著膽子上前寬慰着我,更有甚者,直接掄起袖子同毫不講理的天弋理論著,企圖為我討回公道。

天弋很快追上了我的腳步,強行牽起了我的手,喃喃自語道,「去幻境前,貧僧原想捨棄自己,放手成全你的幸福。但是,見到你的那一刻起,貧僧便知,這輩子都不會放手了!」

「想聽我的心裏話么?」我轉頭問他。

「想。」天弋果決地答道。

然,他話音剛落,復而指了指靈山山頂,微微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女施主的心裏話應當是貧僧喜歡聽的吧?若是貧僧不喜,情緒不對,興許一個衝動就將你送上山頂獻祭。祖師爺原身為狂蟒,對於送上門的獵物,從來都是一一笑納了的。」

我竟忘了靈山山頂之上,還有一個比天弋更難對付的冷夜!

天知道我怎麼想的,竟敢同天弋來至這危機四伏的靈山境地!

天弋一本正經地看着我,頗為愉悅地說道,「女施主,心裏話說來聽聽!」

「你當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惡的人!比起我那腌臢齷齪的二堂姐,更讓人厭惡!我恨不得將你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我原想說些好聽的,以換取一線生機。但對上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眸,心裏怒意陡然飆升,甚至生出了同歸於盡的念頭。

多年之後,我才覺現在的自己有多麼不成熟。

天弋本就是渣滓,而我,卻因一時的怒氣,差點放棄容忌,放棄小乖,放棄自己曾緊握在手中的幸福。

「貧僧當真有你說得這麼不堪?」天弋眉頭微蹙,眼裏閃過一絲受傷。

「沒有。我在說反話。」我很沒骨氣地矢口否認著。

天弋癟著嘴,五官又擰在一塊,「本來今天高高興興,女施主為何又要惡語中傷貧僧?」

「別再逢場作戲了,你並不脆弱的。」對於做作至極的天弋,我只覺愈發反胃。

天弋聞言,旋即收起不存在的眼淚,「既然如此,貧僧就不客氣了!」

他手臂一揚,示意我看向靈山腳下的百態眾生,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貧僧就不客氣了!貧僧早前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在靈山腳下設下天罡地煞之陣,並布下九九八十一道結界,即便你神力盡數恢復,短時間內亦插翅難逃。」

想不到,天弋竟在一個月之前就開始未雨綢繆,在靈山腳下設下重重機關!

「女施主既然覺得貧僧可恨至極,貧僧若不做些讓女施主恨之入骨的事,倒是辜負了女施主的期待!」天弋側目,微微勾起的唇角使得他黑黃的臉頰更顯詭譎。

「貧僧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藏匿己身。若是一天之內貧僧尋不到你,那女施主便可安然走出靈山。否則,女施主必須褪盡衣物,在靈山腳下遊街示眾。」天弋背靠着怪石嶙峋的峭壁,半是玩笑,半是正經地說道。

靈山山腳,亦只有方圓之地。若想尋一處他找不到的地方,委實困難。

他此舉,純粹是為了報復我言語上對他的攻擊吧!

我緊咬着下唇,撇下靠在崖壁上,雙眸緊閉氣定神閑的天弋,快步沖入人聲鼎沸的市集之中。

腦海中,黑盒子亦憂心忡忡地說道,「宿主,天弋展露在外的實力,有可能僅是冰山一角。若他發起狠來,極有可能比他祖師爺還要厲害上些許!」

「何出此言?」

我亦感覺到天弋身上的變化,這回見,他不再如往昔那般青澀,行事上更為狠絕,毫無章法。

「浮生一夢原只是宿主你同東臨王的情劫。但天弋,卻在情劫之中,嘗盡百苦,愛而不得,抑鬱而終。若他參悟了佛道終極奧義,將會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黑盒子說着,旋即打了個呵欠,喃喃自語道,「不過,宿主生就一副好皮囊。縱天弋狠戾冷情,亦不會對你下死手。」

現在的天弋,什麼事都做得出!

而且,他對我基本上沒了耐心。我若不儘快想到掣肘他的法子,恐怕很難四肢健全的走出靈山了吧!

思及此,我強作鎮定,環顧著四周,全神貫注地尋着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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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霸寵:妖妃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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