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沒有如果(三更)
和容忌的深情厚愛相比,我對他的「好」顯得微不足道。
但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會將微末小事藏在心底。也會留着綉功粗糙的牛角錦帕,即便那方錦帕我並未打算贈予他。
「歌兒,你可知看着你受苦,我心裏更加難過?」
「有你在,我何曾真正受過苦?」我緊緊箍着他的腰身,一點也不覺得雙重天劫有多可怕。不就是被天雷披上幾百下?又不是沒被劈過!
不知南偌九方才那句「已無逆轉的可能」是真是假,若我體內的雙重天劫再無法引渡至他人身上,那我定要好好地同容忌探討一回授粉之道。
思及此,我仰著頭看向面如刀刻俊逸不凡的容忌,不由自主地踮着腳尖去夠他薄薄的唇。
「低頭看我!」我伸手捧著容忌的臉頰,踩着他的腳面,情不自禁地去夠他的唇。
「乖。」容忌撇過頭,以手擋着我的唇,輕聲說道,「別鬧,不然又有得哭了!」
他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硬生生澆滅了我的熱情。雙重天劫加身,痛感似乎比往常敏銳了數百倍,確實不適合大動。
我意興闌珊地出了客棧,悶悶不樂地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不料,身後忽而湧來一群百姓,差點將我和容忌衝散。
「聽說了么,有人竟公然在城牆上尋歡作樂!」
「青天白日的,竟有人如此放浪形骸?」
「可不是!城門上那女人,似未及?!」
……
未及??難道,公然在城牆上尋歡作樂之人是皇甫軒和花芯!
花芯身體未愈,他們怎可如此?
我帶着滿腹疑惑,飛身往城門口的方向飛去。
城門口,漫天裂帛如細雨般,傾灑而下。
「芯芯……」
「嗯?」
「餘生,我會保護好你。」
「嗯。」
「芯芯,我們要個孩子?」
………
我站在城牆下,側耳聆聽着城牆之上皇甫軒和花芯的對話,再度憶起花芯回眸時凄然的笑容,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正當我欲騰雲飛上城牆之時,利刃入體之聲從頭頂上方傳來。
我一抬頭,就被皇甫軒的心頭血濺滿了一臉。
一時間,城門口的百姓尖叫着四散開來,慌不擇路。
城牆上,花芯手持利刃,將其狠狠地捅向皇甫軒的心口。
她的眼眸純澈見底,她的笑容天真無害,誰能想到,她竟狠得下心腸,對皇甫軒下手。
「為什麼?」皇甫軒怔怔地拔出心口的利刃,疑惑不解地看向花芯。
花芯輕攏著素色裏衣,將自己單薄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
沉默片刻之後,她猛然轉過頭,對上了皇甫軒猩紅的眼眸,毫無懼意。
「死騙子!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你摔死了我的小元寶,還燉了我的元寶哥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花芯嘴角噙著笑意,略帶輕蔑地看向皇甫軒。
皇甫軒面色沉痛,「小元寶的事,我很抱歉。至於你的元寶哥哥,我壓根沒動它!他還在荒園中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那蘿蔔湯是怎麼回事?」花芯面上並無太大波動,顯然並不十分在意元寶哥哥的生死。
只可惜,皇甫軒被花芯這一刀捅得全無理智,全然分辨不出花芯的本意。
「蘿蔔湯僅僅只是幻術罷了。」皇甫軒一手捂著心口,一邊朝着花芯勾了勾手指,「過來。」
花芯亦無所畏懼,朝着皇甫軒盈盈走去。
等花芯行至皇甫軒跟前,皇甫軒突然將利刃再度交至花芯手中,「想和你的元寶哥哥在一起?捅死我,就沒人能阻攔你們了!」
花芯眉頭微皺,沉吟片刻之後,似是下定了決心,雙手緊緊地握著利刃,目光堅定。
皇甫軒見狀,嗤笑道,「果真,我還是輸給了天道。」
「來吧,捅死我,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若你今日沒能捅死我,那你就只能永永遠遠留在我身邊了!」皇甫軒閉上眼,定定地站在花芯面前,攤開雙臂,沖着花芯一字一句地咆哮道。
唰——
刀起刀落,血濺城門。
待皇甫軒睜眼之際,花芯以從城牆上摔了下來。
「花芯!」
他趴伏在城牆上,看着心口被利刃貫穿的花芯,嘶聲痛呼。
我錯愕地看着花芯如落葉般,從城牆上飛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至她跟前,心底愈發難過。
「為什麼?」
「歌兒,我的記憶並未隨疾風散去。你可知道,我愛他亦如你愛金主?」
「生死劫也並不是死劫,你為何這麼傻?」
花芯附在我耳邊輕輕說着,「若我死了,他的生死劫便得解了。別告訴他我愛他,就讓他誤以為我恨他入骨,心繫荒園中從未說過話的元寶哥哥吧!」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裏亦沉痛至極。
若我是花芯,應該也會用這種法子,消弭皇甫軒的生死劫。
可惜一段金玉良緣,卻被所謂的天道毀得只剩一地雞毛。
皇甫軒居高臨下地看着花芯,哽咽地問道,「你可曾愛過我?」
「從未。」
花芯輕聲答著,旋即便閉上了眼眸,沉沉睡去。
之前,她昏睡了幾十萬年,尚還有轉醒的餘地。
但這一回,她怕是再無轉醒的可能。
皇甫軒重重跪地,摟着身體愈發冰涼的花芯,泣不成聲。
「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我,你現在還是一株無憂無慮的小草。若不是我,你也可以和你的元寶哥哥修得一個圓滿。」
「你說得對。芯芯並不是我的生死劫,而我,才是她的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