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水底繾綣(二更)
「歌兒!」
正當我以為要葬身海怪腹中之時,容忌閃現。
他峨冠博戴,琥珀色的眼眸矍鑠明亮。他單手撐在海怪肥厚的舌頭之上,朝着我伸出另一隻手。
「容忌?」我欣喜地望着他,正想將手遞給他,又怕自己髒兮兮的手遭他嫌棄,猶豫不決地不敢伸出手。
「抓着我的手,我拉你出來!」容忌臉色蒼白,顯然已經隱忍到了極致。
我不敢耽誤時間,立馬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很寬,掌心指尖皆起了一層薄繭。
他將我往他懷裏輕輕一帶,用手中的長蕭一舉擊碎海怪的尖牙,飛出了海怪嘴中。
「走!」他拽着我往邊上的礁石身後躲,「笨蛋,你竟敢一人跑來這裏!」
我緊緊摟着他的腰,眼眶微熱。
「我的臉都被刮花,腿也殘了,你不關心我也就算了,還罵我!」
他眉頭緊鎖,用手輕輕觸碰着我的臉,詢問道,「還疼不疼?」
「原先好了,但是見到你之後,我渾身上下,哪哪都痛!」
他輕輕褪去我的衣物,認真地數着我身上的傷口,「一、二、三……」
他揭開我大腿上的紗布,看着我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他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我看着他低着頭一言不發,知他是心疼我,趕緊將衣服穿好,安慰着他,「別難過了!我自己就可以治癒自己,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大師兄以為我中了他的紫氣,會淪為行屍走肉。我想着留着自己這一身的狼藉,好降低他的防備心。」
「骨頭都裂了,還叫沒事?」容忌捧着我的臉,瘋狂地啃噬着我的唇,「笨蛋,這些事我來做就好,為什麼這麼不聽話?」
「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況且我一直乖乖地戴着龍鱗鏈,小命肯定不會丟啊!」我小聲嘀咕著。
「小命不會丟?你將自己搞得遍體鱗傷,分別是要我命啊!」容忌氣急,一手鉗住我的肩膀,另一手高高揚起,落在我屁股上一點兒也不疼,但卻讓我覺得更加委屈。
「你再打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我甩開他的手,氣呼呼地衝出礁石外。
容忌旋即又將我了回來,「去哪兒?」
「你那麼凶,我還不如去餵魚呢!」我一本正經地說着氣話,但轉念一想,海怪那麼可怕,我才不要傻乎乎跑出去送死呢。
他依舊沉着臉,但眸中的寵溺隔着苦澀的海水,依舊透著股甜。
容忌將手擱在我的腿上,看着我傷痕可怖的腿,指尖都在發顫,「我會試着不凶你,但前提是你要乖。」
這對於他來說,算是極大的讓步了吧!
我頗為滿意地點着頭,這才注意到他手中通身碧綠的玉簫,「你什麼時候學的?」
「很久之前。」容忌顯然沒什麼心思講述他學蕭的經過,一雙晶亮的眼看着我,低低說道,「還有另一種更容易上手的蕭,歌兒要不要學?我教你!」
……
我滿頭黑線,心下腹誹著壯年男子真是惹不起,一見面就想着怎麼將人吃干抹凈。
容忌雙手拖着我的臀部,將唇瓣湊近我的耳際,用他低醇好聽的聲音再度問我,「歌兒要不要學?」
我原想拒絕,但他溫熱的鼻息順着冰冷的海水蹭着我的臉頰,讓我不由自主地心醉神迷。
我懵懵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改日吧!現在不方便。」
容忌勾唇笑着,「好,這可是你說的。」
他撩起了我的裙擺,小心翼翼地避過我大腿上的傷口,讓我跨坐在他腿上。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又會錯意了!我又羞又惱地起身,推搡着他,「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微微笑道,「這群海怪中了魔蠱術,而我的蕭聲能讓它們恢復神智,不然你以為它們緣何停止攻擊我們?」
「你是說你能使它們恢復神智?」我驚奇地看着他手中通體碧綠的玉簫,湊上嘴輕輕一吹。
而他,趁我不備,趁虛而入…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一邊有些亢奮,一邊又因為疼痛難受得緊。
「容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嗯?」他讓我的身體稍稍往後仰著,一口咬在了我的脖頸上,「是不是欠收拾了?敢質疑我!」
我哭笑不得,別看他平素里仙氣飄袂的樣子,實際上一生氣就要咬人,幼稚得要死。
我解釋著,「我現在渾身是傷,你都不放過我,就不怕弄疼我?」
「風月手札里說,疼痛能加深記憶。我要你記住此時此刻的感覺,下次要是再敢以身涉險,我覺得你可能會承受不住我的愛意。」容忌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雙眸緊閉,長又翹的睫毛微微煽動着。
他睜眼和閉眼時的差別真大。睜眼時,一臉冷峻,我總怕他獸性大發,隨時隨地就要將我就地正法。閉眼時,他又顯得歲月靜好,我總忍不住想去親吻他的眉眼。
礁石上的縫隙時不時有游魚滑進滑出,我手中抓着一隻游魚,漸覺在深海中纏綿繾綣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容忌,我愛。」我小聲地呢喃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叫夫君。」
海浪聲震耳欲聾,我即便叫出聲他也未必能聽到吧!我抱着這樣的想法,吻着他的眼睛,輕喚了一聲,「夫君!」
「歌兒,你的聲音對我而言,就是最為猛烈的媚葯。」他用舌尖勾勒着我臉上斑駁的傷痕,眼裏是化不開的柔情。
「容忌,嗚嗚……別鬧了!」我掙扎着想要坐起,眼下已經解決了最為棘手的海怪,我還要趕回西海王宮,以免打草驚蛇呢!
「你答應我,先回仙界,我就放過你!」容忌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原來他愈發猛烈地在我身上攻城略地,是想將我直接弄暈,扛回仙界。
我如游魚般從他懷中滑出,一腳蹬在他的腹部,快速撿起衣物往自己身上套,「我若現在回去,這幾天做的一切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回來!」
容忌正要伸手抓住我的腳踝,我已經轉換了方向,朝着原路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