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幼年蘇淯

第190章 幼年蘇淯

那些棋子,碎裂、釋放出精魄、被夜九的身體吸收掉……

夜九在驚愕之間,如同被人定住一般,四肢僵硬動彈不得,這時那些棋局之上剩下的棋子竟爆裂開來,它們釋放出強大的棋魂精魄,只須臾,夜玄劍已感受到夜九周身強勁的靈力在體內交錯。

是棋魂陣被破解之後,這些棋子中的精魄湧入了她的體內嗎?

夜玄怔怔地望着夜九出神。

它不知道的是,這只是沈君夜的能力在回到了她的身體里,和夜九當初擊敗飛鳥時一樣。

這些靈力在她攻破素問塔的每一層后,回到她的身體里,連同沈君夜的記憶一起。

夜玄劍雖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但也隱約想到了這個方向。

夜九的身體虛懸在空中,四肢僵硬,但意識十分清晰,她閉上美目,眉心那血紅一樣的印記又閃爍了一下。

她不知這樣的吸食持續了多久,只知再醒來的時候,四周又是混沌一般的黑。

素問塔已進入第二天的黑夜了,當看到黑夜,她就知道之前那一天的考驗是通過了。

她睜開眼的那剎那,流光四射,這是體內靈力上涌的表現。

她提了一口氣,只覺得身體內的靈力又增進了,那些棋子帶來的精魄在與體內的九陽靈力融合……

如此平靜,又如此焦灼的融合著。

她感受到身邊夜玄劍微弱的劍靈,她不知在她昏睡過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夜玄劍何至如此微弱了?

尋着夜玄那意思微弱的光,她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抱起它。

「主……女主人……」夜玄虛弱地開口喚道。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夜玄說完此句之後,便沉睡過去,夜九在夜色之中皺起眉,已無從得知方才她在吸食那些棋子精魄后沉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嘆了一口氣,將夜玄劍揣在懷中,但願她強勁的靈力濡養它,能讓它快點醒來,如果沒有夜玄的助力,她很難度過接下來的素問塔考驗。

直至東邊天再度破曉,虛無的幻境又升起,天地間日光普照,這個時候,夜玄還未醒來。

無疑,此刻的夜九,心中是微有不安的,就彷彿這四下里,危機四伏,而她又回到了孤軍奮戰的時候。

夜玄微弱的劍靈在她的懷中發着光,既然昨日那些棋子都被她吸食掉了,夜玄劍又如何會傷得如此之重。

她微皺起眉頭,來不及多想,她已然身至一片鬼域之中……

雖有少許的陽光照射進來,但四周仍然一片陰森之感。

方才陽光普照,幾乎是在一瞬之間進入這一片鬼域的。

隨處可見的碑林,還有骸骨的殘骸,與在華胥見過的亂葬崗有些相似,但這些碑林上冒着至陰靈氣,這是有人人為將此處變成了鬼域。

應該是一場大戰或者屠戮,這裏每一處的碑林上都有陣勢和封印。

夜九一震,在一處墓碑前蹲下,手指一觸那石碑。

那雙秀麗的眉緊皺起。

——如果沒有猜錯,這碑林之下,是無數的沉棺。

若不是恨之入骨,若不是恨之至極,又何以將這些人沉棺封碑,讓其永無來世?

四方天之中何處是鬼域?夜九不知。

但也能大致猜到,這樣的惡戰,多半與四方天內勢力的更迭有關。

忽地,天地變幻,夜九彷彿看到了千軍萬馬平治而過的景象,也看到了有很多人被斬的幻影。

那幻影之中,她看到一座城的淪亡,一個王的崛起。

一道冷風吹過,那些戰爭的畫面消失了,整個碑林里呈現出一種鬼魅的壓抑感。

遠處,不時的傳來幾聲鴉鳴。

這時,她聽到笛聲。

——熟悉的笛聲。

夜九陡然想起去盛京路上的笛聲,還有那個在盛京城西邊竹林用笛聲引她過去的少年。

她騰地而起,尋着笛聲飛去。

在鬼域之外的荒野,她見到一個少年,紫衣長發,翩然若仙,只是眉目陰鷙,年少而有厲色。

這個人……她想了很久,沒有想到是誰。

但超乎尋常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應該是那個在鬍鬚次次想殺她的人。

真正的吹笛人。

少年的紫衣繁複、大氣、華貴,玄黑的長發上以銀飾點綴,這是四方天貴族,夜九可以確定。

從前兩日的了解中,夜九可知,東君故里尚白,溯方北落尚黑,南邊南山谷落是旭家主宰,旭家尚紅。

那紫色,應該是狐狩西府的貴族所衣。

這個少年是狐狩的皇族。

那這一片鬼域,應當是兩百年前,狐狩的第一任家主入狐狩之地,殺光的當時的狐狩皇族和貴族。

侵佔了土地,將這些曾經的皇族和貴族的首領沉棺封碑……

這不是什麼深仇大恨,這壓根就是殺人如麻,沒有心的人……

笛聲戛然而止,那個紫衣少年望着這一片鬼域冷冷地笑了一下后,轉身離去。

夜九一皺眉,跟了上去。

夜九見那少年走向荒路上的一匹白馬,他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夜九跟得緊了,這時感受到少年周身強大的靈力,古怪的靈力,不像是少年身體內散發出來的,但又明明源自少年的身體。

她想了一會兒,才愕然反應過來,這少年是召喚師。那麼,他周身的靈力都是源自契約之靈,是從契約的召喚物上獲取的靈力,所以才如此古怪。

那少年一行幾十里路,終於夜九見到了城池。

傳言之中,西天一萬二千里地的主城,狐狩西府。

那少年進城后直往狐狩的皇宮而去,夜九跟着他穿過宮門,一直到他下馬後,快步走向一座宮殿。

那宮殿內此刻正是桃花盛開,山水環繞,美得令人窒息。

夜九見到了桃花林中一個絕美的少女,那女子十二三歲的樣子,美得已無言辭來形容,加之一身華麗的紫色衣袍更顯她的遺世獨立。

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已集絕美、媚骨、優雅、貴氣於一身,夜九陡然想起那日沈君夜在溯方北落畫樓里,那個被拍賣的四方天第一美人的畫像。

此刻,眼前美麗的少女的臉,與畫像上的少女重合了。

她見到那紫衣少年跑過去一把抱住桃花樹下坐着的美麗的少女。

方才在鬼域碑林之外,少年臉上的陰鷙和沉鬱不復,此刻他的臉上寫滿了柔情。

連夜九都不禁揉了揉眼,她還以為認錯了人……她可是記得這一路,少年那張臉就算是騎馬的時候都是緊繃的,可能骨子裏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可是此刻瞧見他柔情的一面,夜九都錯愕了。

「哥哥壞,今日搖光十三歲生辰,哥哥扔下禮物就跑了。」

只聽紫衣少年笑着將少女攬在懷裏說道:「好啦搖光,誰叫你的生辰和狐狩祭靈是一日。」

夜九緩緩點頭。

那這麼說……素問陣的第三天,她回到了沈君夜十歲這年,眼前的四方天第一美人苻搖光年十三,其兄長苻搖商年十四,沈君夜的兄長沈衾這一年十六歲。

在桃花林中,夜九見到那個紫衣少年摟着紫衣少女,他和她說着尋常的體己話,他滿目寵溺,時不時的親吻少女的耳朵……

夜九恍然明白了,苻搖商對苻搖光的情感……恐怕是逾越了兄妹之情的。

桃花紛飛,天地變幻,桃林美景,絕美的少女與俊美的少年消失了。

夜九再睜眼,只見身在河邊,她一抬眼就能見到河的對岸的桃花林。

她仍在狐狩的皇宮之中,只是在那桃花林外,她正沉思著,聽到了河水不疾不徐的流動聲,她走過去,只見不遠處,一個披着頭髮的白衣的少年跪在河岸邊。

這一瞬,夜九震在當場。

不為別的,只因為一種入骨的熟悉。

十分的熟悉……

就像劃破千萬年的荒野,仍舊在心中留有刺痛的愛戀。

就像是亘古的嘆息,鐫刻着歲月的幽沉。

她緩緩走過去,如同失去意識一般。

她站在少年十步遠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直到少年將漿洗好的衣物擰乾後放入木盆之中,抱着木盆起身,轉過身來。

她才看到少年那張絕美的臉……

無需任何提示,她認出了他。

這是十歲的蘇淯,他有着絕美中帶着一絲稚嫩的面龐,有着隱忍沉默的神情。

這是蘇淯,不是師尊蘇淯。

不知怎麼,內心深處夜九竟然會分得這般的清楚,清楚到她自己都覺得驚嘆。

她凝着他雙眉之間那點與生俱來的胭脂痣。

這是曾經鐫刻在沈君夜心頭的硃砂吧……

不知怎麼,一滴清淚滑落夜九的臉龐。

她竟分不清是她在哭,還是沈君夜在哭。

少年穿着縫著補丁的白衣,手上有很多的傷口,一看就知是常年做苦活所造成的。

這就是他的幼年時代嗎?

狐狩的奴,溯方帝君遺落在民間的第三子,他的幼年時代,過的如此艱難。

夜九不記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卻陡然間想起,師尊的生辰是在春天上巳節前後,也是桃花開的時候。即使師尊從未對人透露過生辰是哪一日,但夜九一直記得在蘇府桃花開的時候,給師尊奉上生辰禮物。

蘇淯走遠了,夜九跟了上去。

沒走百步遠,跑來一個和蘇淯同樣打扮的男孩,這個男孩的神采與蘇淯有幾分相似,只是容顏平凡了些兒。

「蘇淯,生辰快樂呀。」男孩揚眉說道。

夜九一震,果然,蘇淯和苻搖光的生辰在同一天嗎……

他們都是在狐狩祭靈之日出生,一個因為是貴族所以被奉為神,一個因為是奴所以被人孤立。

「我娘親給你的禮物。」元狩將手中的兩串做得十分精緻的小葫蘆掛墜遞給蘇淯,「娘親說了,蘇家男兒到了十歲都會接受家族的信物,在前朝蘇家是貴族信物就華貴些,現在蘇家淪為奴,就用小葫蘆代替吧,這可是很重要的信物,只有兩隻,你將來可以送給自己喜歡的人……」

元狩遞給蘇淯一隻小葫蘆掛墜。

兩個男孩都不懂喜歡的人是何意,等到半年後,元狩十歲,他將他剩下的一隻小葫蘆送給了蘇淯,因為他覺得全世界最喜歡的好像只有蘇淯了。

而元狩也未找蘇淯討要蘇淯的小葫蘆,按元狩的性子是要討要的,只是他想讓蘇淯親自送他,總有一天蘇淯會承認他最喜歡的是元狩。

蘇淯一直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但腰間一直掛着兩隻小葫蘆掛墜,直到溯方帝君終於處理好後宮中的事了,能將蘇淯接到溯方皇宮中居住了。

十歲這年的冬天,蘇淯見到了生命中重要的兩個兄長。

一個溫潤如玉沒有絲毫皇族架子的溯方太子是他的大哥,一個看似傲慢卻待他極好教會他很多的二哥。

三兄弟互換見面禮的時候,他將自己的小葫蘆掛墜給了姬離,將父親送給他的小寶刀贈了姬黍。

當時姬黍還笑着說:「為何不將你腰間那塊小葫蘆掛墜給我?」

年少的蘇淯紅著臉說那是表弟贈給他的。

姬黍卻不信,一挑眉道:「真不是哪個姑娘送的?」

蘇淯在茫然了一瞬后,小臉徹底的漲紅了。

後來蘇淯回憶起來,在男女情事的啟蒙上,姬黍算是給他很大的啟蒙,十歲以前他只知兄弟,對於女子的概念十分模糊,而姬黍一語,算是一語驚醒了他,原來這世上還有除兄弟以外的人……

後來蘇淯跟着姬黍,算是大開眼界了……

姬黍換女人如換衣服,十五歲不到已有過好幾個女人了,再後來,愈發縱慾,也是從祗闕回來之後,蘇淯才明白姬黍是在通過男女交……合之術增進內修,所以姬黍離不開女人,而被姬黍碰過的女人,也離不開他,因為這種交……合之術的作用是相互的。

似乎也是後來蘇淯才明白,姬黍一直在尋找極品的修器,於是牽扯出了他與苻搖光的一段孽緣,從而後來有了四方天大戰。

這廂河邊,蘇淯接下元狩的掛墜之後,笑了笑,淡道了一聲:「多謝。」他的聲音雖然清淺,但眉目里滿是寵溺。

夜九想跟上蘇淯和元狩,卻發現幻境消失了,天地中只見一紫衣少年的背影。

夜九一皺眉,正想着,那紫衣少年猛地一轉身,向她飛來一道袖風——

夜九一驚,抵擋的同時,不禁想,這不會是素問陣第三關的考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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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夜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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