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啊啊好爽
等夜九走出東枝鎮,鎮外五里草堂,大雨也停歇了。
靈狸從她的包袱里鑽了出來,大叫道,「你八字真衰!趕路的時候大雨滂沱,這一停下來雨也停了!」
夜九沒理它,而是將交領長衫上擰了一斤水下來,嘩嘩啦啦的……
「靈藥給我吃!」
見她忙完了,靈狸抱着胸說道。
夜九擦乾淨手,將白瓷瓶遞給它。
「全部給我?」靈狸一愣。
「你是靈狸,自然知道這毒君給的到底是毒還是葯,你自己判斷吧。」
靈狸接過白瓷瓶,望着她,「你既不信那毒君為何當着他的面將那什麼淺隱丹吃下去?」
夜九蹲下,看着它寶珠兒似的眼,笑道,「我前幾日才知我現在的身體能化解百毒,所以我才敢當着他的面吃下。」
那葯使師琴給的蝕骨散,才入她腹中就被身體吞噬,她壓根連半點毒性都沒有感受到。
靈狸湊近了,嗅了嗅,「你現在一股男人的味道,真的難聞死了……」
「……」夜九無語,沒它說的這麼誇張吧。
靈狸一奇,「不過屍味沒有了。」
聞言,夜九眼一縮,那毒君不會是發現了這個吧?
「你和那湘堯衣真的沒有交集嗎?」連靈狸都開始懷疑了。
夜九沉着臉,搖搖頭。她敢發誓,過去的十九年裏,她是連巫山在哪裏她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和巫山湘家的人有交集。
靈狸見她真不認識,也不多想,打開白瓷瓶將靈藥取了一粒吞入腹中,頓感整個身體似火燒!
「好……好強大的葯靈!」靈狸大叫道,「啊啊……啊啊好爽,感覺靈體里瞬間充斥了幾十年的修為……」
「閉嘴。」夜九面色陰沉,還好現在大雨剛過,整個草堂沒人。
她發誓下次不會再讓靈狸在外面嗑藥了。
要丟人,也不能在青天白日底下。
「這……毒君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敗給葯玄師沂嘛!」
夜九身形一顫,她皺起眉頭,「你也覺得他是故意引我去幫他『出頭』的……」
靈狸歪頭望向夜九,由地處向著高處仰視,只覺得夜九此刻的神情複雜又詭異,連它都嚇到了。
從來不知道這女人認真思考起來的樣子這麼恐怖。
對,她提過,她以前是個將軍。
「喂!」靈狸喚了她一聲。
夜九偏頭望向它,這一瞬目光又恢復了淡漠與慵懶。
「謝謝你幫我……」靈狸有些羞赧地說道,「人無信不立,我雖為靈狸,千年前也是修鍊成人的,既然答應了你幫你打雜,等我本體顯出那日,就是你我結契之時。」
夜九點點頭。
靈狸一疑,「你不說些什麼嗎?」
夜九淡道,「只要你不再像上一次棄我而去。」
靈狸臉上一熱,知她說的是那次客棧里突然遇上藥使師琴,它拔腿開溜的事。
「下次不敢了……」靈狸低着頭扭著胖乎乎的腰肢說道。
「嗯。」夜九淡淡地點頭,那幽遠的目光望向遠方天際。
湘堯衣,總覺得此毒君不會無緣無故幫她,難道他只是受人指使,那又是誰的指使呢?
「喂,夜九夜九,你看你看!」
這還是靈狸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夜九嚇了一下,望向它。
「你看,老子的毛色出來了,細膩了,相信這葯我再吃……」靈狸搖了搖白瓷瓶,「半個月左右,不,也許要一個月,就能修出獸體了!」
見它如此欣喜,夜九也笑了起來。
靈狸傻了眼,這女人……笑起來……好好看啊。
「對了,我們還是朝南趕路去嶺南嗎?」
提及這個,夜九有一瞬迷茫。
在這之前她是一心想帶靈狸去嶺南的,在客棧聽到景王死訊的時候她又想去北方一嘆虛實。
「我好想去盛京……」她聲音喑啞、哽咽。
靈狸皺起小蛾眉,「北邊現在是大炎的領地,大炎國君信奉玄道,那裏玄門弟子橫行,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還有我這個妖靈,進不了城門就會被弄死……不,是灰飛煙滅。」
「我覺得去南方安全,就算你有非去北邊不可的理由,我也勸你不要再想了。」靈狸揉了揉胖臉說道。
「……」
夜九突然在草堂的台階坐下。
靈狸一懵,還從沒見過她這麼無助這麼迷茫的時候……
靈狸跳到她的懷裏,望着她問道,「自從那群逃兵說那什麼王死了之後,你就一直這樣子……病懨懨地。」
它還記得它第一次見她時。
她這雙鳳眼帶着如漠北寒風般的森寒之色。
那樣鋒利、就像能洞察世事與人心一般。
那時她給它的感覺是飛揚的自信與強大。
就像世界盡在掌握一樣。
而現在,這女人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打霜的茄子……
它再度望向夜九,只覺得此刻她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於哀傷的神情。
「他在時我覺人生尚有來處……」
「他去了以後,我覺人生只剩歸途……」
——只覺天地寂寥,花開花落皆與她無關了。
他在時,與人介紹時,她會說:我是景王的學生,三品飛騎將軍夜九。
那時,她年少意氣,自然是飛揚神采。
而且她的後面始終站着那個偉岸的男人啊……
她仰頭望天,讓眼淚迴流自眼裏。
她不想哭,不想再落淚了。
靈狸見她雙眼通紅,唯恐說錯一句,她眼裏的淚水就會滑落,索性一句也不再說了。
靈狸當然很想知道夜九口中的那個「他」,那什麼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