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蘇淯無元神

第154章 蘇淯無元神

「我竟不知如何說才好。」夜九迷茫地揉了揉額頭。

「再真不過的是他,但他也許不是人……」夜九說着,連目光都有幾分遊離。

「不是人?!」聞言,夜漓毛一炸,驚呼道。

祗旖沉眸思量片刻道,「阿夜是說,他可能不是人體?」

夜九微沉眉,點點頭,「是,那夜,他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沒睡……他雖然有血有肉有脈搏,但是他沒有靈台,就是沒有元神。我感應不到他的元神……」

——連元神都沒有,又如何能稱為人,即便是傀儡,修鍊成精,也是有元神的,萬物皆有其元神。所以她說蘇淯不是人。

聞言,祗旖眯眸勾唇,「阿夜,你偷去了我的密閣。」

夜九通紅著臉,說到這裏,就自然而然的露餡了,確實是在祗旖的內閣里翻到的書。不然她也不會知道如何判斷一個人的元神。

「沒事。」見頃刻間臉紅,祗旖說道,「你若不看,那日我瀕死時,那些書冊也會隨着佛寺化為子虛烏有了。」

夜九微紅著臉,誠懇道:「那些書冊教了我很多不知道的事。」

「那你也一定知道四方天的事了。」祗旖沉眉笑道。

夜九點點頭,夜漓也跟着點頭。

「佛寺是怎麼回事?」夜九突然想知道那座佛寺是怎麼變成那般模樣的。

祗旖望向夜九,笑了笑,「阿夜如此聰慧,應該也知道個大概了,那是想問我佛寺是被誰毀掉了。」

祗旖停了片刻,接着道:「我生母是東秦文慧長公主,夜九是東秦最後一任皇帝的親姑姑,她生前嫁給我父親,也就是歷史上稱為旭公的人,而死後謚號卻是文慧長公主,與旭公再無半點瓜葛,你可想知其中緣由。」

原來,旭氏本是四方天之南天一萬二千里地,南山谷落處的家主,即掌權者。

然四方天一戰之後,南山谷落被滅,旭家人遭受天罰,被上天收回了「人神之格」。

而華胥秦家,原本是四方天八大家之秦氏的後人。

旭公恨秦氏,亦如狐狩君恨沈家。

而旭公卻愛上了秦氏所出之女,秦長公主無名,在秦宮中時,別人喚她秦長。

秦長單純良善,並不知旭公恨她。她嫁給旭公是因她外公對旭公的讚美,她外公說旭公發跡於北海,短短三年將北海建成大郡,是良才,也唯有此人才配得上他的外孫女。

入炎地后,秦長自然是被旭公風度與英容所折服,也正如她外祖所言,如此男兒。

旭公迎秦長為正妻,秦長也受到了旭公的禮遇。

只是旭公並沒有停止納妾,況且秦長嫁給旭公為正妻時,旭公身邊早已有三妾。

秦長是在旭公內宅的紛爭,與被丈夫孤立的落寞,及對東秦的思念中辭世的。

秦長死後靈柩被送回秦國,不到數月,旭公再立正妻。

而東秦追封秦長為文慧長公主。

秦長辭世前,對旭公唯一的請求是讓她所出唯一一子入孤山佛寺為僧。

旭公兒女眾多,秦長所為無疑是為了讓祗旖脫離炎地諸君之爭。

然而即使秦長為祗旖千算萬算,也無法算到祗旖會被旭公的女人和兒子們算計進皇權的紛爭中去。

「出世,入世……實非人之所能掌控。」夜九十分能理解這一份心情,因為她也是一樣。

她不想理會這時事,卻總被無端卷進紛爭之中。

甚至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引誘着她去尋找答案。

一如,師尊的元神之謎;再如,在柳城捏碎她心臟的那個人……是誰。

還有,四方天又有怎樣的故事。

祗旖緩緩站起,走到一旁的物架上,取出個酒罈。

「這是米酒,是你二哥拿過來的。」祗旖笑道。

夜漓一聽是沒聽過的吃的,頓時豎起了小耳朵。

祗旖打開酒罈,頓時米酒的香味瀰漫茅舍,他取過幾隻小茶杯,給夜九和夜漓斟上一杯。

「我那時只想在孤山佛寺里誦經修行,可是……這樣的想法都那麼難,到最後我還是成了造下萬千殺業的罪人。」祗旖抿了一口米酒道。

夜九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她看着那些小米粒在酒中沉浮,就如同他們沉沉浮浮的命運。

「我那時尚算年少,少時父親對我的期望極高,葉家曾是江左世家,而我又是單傳,父親希望我拜官封侯,報效朝廷,於是那年江左遇見景王,他想收我為徒,我便拜他為師。成為國之棟樑,報效朝廷,是家父的心愿,也是我年少時的執念。」

「可當我在這盛京城裏走過一朝,歷經生死後,方發現,這一生,還是在江左時,最為逍遙自在……」夜九說着眼眶微紅,「離妕姐姐,你可懷念過江左,可懷念過和三哥和我對詩對酒的日子。」

懷念過。

為何不曾懷念。

*

「噠」「噠」「噠」

又傳來了雪籽敲打窗紙的聲音。

屋外的雪,說下就下,來時還是晴朗,此刻又已變天。

寒風一掛,窗戶被風吹開了,冷風灌了進來。

墨色的長發一陣飛揚,夜九眉目一沉,背上夜玄和萬花頓時轉身,風一樣的出門。

「阿夜!」

「主人!」

夜漓很快的追了出去。

祗旖也聽到了,是嘶吼聲,可能是妖魔作祟。

「主人。」夜漓跟在夜九身後、

「夜漓,西邊三十里地,太危險就別出來。」夜九留下這句話后,立刻飛身而去。

笛聲,她又聽到了笛聲。

笛聲夾雜着妖物的嘶吼聲,就在城西三十里地。

上一次在盛京途中,是因為顧及到一車人的安危,於是她沒有去追吹笛人。

這一次,再遇上,就不會放過了。

夜九一直向西走,她行動如風,卻在西行十里后,遇到了她這幾日一直有意在躲的人。

——蘇淯。

他換了一身玄黑的曳撒,依舊戴着半塊銀色面具。因飛身而至,那三千青絲在空中飛揚,直至他飛身至夜九面前,皂靴踏地,那飄散的發財溫順地垂在肩際。

寒風、雪籽紛飛,那女子微驚奇地望向他,儼然是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到了。

「蘇淯。」

蘇淯皺了一下眉,似乎是從他們重逢起,她就沒再喚過他師尊了。

「城西三十里有笛聲,是有人在召喚妖物。」夜九說着抬步欲先行一步,她眉一沉,當然,也是有意躲著蘇淯。

這時蘇淯一把抓住她的臂膀,「你不能去。」

銀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夜九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她只是震驚地望向他,不知蘇淯是何意。

「那個吹笛的人,他是捏碎我心臟的人。」夜九皺起眉,強調道。

哪知面前少年緩緩點頭,柔聲道,「我知。」

「那你還攔我?」夜九不解地仰起頭。

蘇淯淡道:「此處離盛京只有三十里地,盛京之地多少玄門人士,三十里地外有異動,他們豈會不知,我猜想玄門的人已出動,所以你不必去。」

他說着,沉着眉目,拉着夜九往回走,「跟我回去。」

夜九猛地掙脫了一下,甩開他的手,低吼道,「不回。」

蘇淯的手頓了一下,猛地回頭望向她,「為什麼?」

「不弄清楚我和那人有如何深仇大恨,我寢食難安。」夜九清眸幽沉,在一瞬間運氣內修,腳一踏地,騰空而起。

蘇淯在愣了一瞬后,飛身展開雙臂,抱住了她。

冰冷。

冰冷的魂體。

這一刻,夜九又感受到了。

他有正常溫度的肉身內,是一副冰冷的魂體,魂體毫無一絲溫度,是因為他沒有元神滋養的緣故。

夜九擁有九陽靈力,故能感受魂體,那時在乾城外她能摸到夜漓的靈體,在傀儡的夢境裏能分清夢境與現實,皆是因為體內的九陽靈力。

夜漓、顏如墨他們都有元神,他們之所以喜歡跟着夜九,還是因為夜九的九陽靈力。因為挨着夜九,他們能增進靈力,而且心情愉悅。

「你若不放手,休怪我欺師滅祖。」夜九眉頭一擰,淡聲道,她說着已去取背後的劍。

她清冷的目光望着少年,說實話,她對眼前這個少年的情感很複雜,那日迷迷糊糊中她因為疼痛半睡半醒,但依稀感受到,這少年偷吃了她的唇。

夜九不懂蘇淯吃她唇作甚,這樣親昵的動作,不是只有兩個相愛的人才能做嗎?

她一直很清楚她對師尊的感情,是敬愛,是喜歡,但也絕不至於到傾慕的地步。

即便是忘記了他是她師尊的事實,把那當作是他的前塵過往,讓她重新接納一個嶄新的蘇淯,也不該是直奔談情說愛吧?

她如今連她自己都不愛,又有何資格去愛人。

在夜九說話的時候,蘇淯就放開了夜九,他知道不能把她逼急了,卻又有些害怕,害怕她去找苻搖商。

在他鬆開手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對夜九道:「傷你的那個人是狐狩君苻搖商,狐狩西府的現任家主。」

他的話成功的讓夜九止步,轉身,好整以暇地望着蘇淯。

蘇淯銀色面具下絕美的鳳目一沉,「你就這麼想知道。」他的聲音比之以往高了許多,還帶着一絲壓抑的慍怒。

夜九清泠一笑,幾乎是直奔主題:「我不該知道嗎?」她說着,上前一步,那雙清冷的眸無懼蘇淯專註的神情,兩個氣場都很強大的存在,在這一瞬交鋒。

只聽夜九再道:「我若不知道,如何承受的起你的一吻?你是以我師尊的身份在吻我,還是以你如今的身份在吻我?幽冥尊者?」

蘇淯渾身一震,頎長的身子有一瞬的輕顫,恍然驚覺,她那夜竟然沒有睡着。

夜九面色孤寒,那雙絕艷的鳳目眯起,眼角的淚痣,鮮紅欲滴,愈發襯托得她嬌顏清冷,神情孤寒。

「我不該知道嗎?還是有其他你不願告訴我的理由?」她微抿唇,再問道。

蘇淯上前一步,「理由很多,比如,我只想讓你做夜九;再比如,我後悔那夜告知你蘇長釵的事,告知你蘇淯和沈君夜的一些過往;再如,我不想告知你四方天的事,不想你知道沈君夜的事。」

「為什麼?」夜九雙目疑惑,低聲問出這三字。

蘇淯搖搖頭,淡聲道:「因為我寧可你做夜九,也不讓你做沈君夜。」

他沉沉一笑,若是他早幾日明白他的身體里的秘密,若是他早幾日看透這一切,那夜渭水桃林和她相見,絕不會告知她蘇長釵這個名字,也不會用蘇長釵的身份去吻她。

可惜,那一晚透露的太多,而他明白的也太晚了。

他後悔了,若是他只是她的師尊,用她師尊蘇淯的身份去愛她,該有多好……——只因夜九是景王蘇淯的夜九,而沈君夜是蘇長釵的沈君夜。

夜九沉默地凝視着面前少年,清眸之中滿是深疑。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開口問道:「你死前立血咒,讓狂仇不殺我,是否是算到他會封城,我會成為不死不滅之身。」

蘇淯一愣,不知夜九何故又問到此處,但心中已隱隱有些不安,就好像她明白了什麼,想要遠離他一般。

他誠懇道:「是。」

景王十五歲崑崙一行,與王杳同拜於崑崙子門下,世人只知景王乃蘇門才俊,修盛京武宗,卻不知他在玄修之道上有非凡造詣。

此刻,夜九已被滿心的震撼與苦澀淹沒了,她說過,這一世沒有人比師尊更疼愛她。

——就在這時,蘇淯面前的女子轟然跪地。

這一跪,謝他以命換命,造就她如今不死不滅之身,擁有九陽靈力,脫胎換骨,再世為人。

「夜九!」蘇淯睚眥俱裂,此刻他手心已蓄了一掌靈力,卻在將要揚起手的那一剎那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他驀然將她提起,「我救你,不是要你這一跪,不是!不是!你聽到了沒有?」他搖晃着她的肩膀,心中的傷痛,在一瞬間瀰漫。

他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沈君夜對蘇長釵那般的愛戀。

他該怎麼做,她才能用女人愛男人一般的心思對待他——

難道真的要他將所有的事情告知她嗎?

如果她是在剛重逢的那**問他,他肯定毅然決然地將一切告知於她,那些關於四方天的,關於年少時的蘇淯與沈君夜的故事。

可是,如今的他知道了,他並不是完完整整的蘇淯,他不是真真正正的蘇長釵啊。

他的手緊握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裏去。

「阿夜……」

夜九卻是淡淡一笑,「蘇淯,你捏痛我了。」

少年的手如同被蟄了一下般,猛地收回,他顫聲問道,「你沒事吧。」

夜九搖搖頭,她整理了一下衣袍,轉過身去,「你不必苦惱於該不該告訴我那些四方天的過往,我想知道的答案,我自己會去找,暫別了,蘇淯。」

……

她如風般遠去,這一刻,蘇淯甚至連再度飛身攔下她的勇氣都沒有。

他甚至覺得聰慧如夜九,或許已經知道了一些事……

他眉目一沉,頃刻間,追了上去。

此時,野獸的嘶吼聲已停止,笛聲變得斷斷續續。

夜九也察覺到了,恐怕是方才她被蘇淯攔下的時候,已有玄道弟子趕去解決掉了那些入魔的野獸。

但是笛聲斷斷續續地未曾停止,夜九恍然明白了,這笛聲是有意在指引她前去。

去,或是離開?

夜九沉眉,踏地而去。

去。

不想一無所知的活着。

若是對這世事一無所知,等待她的只會是再一次被人捏碎心臟,再一次忍受非人一般的疼痛。

世事如棋,縱然一粒棋子也有權知道自己的來處吧。

那笛聲是怕被盛京玄道的人發現了,所以才每隔一盞茶的時間吹奏數聲。

當夜九尋到那笛聲所出之處時候,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這一處是盛京五十裏外的一處深山,空山靜寂,雪落有聲。

山外有村落,山中鮮少有人煙,但這處茅舍,昏黃的燈燃著,茅舍外竹影斑駁。

山中,那女子聞笛聲而至,墨發飛揚,青絲繾綣,雪籽紛飛在髮絲上跳躍,她雙目清幽,面容孤寒。

待夜九走至茅舍前,頓時止步了。

因為她沒有感受到殺氣。

她皺起眉,望着那茅舍紙窗上印出的人影,問道:「何故用笛聲引我至此。」

此刻,已然確定,屋中人,不是她要找的人。

「夜尊不愧是夜尊。」屋中人回答道,聲音清潤之中帶着三分譏笑。

說話間,那少年已提着燈走出茅舍。

藉著燈光,夜九望過去,是個少年,大概十八九歲的模樣,但可見非成年男子的身形。他上著純白色上襦,套一件純白綉著竹葉的大氅,乍一看,和夜九身上這件純白圓領袍有些相似……

夜九心道:這人既然知道用笛聲引她出來,便是和那捏碎她心臟的人脫不了干係,今日他既然有意引她前來,便是想告知她一些事。

果然,那少年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道:「怎麼樣,敢進屋說話嗎?」

夜九未多說什麼,抬步進屋。

元狩淡淡的笑,笑意不達眼底。

「喝茶嗎?」他將提燈放在桌上,坐下。

「不必了。」夜九跟着元狩坐下,「你莫非是那日在柳城帶走我的人?」

元狩低垂著頭,淡笑,「是。」

夜九眯起鳳目,「你既能用笛聲引我至此,便是和那取我心臟之人十分熟絡,你那日帶走我,我大膽猜測,你應該才是救我的人,那麼……」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殺我,你為何救我?」

元狩望向她,也沒有急着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斟了一杯茶,他抿上一口,道,「捏碎你心臟的是我的主子,狐狩君苻搖商。」

夜九聽他繼續道,「你一定在想,你們倆有何深仇大恨,這就要從,你的前世說起。」

前世。

聽到這二字,夜九隻覺得背部一陣寒芒。

她從未想過,什麼前世今生。此刻被這少年提及「前世」,只覺得如此不真實,恍如身在夢中一般。

「你是沈君夜,東君故里的么女,現任東君沈衾的親妹妹。」元狩說完此句,很認真地打量起夜九的神情,「我的主子一眼認出了你的魂,你說,他對你是怎樣的恨?」

「當然,這一切得從四方天的聯姻開始說起,四方天每一代貴族子女之間都有聯姻,到了你們這一代,姬沈兩家是必然會聯姻,姬家有二位嫡子,這二位嫡子皆要迎娶沈家的女兒,你和你的姐姐都是自幼為姬家養得媳婦,不過你叔父將你送到了祗闕子那裏做關門弟子,當年四方天內這些事你應該不知道,只是很多年後姬黍變了心,姬黍喜歡上了四方天第一美人,苻搖光,我主子的親妹妹,但姬黍要迎娶狐狩的二小姐,就必須和沈家退親,而這一場退親,算是間接的逼死了你的姐姐,傳言你姐姐深愛姬黍,後面的故事你大致也能猜到了,你姐姐的死成為了四方天大戰的導火線,她是被人姦污之後拋屍荒野,所牽涉之人皆被你斬殺……」

元狩知道,沈君夜姐姐的死,是沈君夜最終瘋魔的主要原因。

當年沈君夜,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修鍊至夜尊,將那些牽涉進來的人全部分屍!

所涉事之人大多是四方天貴族,最先是旭家為報喪子之仇,向沈家宣戰,這一次宣戰,正式揭開了四方天大戰的序幕。

再接着沈君夜向溯方和狐狩下達戰書,而姬黍那草包因為生性好戰竟然接下了戰書,這一接無疑是承認了沈君夜姐姐的死與他們有關。

「你誓要讓苻搖光以死祭你親姐亡靈,苻沈兩家此戰不可避免,而姬黍接下你的戰書,那就意味着沈家要面對三家的分食,那個時候你兄長沈衾還不是沈家家主,你叔父拒絕出一兵一卒給你,甚至還暗中向姬家和苻家遞了降書,還暗中派神兵想要殺你……於是,這場大戰中,你動用了陰兵。當然那次大戰中,苻搖商也召喚出了無數妖魔,其性質也許與陰兵無異。」

「本來以為四方天此戰,沈家必然被易主,甚至四方天可能成為三足鼎立之勢,卻沒有想到姬家,溯方太子竟然是幫着你的,他將他麾下的全部兵馬都派去幫沈家抵禦三家的兵馬。」

「這一戰,足足打了三年。」

「當然最後的傳言是這樣總結的,真相往往不為人所知。」

元狩大致說完,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所以最後,我被判入了輪迴?」夜九眯起眼望向元狩,「你沒有說他們最終如何處置了我,更沒有提這四家因何和解,畢竟戰爭停止,就說明被滿足了私慾。」

元狩一驚,望向夜九,心道,這女子即便不記得前世,但她的聰慧與警覺就像是與生俱來的。

「如果沒有猜錯是四方天之八大家出面調和,既然姬、苻、旭、沈四家都同意了,無非是……」夜九絕美的丹鳳眼微眯起,「將我碎屍萬段,封棺毀魂,讓我永無來世。」

元狩此刻已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我說得對嗎?」夜九望着他,目光幽冷,「我此刻雖不知你是誰,但現在我大致知曉了你今日讓我來的理由,或者說理由之一。」

夜九依然看着他,「你也想要天下,對嗎?」

這一刻,元狩深皺起眉,他額角的青筋狂跳着,幾乎是矢口否認,「不是!」

夜九怎會信他,她眯眼,聽元狩繼續道:「我今日引你過來,是想談一筆交易。我告知你這些,我要你幫我找一個地方,一個人。」

夜九皺眉,「什麼地方?什麼人?」

「被貶去幽冥界的姬玄冥,就是蘇淯。」元狩說道,他說完之後似乎是長吁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他覺得輕鬆了,夜九的心情卻更複雜了。

她知道他說的是誰,這一刻她幾乎肯定了,蘇淯說過的,都是真的。

「我見過他了。」沉默了許久,夜九淡道。

「什麼?」元狩幾乎是在震驚中猛地抓住夜九的手臂,「他在哪裏?你讓我見他我會告訴你更多!」

夜九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臂,心道:這少年在初見時看似謙和,神情深處卻暗含譏笑,言辭之中也微帶着兩面三刀的挑撥,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卻不敢外露他的野心,應該與他的身份和地位有關。但是,只這一刻,她才感受到這個少年的單純之處。

蘇淯,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說來,我欠你一條救命之恩,只是必須如實相告,我剛和他作別,再見面不知是有期或者無期,恕我不能幫你。」夜九淡聲道。

聞言,元狩那張俊美的臉上,在震驚之後,只剩下三分薄笑。

這時,夜九才從這少年臉上,找到幾分蘇淯的神采。

他二人是否是親人?

「你給我滾出去!」

頓時——

一道掌風劈向夜九,若不是夜九反應敏捷擋了一掌,恐怕能被這道掌風打吐血。

夜九微抱拳,道了聲「告辭」后離去。

「呵呵呵呵……」

在夜九走出茅舍后,茅舍里傳來瘮人的冷笑聲。

「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入輪迴去了?我以為他只是喜歡……只是喜歡罷了……呵呵呵……」

方才當夜九說剛見過蘇淯的時候,元狩就明白了,蘇淯其實一直跟在沈君夜身邊!他不僅補齊了沈君夜的殘魂,還陪着沈君夜入了輪迴!

真傻!

這時,戴着銀色面具的黑衣少年站在茅舍前,長長的身影一直延展至茅舍的木門處。

「誰?」屋中元狩眯眸望向屋外。

只見,那黑衣少年緩步進來,銀色面具下的絕美的臉是麻木的,他手中已捲起一道冷風,所有的靈力在掌心交錯著——

正當元狩走至木門處,那一掌如風而至。

「噗——」的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元狩口中吐出,汩汩地,無止境的外流。

「我一直想瞞着她,你竟然全部告訴她了……你去死吧。」那黑衣少年雙目極冷,如看死物一般地凝視着眼前的少年。

這一瞬,元狩聽到了這道聲音,這一瞬,他強忍住胸口疼痛,他一手捂住汩汩外流的鮮血,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朝着少年伸出另一隻手……

「蘇淯……是你嗎……」他想摘掉面前黑衣少年的銀色面具。

那黑衣少年,冷笑了一聲,走過去,伸出手緩緩地將他面上的銀色面具摘掉——

露出那一張驚艷了世俗,能驚動四方天的絕塵美貌。

如此絕美的人,猶如神人墮世,本不該屬於塵世。

鏡花水月,不過如此。

只是,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是神情……

蘇淯為人雖冷清,卻不至於孤寒,更不至於殘暴。

而這少年……

「蘇淯……」元狩忍住疼痛,咬牙再喚他。

蘇淯削薄的唇一揚,「是我。」

元狩眉一擰,他微閉上雙眼,似乎是想讓體內的靈力上涌,感應某處——

而這一刻,蘇淯卻手撫上他的臉頰,淺淡道:「不必感應了,如你所見,我是我,亦然不是我。

「你——」元狩驚呼地後退了一步,「瘋子!你為沈君夜那個女人瘋魔不曾,竟然用了禁術!是不是非要等到哪一日灰飛煙滅了才痛快!」

元狩嘶吼著,俊顏上寫滿憤怒與驚奇,他唇角的血汩汩地外流,沾染了他的白衣。

「你知道的太多了。」蘇淯冷冷一笑,再度戴上銀色面具,遮住那一張絕美的容顏。

「蘇淯,你什麼意思?」元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莫非是想為了一個女人殺了我不成?我竟沒想到分出的神,也會對元神起異心!蘇淯,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蘇淯上前一步,手中已蓄力,「我只是不想她知道。」

「想獨佔她?哈哈哈哈……」元狩輕笑間,已取出竹笛,「蘇淯,你殺不了我。或者說,我只是怕你殺了我將來會後悔!」

說話間元狩已吹想竹笛——

聲聲入耳,伴隨着鳥鳴之音。

天地間,無數昏鴉飛旋而至。

「嘎——」

「嘎——」

蘇淯一沉眉運起渾身靈力,緩緩取過纏繞在腰間的金鞭。他輕輕一揚鞭,那群昏鴉扇著翅,飛散開許多——。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冥帝夜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冥帝夜尊
上一章下一章

第154章 蘇淯無元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