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尋亡妻公子來歷

第152章 尋亡妻公子來歷

禾析突然被皇上呵斥出殿,殿中的氣氛凝固成冰。

這一瞬,皇上俊臉上的神情仍帶着幾分肅然的複雜,在下達了聖旨之後就準備離開了。

「皇上,臣府上剛到了一批新茶。」王杳淡聲道,顯然是有事要留皇上相談。

旭雲荒一沉眸,對身旁的侍衛道,「送公子辰回府。」

公子辰緩緩站起身,雲煙藍的衣擺劃過大殿的地面,他垂下眼眸,那雙絕美的臉,嫻靜也孤柔。

本來是有皇上面見玄門才俊的環節,但因為大將禾析被皇上呵斥出殿,擾了皇上的心情,這一環節自然是被取消了。

那些玄門弟子臉上都寫着幾分失落。都是經過千百般努力,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只等著能面君一次,這次的面君錯過了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

等皇上和王杳離開玄殿,公子辰跟着侍衛也離開了。

這時殿中其他人才開始議論。

這時有弟子低聲問道:「你們都聽到沒有。」

皆是修道弟子,方才皇上的話雖聽得不是特別清楚,但也聽了個大概。

這時,坐在前排的王萱站起來,他身材高大,陡然一站起來,給人一種無形壓力,他轉身對玄門弟子道:「方才聖上的話及聖旨,聽到也好,沒聽到也罷,都不要傳出去。」

這時有弟子問道:「萱哥,你說大人要和皇上談什麼。」

王萱自然清楚,應當事關那道口諭,十分不妥。王杳是想讓皇帝,先撤回口諭,再派人暗中尋找陽明少陰之體的人。只是方才皇帝氣在頭上,即便是國師王杳也不敢直言。

「事關剛才那道口諭。」王萱淡道,「皇上方才正在氣頭上,恐也未曾思量太多。」

眾弟子點點頭。

這時殿外,禾析見公子辰出來,他眉一沉追了上去。

公子辰突然止步,那雙滿是刀傷的手捏握住雲煙藍的衣袍。

他驚世絕艷的雙眸仍帶着笑意,臉頰邊兩道刀痕刻骨而醒目。

「為什麼?!」禾析低聲嘶吼道,禾析自詡不是什麼好人,但禾家是旭家的輔臣,若是天下人對旭家都有二心,唯獨禾家不會。

皇帝尋人爐,修己力,如此喪盡天良的做法,他禾析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皇帝敗壞自己的德性。

那長發少年,身影微頓了一下,只淺聲淡道:「找一個人。」

「呵呵……」禾析冷笑,他的笑聲不大,卻很低沉,他突然踏步上前,一把提起少年的衣領,「有時候真想殺了你這個廢人……」

廢人……

公子辰絕艷的目微眯,廢人。

他就是廢人,一個空有神格之命的廢人,沒有靈力,沒有內息,身體衰敗、殘破,比普通人還不如的廢人。

「若不是這一張絕艷的臉,我殺你千百回了。」禾析喜歡美人,這是大炎眾所周知的事實,他性情雖不及狂仇的殘暴無人道,但也絕不算溫和,但與狂仇不同,他會對美人心軟。

公子辰勾唇一笑,「我渾身每一寸皆是毒,將軍得不到我,不妨殺了我可好。」

禾析一皺眉,捏著公子辰的手更用力了,「你便是算準了我不會殺你,也不能殺你……」

若是現在殺了公子辰,皇上恐是要一怒之下將禾家問斬了。

「是何人派你來害我大炎?為何要害我大炎?!」禾析怒吼道。

少年清泠一笑,掙脫開禾析的手,他猛退數步,捂著胸口道:「害你們?那是誰害我痛失愛妻?又是誰害我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是四方天。

是狐狩西府。

是南山谷落。

是這些四方各部,所設的一個又一個的局。

「是這些飽含野心的高位者,自己害苦了自己,所有的罪孽,都是要還的。」少年冷冷一笑,拂袖離去。

他步履緩慢,是體弱者特有的虛步,但他一身清貴氣息,是千年沉寂,萬年沉澱下來的沉斂貴氣,彷彿是從時光幽遠處而來,又朝着時光消散處走去,跨越歲月的荒野,走向萬古的神。

禾析錯愕地凝視着少年遠去的背影,他的目光驚奇又疑惑,那明明是一個比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

他沒有內力,沒有內修,甚至一點武力都沒有,甚至身體衰敗,同要死的人一般……

禾析甚至難以想像,在公子辰被他帶回盛京之前,是如何活下來的。

公子辰是在禾析的府上被皇上發現的,一想到這裏,禾析便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受了公子辰的算計。

胸中原本滔天怒火,可當看到少年遠去的清瘦身姿,他的心又輕顫了一下。

臘月塞北的風雪,少年單薄的身體倒在雪地里,他永遠不會忘記。

於是他救了公子辰。

他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救人,也許是他父親說過的,禾家幾十年前做錯了事,這些罪孽,要慢慢的贖回來。

他在殺人,也在救人。

在泠城他放了前朝的飛騎將軍,在塞北他救了一個陌生的美貌少年。

不知怎麼。

禾析突然覺得胸中鈍痛了一下,他追上前去,在離少年十幾步的地方說道:「跟我回府。」

他知道,除了盛京他的將軍府,公子辰身無分文,沒有地方可去。

少年頓時止步。

不知怎麼,少年瀲灧的鳳目上,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在回將軍府的馬車上。

馬車裏,三盞提燈要要晃晃的。只有大富大貴的人,才有銀子在馬車上安置三盞燈。

少年歪躺在車座上,禾析知道少年身體不舒服。

他只要身體不舒服就喜歡躺着。

「公子辰是化名嗎。」禾析突然問道。

「算是。」少年閉目輕嘆。

「那你本名叫什麼?」不知怎麼,禾析突然問道。他突然想了解這個少年的過去,也不是因為什麼香艷的理由,他雖是斷袖,但對這個少年從來就沒起過那種心思,他只是平生第一次想單純的了解一個人的過去。

因為……

他能猜測到,公子辰的背後,應該有一段纏綿悱惻,凄然絕美的故事。

因為眼前少年是這樣一個絕塵脫俗的人。

「本名不可說。」

「你……」

禾析被他這話一噎,頓時面上又寫滿怒意。

少年微皺了下眉,這才睜開眼,他望着禾析,輕嘆了一聲,「我身有三咒,一為亡父生前為我下的血咒,二為思念亡妻立的孤生咒,第三咒是為破我亡父生前血咒,我為我自己所立……」

禾析滿目驚奇的望向少年,當然他最奇怪的是少年一口氣對他說了這麼多話,這還是頭一次……

禾析雖然沒有聽懂,但到底是高興的,至少少年願意告訴他這些。

禾析不想錯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父親為何要給你下血咒,又是下了什麼血咒?」

少年微眯起鳳目望向禾析。

禾析被他瞧得心裏一陣發毛,他莫非又聞錯了話?

哪知少年卻回答他了,也不知是心情好,還是怎樣。

「他讓我永生永世不離開一個地方,讓我一心一意輔佐一個人,做那個人的臣奴。」

少年淡道,他的目光落在車頂的提燈上,瀲灧之中帶着幾分沉痛。

聞言,禾析心中一震,這和禾析家族的祖訓如出一轍,但是又有不同,他隱約能明白少年的心情。

「你破血咒是想離開那個地方,還是不想輔佐那個人。」禾析再問。

少年搖搖頭,沒有再說話了。

正這時,馬車一停,聽得媚外守衛道:「將軍,到了。」

「去請個御醫過來。」禾析吩咐道,又走至少年身前,將他抱下車。

少年很清瘦,禾析抱着他並不費力。

將軍府的牆垣上種著非常多的海棠花,只是還未至花期。

禾析抱着少年走進將軍府,少年灰藍色的衣擺擦過將軍府門前的石階,只聽道將軍的輕嘆聲:「若非萬不得已,又有誰願意傷人傷己……」

他似乎有些明白公子辰的心情了。

那種在絕望中的尋找,迷茫而不知未來的尋找,最後遍體鱗傷的只剩下自己。

只是,又何苦把自己磨成一副消瘦的骨……

禾析看了一眼懷中人,很快跨進府門。

「將軍,御醫過來了。」一炷香后,有守衛領着御醫過來。

那御醫來了幾次了,替這個小公子檢查了這麼久的身體,自然已知道大概了。

「我說過,他身體不好且心疾已久,這心病還是得心藥來醫治。」老御醫嘆氣道,「再這麼下去,怕是要給他準備後事了。」

禾析一驚,皺着眉,「這麼嚴重?」他似乎從未想過會這麼嚴重。

老御醫要要頭,「他體質特殊,按理應是長壽之人……」

御醫自然不知這少年是人神命格,壽限在兩三百年。

「只是他思慮太多,損了元陽,說簡單點,就是在消磨陽壽,形同自殺。」御醫接着說道。

禾析一震,「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我方才說過了,心藥。」御醫沉聲道。

送走了老御醫,禾析望着榻上面色蒼白的少年,心道:「你什麼都藏在心裏,也不同別人說,旁人又如何知道你這心疾,緣何而起,又因何而生。」

「想要救你一命,還真是難。」禾析笑了笑,替少年蓋上被子。

這廂。

國師府,玄殿內閣之中,焚香霧繞,茶香四溢。

王杳請皇上過去品茶。

江左以貢茶文明於世。

皇上知王杳喜茶,他時常飲茶也只是陪王杳喝上兩口,事實上他並不喜飲茶。

「說吧。」小抿了兩口后,皇上望向王杳說道。

王杳放下茶杯,即刻說起了方才皇上下達的口諭。

「皇上,人爐之事,杳有顧慮,願皇上聖明,聽杳一語。」

「國師且說。」皇上目光沉了沉,說道。

在王杳一席話后,旭雲荒立刻明白過來,這麼做實在不妥,若是將此事宣揚出去,恐怕華胥會大亂,不若暗中尋訪。

於是皇上立刻派侍衛追回了李公公。李公公到底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他明知皇上是在氣頭上下達的口諭,是故並沒有即刻派人傳出去。

「還是國師考慮周到,方才是朕着急了。」旭雲荒微沉了沉目光,說道。

王杳跪地道:「杳,無法請皇上收回不找尋人爐的心思,只求皇上為大炎千秋萬代功業着想,絕不可為求長生,而毀了功業。」

王杳此番話可謂是很直白了,皇上雖聽得進去,但心中依然有所不喜。

王杳也深知,但又不得不說。

君臣二人只坐了會兒,皇上便起身了,「天色已晚,朕要回宮。」

王杳頷首,正要相送。

皇上轉身,淡笑道:「國師不必相送,朕還等著明日早朝國師攻打浗淄的方案呢。」

皇上走出王杳的內閣,這裏他來過兩次了,本來也熟路。

皇上走過內閣外的長廊,忽見一個紅衣人走過去,他眉頭微皺,喊了聲,「站住。」

那人似乎是愣了一瞬,垂首站在了原處。

這反倒是讓旭雲荒疑惑了一下,這人竟然不跪不拜,莫非沒認出他是誰?

旭雲荒一勾唇,竟覺得幾分有趣。

方才一連串的事實在讓他掃興,心情微煩悶,如今這一小事,竟然讓他心情開朗了許多。

他緩步走過去,沉聲問道:「是王杳的弟子,還是師弟?」

顧喜微皺起眉,答道:「我叫顧長樂。」

旭雲荒更是奇了,這人已不用敬辭,而不說謙稱,直接說「我叫顧長樂」,有意思。

「不認得我是誰?」旭雲荒佯作生氣道,「這麼對我說話?」

雲荒帝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

顧喜愣了一下,跪地:「皇上。」

雲荒帝微皺眉,似乎是在想,這小子是假傻,還是裝的。

旭雲荒眯眼道:「既然認出來了,不行禮是想欺君嗎?」

只聽顧喜答道:「皇上,臣剛才是沒反應過來,這是臣第一次見皇上。」

雲荒帝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

顧喜額頭上的冷汗滑落臉頰,只等著這個人再開口不是把他拖下去斬了。

哪知只聽到一聲「噗」的輕笑,旭雲荒覺得這人有意思,初見他的時候還一派淡然鎮定自若,如今認出他來了,卻是渾身都在輕顫。

「抬起頭來。」

顧喜等了許久,卻等到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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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夜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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