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先生盤坐劍上

浩浩蕩蕩的劍仙們駕馭飛劍從青山城東方一路飛來，然後在途徑小城的時候，壓下雲頭，極為古怪的放慢了速度，青山小城中的外來人士和本地百姓們這才得以辛運全程目睹了這一壯觀景象。

整個小城中的數萬凡人，當下便有近一半的人虔誠的跪到了地上，叩拜不已。

天空之上，看着浩浩蕩蕩的一波劍修，其實真正的人數也就不到兩百，看着下方無數跪拜的小黑點，人人面色冷漠，不為所動。

只有一些年輕些的弟子大概是頭一遭御劍遠遊，所以看着下方無數凡人跪地磕頭口呼仙人，臉上不由露出激動的神色。

這些一身白袍，僅僅在胸前袖口上幾處細節有所不同的劍修，所屬山門，是在整個東靈風洲都赫赫有名的宗字頭仙家勢力，所在的滄海王朝位於整個大州的最東側，雄踞東海之濱，同龍泉王朝之間隔着七個國家，數萬里路途。

一位袖口繞有九根金色線條的青年筆挺的站在一柄蔚藍色長劍之上，看着周圍師弟師妹們臉上的激動表情，鋒銳的眉頭微微一皺，以心湖之聲呵斥道：「謹守心神，好好駕馭飛劍。」

之前幾位明顯境界不高的弟子們急忙收斂神色，以免惹惱了脾氣不好的廖師兄。

作為東海劍閣本代最出眾的祖師堂真傳弟子之一，年僅二百歲的廖白年紀輕輕便躋身九境成為了一名金丹劍修，在門中威望極高。

除了其他幾位真傳弟子能和他平和相處外，普通的弟子們對他極為敬畏，平日裏最怕被他訓斥。

「短短六天時間，橫穿一座世俗王朝和七個小國，為此門中調動了速度最快的一艘天級劍舟日夜兼程，閉關多年的師祖老人家更是親自出關坐鎮。」

廖白冷冷的看着前方茫茫青山，臉色冷的像是一塊寒冰，語氣中的不悅就算是沙子也能聽的出來。

「廖師弟，你想說什麼？」

開口回應的一位同廖白並肩御劍而行的中年男子，是同為祖師堂真傳弟子沈常，但和廖白的臉色冰冷比起來，沈常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劍修鋒銳之氣，話語平和無波，但袖口同樣纏繞九條金色絲線，亦為金丹境。

「我們這麼辛辛苦苦的趕來，卻要在臨近青山的時候停下劍舟，親身御劍不說，還降下雲頭放緩速度，我倒是好奇，這青山中的隱世門派到底是哪一脈，擺這麼大的架子。」

山上鍊氣士修為劃分一共十五個大境界，修行之路步步登山而上，每攀升一境難度便會提高几分，其中一到五境被稱為下五境，世界大多數有幸踏入修行路的鍊氣士多會卡在這裏不得寸進，有可能一卡便是一輩子。

如果天賦不錯又有名師指點，那麼等升入中五境就可以說是登堂入室了，六境開始便稱得上一位真正的仙師，至於之後如何，一看天賦二看機緣，但修行攀升的難度無意會比下五境的更加艱難無數倍。

在中五境界中，修行界又流傳一句話語，叫做結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某些人口不多的偏偏小國，金丹境界便足夠被人叫做老怪，執一國修行界之牛耳了。

至於上五境的大仙人，屬於鳳毛麟角極為罕見，就算一洲之內也沒幾位，而且基本不理世事，就算最為廣袤富饒被說成神仙滿地走的中土神州，行走世間的也大多數是些金丹和元嬰修士。

東海劍閣作為赫赫有名的宗字頭山門，廖白年紀輕輕躋身金丹境界，自然心氣高傲，對於這次御劍慢游以表示對青山尊敬的行為，很是不滿。

老成一些的沈常搖頭苦笑，自己這位師弟什麼都好，就是太傲氣一些了，也不想想，能讓門中十一境老祖出關帶着這麼多弟子護送那件東西，青山中的隱世門派實力能弱才怪。

這場交易說起來最終受益的還是自家，一但取得隕星寒鐵，小師叔便可藉此一鼓作氣突破停留了許久元嬰境，我東海劍閣又多一位上五境大修士，山門便差不多徹底坐穩了東靈風洲修行界的前三的位置，說到底護送交易物品和取回隕星寒鐵，哪裏用的這麼多人。

無非是這樁交易山門受益極大，承了人家的恩惠，加上對方實力夠強，門中長老們的心思估計是為了報答一番，替其揚威罷了。

有東海劍閣十一境老祖親自帶近兩百位劍修拜訪，而且姿態如此親和，無論是哪些心懷鬼胎的勢力都得掂量一二，這個突然暴露在一眾山上勢力中的隱世山門，也可以藉此繼續保持清凈。

不過這番猜測沉騰終究是沒有以心湖漣漪告訴師弟廖白，一來說了沒用，心氣高傲的他還是會不爽，二來以他的聰慧，只要冷靜下來很快便能明白，用不着自己指點。

當然了，還有個原因便是，這些事情終歸是自己猜測，門中長輩們這次態度委實太過古怪，心思也許想的更遠更多，想到這裏，他看了眼閉目養神在最前方御劍的老祖。

浩浩蕩蕩御劍慢游的東海劍閣眾劍修，此刻已經過了那座凡人小城，如雲的飛劍群剛剛進入茫茫青山，便有一襲青衫御劍而至，緩緩停在了眾人身前。

手拿硃紅色葫蘆，頭頂帶着一頂破舊斗笠的青衣漢子並未站立，而是盤腿坐在身下飛劍上，神態悠閑。

如此鬆散無禮，本就臉色不好看的廖白冷哼一聲，就要開口教訓，不想站在最前面的老祖似乎背後張眼，一揮衣袖，阻止了他的動作。

盤腿坐在劍上的風疏狂眼神緩緩掃過面前的一眾劍修，又將目光放在帶頭的老者身上，眼神欣慰的點了點頭：「東海劍閣，有心了。」

東海劍閣十一境老祖，那位只平靜站在那裏便劍氣淵如滄海，被門中弟子敬若神人的老者，在一眾弟子們驚訝的目光中，居然主動御劍上前，白髮舞動，於高空罡風之中抱拳行禮。

「東海劍閣田無量，奉師兄劍無悔之命，帶領門下弟子拜訪青山，敢問是幾先生當面？」

風疏狂眉頭一挑，似有些意外，隨意盤坐的身體也挺直了幾分：「八百年前東海論戰，你也在場？」

「當時我與師兄曾在師尊身旁侍候，有幸見過三先生風采，亦曾受其救命之恩。」在整個東靈風洲都算頂尖的十一境大劍仙，說出此話的時候，滄桑而感慨。

風疏狂聽聞此言后，站立起身體，難得的整理了衣服，恢復了嚴肅端正的態度，同樣抱拳行禮：「風疏狂，我在山中排行老六。」

「六先生，敢問老朽可否......」

「三師兄在此地正北六百里處琅琊峰坐關，田前輩自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