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仙家庇佑之地

第11章 仙家庇佑之地

自己的生死,將皆取決於所謂山上仙人的一念之間,或者說,此刻正取決於一位錦衣玉食心思難測的頑童手中,凡人的無奈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徐長歌對於這種經歷不算很陌生,甚至可以說有些見怪不怪,但再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這種毛骨悚然的久違寒意,他仍舊是無法習慣。

那位巧笑嫣然一副慈母模樣的少婦在好言細語的哄著身邊的孩子,終於說服了他當下先不殺人後,水波流轉的眼睛看向徐長歌。

十五歲的少年人低着頭默默握拳,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藏在袖中的雙手緩緩鬆開,彎腰低頭,姿態謙卑,沒有表露出絲毫恨意。

那個明明已經受了重傷的店小二居然仍舊沒有昏迷,而是伸出一隻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褲腳,似乎在擔心他做什麼傻事。

有趣,蝶夫人嘴角微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這位穿着乾淨的少年人給她的感覺似乎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不過依舊是螻蟻罷了。

一隻與眾不同的飛螞蟻啊,有鑒於此,她之前渾然不在意的想法突然有所鬆動,白皙的纖纖玉指併攏,一道法術的印訣已經悄然成型。

「你是這家酒樓的老闆?」

「是,店裏的夥計粗鄙不堪,無意衝撞了各位貴客,夫人心善,還請高抬貴手饒他一條小命,酒樓上下感激不盡。」徐長歌抬起頭,眼神真摯而誠懇看着這位身姿妖嬈的少婦,眸子裏沒有一點負面情緒,甚至在深處還隱藏着一點點屬於凡夫俗子們再正常不過的恐懼。

來自於芝山的鍊氣士蝶夫人,用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徐長歌,似乎是打算分辨出其中情緒的真假。

「我們打傷了你店裏的夥計,你不生氣不記恨?」

如清脆的風鈴一般婉轉好聽的聲音響起,酒樓中不少修為較弱的江湖人士眼神已經開始渙散,默默立在蝶夫人身後的老猿眉頭微皺,仍是未曾開口。

徐長歌也不例外,這道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在那一剎那恍惚了片刻,好在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比那些江湖人士更快清醒了過來。

徐長歌眼神一閃,急忙再次抱拳彎腰,「唐突了貴人,這些教訓是他應該受的,不敢也不該有任何怨言的。」

這番說辭可以說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這反常的快速清明,讓蝶夫人這位嬌艷如花的美人在一瞬間幾乎殺心大動。

其實世間億兆凡夫俗子,在修為高深壽命長遠的山上鍊氣士看來,大多都不過是螻蟻罷了,哪裏會太過在意,管你是所謂的人傑還是梟雄,看不順眼殺掉便是,若說些許反抗或者後患,也不過蚍蜉撼樹罷了,不值得忌憚。

可是事實上在萬億螻蟻中,總會有幾隻與眾不同的螞蟻,和他們唯唯諾諾整日低頭看着腳下大地的同伴不同,他們敢於抬頭向頭頂的蒼天看去,甚至會嘗試飛到老鷹一般的高度,而有些運氣好的,是真能達到和仙人一樣的高度的。

對於山上仙家來說,甲子歲月百年光陰雖然談不上彈指而過,但也真不算什麼漫長的歲月。

和江湖上流傳的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個道理,因為沒有斬草除根,某位逃脫大難的年輕人在默默修行幾百年後成為大修行者,然後某日問劍山上,一舉報了當年家門血仇,震驚四方,這樣的故事不多,但有,蝶夫人的心思轉換便是因此而起。

至於眼下這位有些不凡的少年人能否有這種傳說之中的運氣,由一隻螻蟻之身跨入自己所在的山上世界,然後惦記着今日之仇,就算是蝶夫人本人也覺得這種可能性是真的微乎其微。

看起來是一件很杞人憂天的事情,至少很多修行者是絕對懶的想這麼多的,大多會忽略這些凡夫俗子。

可徐長歌偏偏碰到的是一位心思細膩的婦人,可按照這位婦人天生謹慎的性格,放在往日,絕對是不介意隨手將其打山以絕後患的。

可現在的問題便是,這座平凡的小城,可能背靠着一座在整個東靈風洲版圖中都屬於頂尖一流的山上仙家勢力。

不說其他,光今日頭頂過境的那波劍修,便是整個於芝山都不敢招惹的存在,那幫瘋子劍修居然如此客氣有禮的來到此地,此舉無疑讓本來就心思極多的蝶夫人渾身冰涼恐懼,明白了這座青山勢力的恐怖。

正是這神秘青山中的青衣劍修,昨日剛剛斬了一位散修放出話來,亂殺青山凡人者,劍誅。

蘭花般的白皙玉指微微顫抖,片刻之內,少婦心思如泉湧般流淌糾結,一會兒擔憂眼前少年日後會不會成長為山上仙人要不要斬草除根,一會兒又擔心此舉會不會讓那位青衣劍修不悅,出於這種忌憚,以至於她手中那道陰毒的法術始終沒有放出來。

在衡量動手與否的時間段內,少婦一直眼神流轉不定,始終未曾開口回應徐長歌的話語。

徐長歌的玲瓏心思已經讓他大概猜到面前少婦的殺心,他低着頭的目光一直悄悄看着少婦的兩隻手,看似低伏的身體其實隨時能彈射而出撲向對方。

不過讓他絕望的是,那位站在少婦身後雙臂極長的魁梧老者始終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在這道目光下,他甚至需要用盡全力才能保證自己不跪倒在地上,更別說什麼試圖反抗。

酒樓的二層氣氛安靜而古怪,沾染血跡的木地板上,散落着產自龍泉王朝南方青花郡的碗碟碎片,意識已經模糊的王柱子依舊死死的抓着徐長歌的衣腳,不想讓徐哥兒為自己出頭。

至於二樓的其他食客們,自覺本事一般的早已經默默離開,留在這邊的也沒人有心思開口為那兩位年輕人說幾句話,各家自掃門前雪,多管閑事之類的,老油條們從來不做,何況那位身材魁梧的老者一看便不是簡單角色。

便在此時,一道年輕明郎的聲音突然從樓梯處平靜的響起:「蝶夫人,剛才那波過境的劍修們,應該是滄海王朝的東海劍閣,帶頭之人,貌似是那位曾經在東海之濱讓三千裏海水下落三尺的無量劍仙。」

伴隨的輕盈的腳步,一雙以禍亂人間某條大江之中的妖蛟皮革所煉製的水藍色長靴踩在二樓的木板上。

「那位名動一洲之地的上五境劍仙老祖親自蒞臨我龍泉王朝,甚至還帶了那麼多門下弟子,要能途徑我雲鶴山歇腳片刻,兩位老祖估計能笑的合不攏嘴,這青山,來頭不小啊。」

從三樓客房裏下來並且貿然開口說話的,正是雲鶴山的一行,花西風花公子和他的嫡親妹妹花靈玉,身後是默默更隨扮做老僕的門中供奉。

花西風花公子不是什麼老油條,相反,他是實實在在的修行界年輕一代。

而且雖然被雲鶴山兩位老祖自小寵溺,但花公子可不是什麼紈絝子弟。

這番看似只是打招呼閑聊一般的話語,卻默默在婦人心頭的那桿秤上重重加了一塊鋼鐵般的分量。

蝶夫人將目光轉向樓梯處,看着花西風微微點了點頭,手中的力量如輕煙般隨風散去,「沒想到花公子年紀輕輕,見識倒是不凡。」

花西風手中摺扇輕搖,垂到肩膀的兩縷長發隨風擺動,好一位翩翩公子,「哪裏,兩位老祖總是不放心我下山遊歷,說就我這點修為要是得罪了高人,尤其是脾氣不好的劍修,說不準哪天就給人家一劍削了腦袋,哭都沒地方哭去。」

「所以我就只能窩在山上多看些邸報解悶兒,這點微末見識,倒是讓蝶夫人廖贊了。」

然後他將目光看向少年老闆徐長歌,笑吟吟的抱了抱拳:「小老闆,可否向你打聽個事兒?」

徐長歌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暫時逃過了一劫,感激的看了對方一眼,「公子但說無妨,長歌一定知無不言。」

「我聽城裏百姓說,這青山城從古到今,未曾有過妖魔鬼怪作亂,此事當真?」

這事倒的的確確,雖然不明白此人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還是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花西風滿將手中合攏的扇子往手心一拍,嘖嘖感慨:「如此偏遠之地,居然數百年未曾有山精鬼怪作祟,還真是塊受仙家庇佑的寶地啊。」

一旁的蝶夫人眉頭一挑。

這個討人厭的小子,話里話外都在暗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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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大世御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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