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得不行的慰勉

【這種比拼倘若純粹用於與體修的較量上，倒也不算不妥。】周凌塵還是指尖微動掐訣設了個結界，給瑤時他們四個傳音，

【其實論道會的本意並非如此——唔，準確而言應當說以千年為界，千年前論道大會主要是用於道術交流，而傳送陣變故之後，論道大會的宗旨才變得如此……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修士修鍊的最終目標，本就是為了不斷飛升到上界，從而修得長生。然而洮塵大陸的氣修被困在本界已經一千年了，無法前往靈氣更豐沛的神通界。時間長了，修士們的信念根源就動搖了，如若不定期進行慰勉將會更加式微。】

他說起無法離開本界時神色自然，似乎一點都沒有為此而焦急。

然而瑤時聽得卻有些揪心。

周凌塵似乎感應到了小徒兒心裏突然而起的浮躁，他伸手蓋在她的頭頂上輕輕搖了搖，提醒她無論何時都應平心靜氣，聲音清淡溫潤話語卻語重心長：

【修士的修鍊生活比本界的體修與普通凡人要清苦，因為要心無雜念才能不斷獲得進益，否則就會進入瓶頸或是形成心魔，關鍵時刻卡住境界困步不前。

【而倘若『長生無望』的思潮一旦流傳蔓延開去，修士心裏堅持的信念沒有了，就會產生諸如『及時享樂』的主張。日漸消極的修士將會變得越來越懈怠，不再堅持尋求重建傳送陣的門徑。

【如此一來，每個到達元嬰境大圓滿之後的修士在壽元耗盡之後都會紛紛殞落。長此以往，本就凋零的氣修一脈將會日漸沒落，到了最後，就算擁有修鍊資質的人也將會不願成為修士。

【只因他們會認為，與一千六百歲的壽元相比，還不如進入輪迴之道，等待以後傳送陣重建成功之後再行修鍊不遲。他們不曾想到的是，若傳送陣重建之事遙遙無期，氣修一脈也許就會由此斷絕，以後就算想入修鍊一途，亦已無路了。】

周凌塵最後的話森冷凌然：【若是本界沒有修士，洮塵大陸就無法自保，日後再有外界修士闖入，那整個大陸的資源將會被他們掠奪殆盡，不留分毫。若不幸闖入的是邪修，就更加會民不聊生。】

瑤時四人聽得都有些悚然而驚，然而隨即也豪情頓生、鬥志昂揚：【勿論旁人如何，在有生之年，弟子徒孫定會為重建飛升之路而竭盡全力！】

周凌塵緩緩撫捋修長而柔順的美須，欣慰地點頭。

【你們可知為何要在論道大會的第一日要先召開宗主交流會？】少頃，周凌塵又問眾人。

瑤時他們神色間豪壯疏朗之意尚未褪|去，神情專註而期盼地回看着周凌塵。

周凌塵微微一笑：【實質宗主會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交流這十年間每個宗門為了尋找通往神通界的途徑所作過的嘗試，商酌和發掘這其中哪些嘗試是可行的，可繼續派人去探求的，哪些是確定已經徒勞的，不必再作無用之功的。

【通報宗門成就這一項慰勉舉措本是好事。然而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有些宗門為了一己私心開始本末倒置，與體修門派相較的本意漸漸變成了氣修宗門之間的實力較量，以此作為資本打壓同道、網羅門徒。

【所幸的是這樣的宗門僅佔小部分，這舉措的激勉效用尚在，所以才保留了下來。】

【那師祖稍後也會上主席去么？】單岱躍躍欲試，【我們宗門可出了小師叔這個天才！】

【你小師叔的存在在凌塵門之外還無人知曉！】周凌塵笑得有些意味深長，【等下屆論道會時你師伯煜離可能就會因此而登上主席了。】

衛思儀欲言又止，他為何突然產生一種感覺——師祖先前一直不讓小師叔下山，除了因擔心她年紀小閱歷不夠容易吃虧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師祖看不上某些宗門不上枱面的比拼行為，懶得跟他們同伍？

凌塵門五人說話間，殿內的橫桌旁的蒲團慢慢被佔滿，一直到指定的時辰，所有的修士都已經入了座，從宮殿的側門上才進了一行人。

那六人從另一處台階上了高台，其中五人在左側的桌后坐下，想來是歸一宗的修士；另一男修鬚髮皆白，氣勢雄渾，大馬金刀地獨佔了右側那桌，應當就是眾選出來的德高望重前輩了。

周凌塵已經不動聲色地撤了結界，眾人說話間就不再如先前般無所避忌，瑤時四下環顧了一周，感嘆：「人還真多啊！」

這樣一桌一桌鋪排開來，比起昨日在廣場前人擠著人的場面看着還要壯觀。

「別忘了正式參與論道大會的只我們這一排跟對面那排。」衛思儀提醒，「我在宗門的藏書閣看過有關於論道大會的記載，千年以前的論道大會參與的宗門都是逾百個的，最盛之時將近兩百，那場面是真正的百花齊放——」

這時主位上歸一宗修士所坐的那一桌上有一英朗男修站了起來，衛思儀馬上停止了剛起的話頭。

緊接着整個殿內都變得落針可聞般寂靜起來，眾人都凝神聆聽這位歸一宗的宗主發表了一番歡迎祝辭，而後提議大家共飲杯中靈酒，最後宣告大會正式開始。

接下來另一桌所坐的氣勢雄渾前輩開始講話，內容就如荀清所說的一般無異，前輩聲若洪鐘，即便沒用上靈力也能讓整個大殿裏的修士聽得一清二楚。

瑤時他們認真地聽完這位前輩的致語，而後瑤時看到了對面天乾宗那位氣質威嚴的白宗主站了起來緩步登到了主位高台上，在那位前輩旁邊坐下，隨後開始侃侃而談。

白天乾雖然沒有特別提起白煦的名字，但是聽他所描述的十年間修為晉陞了一個大境界加八個小境界的人，分明就是白煦無疑了。

白天乾最後還說了一番勉勵所有修士只要勤勵就會有所得益的漂亮話。

瑤時把手肘支在桌面上單手托著腮，邊聽心裏邊暗說怪道師尊不喜歡到台上去演說了，原來還需要說這麼多的場面話呢！師尊平時說得最多的話都是些忠言逆耳之言，放到這皆大歡喜的場合自是不太合適。

白天乾說完之後就回到了台下天乾宗的桌前，留意到瑤時在注視他時怔了怔之後還對她善意地笑了一笑。

瑤時回以一個甜甜的笑顏，之後繼續托腮聽接着白天乾上台的另一個不知道哪家的宗主繼續說漂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