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卿本佳人（30）

謝梅怡獃滯的聽完這段話，緊繃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她重重的癱倒在椅子上，眼眶泛紅，淚光在其中閃爍。「你說的……」

是真的？

這三個字在謝梅怡的口中轉了一轉，又咽了下去。

昝錦玉從來都言而有信的，從不口出狂言。

不自信的那個人，從來都是她啊！

謝梅怡淚流滿面。

昝錦玉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會克制住自己的求生欲，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換命是邪術，我從不敢輕易動用，之所以敢用自己做嘗試，是因為我孤家寡人，可以將影響控制到最低，有一句話叫做牽一髮而動全身，邪術也會有報應和後果的，你身為母親，我想，你不會希望有報應落到自己孩子身上。」

謝梅怡哀哀的叫了一聲。「子軒……他……知道了嗎？」

昝錦玉：「他滿十八歲了。」

「他會不會恨我？」謝梅怡很後悔，若沒有鬼迷心竅，生命的最後兩年，她應該是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享受最後時光的，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昝錦玉默了默，「不會，你是一個好媽媽！」

昝錦玉走了出去。

謝梅怡嚎啕大哭。

……

謝子軒興沖沖的回家報告消息，卻被看熱鬧的群眾擋在了外圍，然後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被警察拒走的一幕，整個人是獃滯的，而母親顯然沒有看見他。

警車很快開走了。

他想追過去，卻被鄰居死死拉住。

他從周遭人的閑言碎語里，大概理清楚了來龍去脈：他的母親綁架了一個女人？

謝子軒很懵。

綁架女人？

要綁架，也該是綁架男人才對吧！

他等在家裏，等一個答案。

然後，等來了昝錦玉和明媚。

明媚靠在門口，一臉淡漠，並沒有進來的打算。

昝錦玉走進黑漆漆的屋子，看見了在星光照耀下，眼睛顯得格外明亮的謝子軒。

謝子軒靜默的看着他，問了一句：「我媽想綁架的人是曲明吧？我媽想讓你做什麼？」

聰明的孩子。

不愧是六國混血。

昝錦玉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身子前傾，雙手我在一起，沉默了好久，他心頭涌過千頭萬緒，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良久。

他開口：「你媽媽很愛你！」

謝子軒：「我知道！」

「一個母親可以為了孩子做任何事情。」

謝子軒抬頭看着昝錦玉，期待從他嘴裏聽到真相，他已經十八歲了，他足夠大了，他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裏，哪有一種自己很愚笨不配知道真相的感覺。

他暗暗決定了，如果昝錦玉敢東拉西扯，他就揍他！像個孽子一樣的揍他。

昝錦玉道：「她想給你換命。」

謝子軒的拳頭鬆了，他早該猜到，事情應該和他有關係，母親才會這麼瘋狂。

事實上。

四個人吃飯的那天，母親趕他上樓學習，他天生就不是乖孩子，雖然上了樓，其實一直等著聽牆腳，然後聽到了母親和舅舅那段讓人摸不清楚頭腦的對話。

母親：「沒想到你喜歡男孩子，真是世事難料。」

舅舅：「我不怕你跟我要東西，只要能給的，我會給你，可這次，給不了。」

母親：「我知道，讓你為難了。」

舅舅：「不要牽連無辜，他的命已經很苦。」

母親：「他和你很般配！」

舅舅：「別傷害無辜，我會想辦法。」

那個無辜，指的就是曲明吧？

可不知怎麼的，曲明被換成了那個陌生女人。

細細說來，母親之所以進監獄，背後是舅舅的手筆呢，舅舅為了曲明連自己的姐姐都不管了。

謝子軒眼睛紅紅的盯着昝錦玉。

昝錦玉忽略了他眼中的怒氣和仇恨，繼續道：「我沒答應。」

謝子軒對昝錦玉的感情很複雜，他一直把昝錦玉當做父親一樣的存在，親口從類似於父親的人口中聽到相當於我不願意就你這樣的話，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你認識曲明只有幾個月，認識我媽媽幾十年，認識我十幾年，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在你的心裏比不過一個外人？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謝子軒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明媚掏了掏耳朵，又低下頭繼續看手機，上面正播放着夏慧英和曲東鴻的撕逼大戲。

昝錦玉眼睛微紅，這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啊！

他反問：「你知道什麼叫換命嗎？」

謝子軒緊緊閉着嘴巴。

昝錦玉：「把別人的命給你，那個人的下場怎樣，想必你不會不知道，這不是換命，這是殺人，這樣的命你要嗎？」

謝子軒身子後仰，倒在沙發上。

他哭了。

低低的哭。

哭聲壓抑又絕望。

他從小就很敏感，別人有爸爸，他沒有，好在母親足夠愛他，家裏足夠有錢，舅舅足夠關心他，他的童年過得無憂無慮，開心快活。

但青春期之後，他叛逆了。

他發現母親總是用很悲憫的目光看他，小心翼翼又壓抑，那是一種生怕他出門被車撞死，被天上冰塊砸死的眼神，他很不耐煩，只想逃離。

那一個四人聚餐的傍晚，他從那簡短的對話中，尋到了一絲蛛絲馬跡，並猜測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不敢想，他只能拚命讀書，祈禱這都是假的。

其實內心是恐懼的。

媽媽愛他，他也愛她啊！

昝錦玉任由他哭，陪着他靜靜的坐了兩個小時。

謝子軒發泄完情緒，問了一句。「我的命到底怎麼了？我是短命鬼嗎？」

昝錦玉嘆道：「活不過三十歲！」

謝子軒炸了。「憑什麼？憑什麼你說活不到三十歲就活不到三十歲，你嘴巴開過光啊？我偏偏就要往一百歲活。」

昝錦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也希望你能活到一百歲，明天，你敢不敢和我去見見世面？」

謝子軒抹了抹眼淚，狐疑道：「什麼世面？」

昝錦玉：「見死人！敢不敢？」

「敢！誰不去誰是狗！」謝子軒給自己壯膽。

昝錦玉：「……」

明媚：「……」

謝子軒冷哼一聲，上樓去了。

昝錦玉這才走向明媚，「站的腿不疼嗎？」

明媚：「不疼！」

她將手機遞給謝子軒，謝子軒便在手機上看見了夏慧英和曲東鴻，兩個人都癱在地上不能動彈，雙手都放在一個花瓶上，看向彼此的目光充滿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