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邊海渡

大驪國一直有句老話，百川匯蓬海，蓬海生大驪。

史書上記載蓬海是最早孕育大驪子民的地方，所以大驪這個國家照理說是從海上來的。

蓬海的廣闊其實遠超人們的想像，相比於浩瀚汪洋，大驪那擠成一團的疆土其實小的可憐，在蓬海上漂流着實是件枯燥而漫長的時間，但航行者卻又不敢有分毫怠慢，因為稍有不慎，便會有迷失的危險。

從極北冰河到蓬海再到蓬海上可以登陸的第一個渡口邊海渡，這條航線跨越千里，日子一晃便是一月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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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海渡名字雖然聽起來好似很有蒼涼感，實際上不過是大驪東海岸的一個小漁村而已，大驪是從海上來，按理說東海岸該是大驪最繁華的地帶。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東海岸綿延數萬里，富庶城池不計其數，但這最靠北的邊海渡明顯不在其列。

這天在海岸的沙地邊，幾個孩童正趴在小舟上舉著三叉戟插魚。

邊海渡的每戶人家世世代代都是以打魚撈蝦為生，五六歲的小毛孩都已經可以有板有眼得學着大人的樣子捕魚了。

孩童們費了一上午的時間，插了一麻袋的魚，還撈了不少蝦，正準備回家給大人們邀功，卻看到遠處的海面上，一塊無比巨大的石頭正緩緩飄過來。

「你們快看，那是一塊大石頭吧。」

「咦！好像不是石頭那麼簡單呢，你看那石頭有手有腳，好像還在往前爬呢……」

「我爹說了，但凡是不像人又有手腳的都是妖魔，那肯定是個妖魔！是個石頭人！」

「我爹也說了，說咱們村子這段時間有妖魔出沒的，都不讓咱們夜裏出門的，一定是妖魔來了。」

孩童們嚇壞了，魚蝦也顧不得拿了，但又好奇那石頭樣的怪物，於是就躲進草從里偷看。

那石頭人到了岸邊伸出又粗又長的手臂，竟直接爬到了岸上，然後趴了下來，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孩子們才發現怪物的背上，還趴着一個漂亮女人，可這女人漂亮歸漂亮，卻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還有一對無比細長的爪子，嘴唇也有兩顆虎牙探了出來。

石頭人抖了抖腦袋，然後突然朝着幾個小孩藏身的位置張開了嘴巴。

緊接着石頭人的嘴巴里，不斷有人鑽出來！有的人身上披着裘皮衣，有的人穿着厚厚的盔甲，有男也有女，有老也有小。

「妖魔來了！快去告訴村長！」

「救命啊。」

這下這群毛孩子再也不好奇了，漂亮女人竟然長著尖牙，石頭怪物嘴裏竟然有人爬出來，這些不是妖魔還能是什麼。

他們撒腿便跑，頭也不敢回，一邊跑一邊還在嚎啕大哭。

「小毛崽子們跑什麼啊，你們這兒有酒賣嗎？」司行南是第一個爬出來的，他搖晃着空空的就酒袋，朝那幫孩子們大喊著。

「我們這古怪樣子，孩子們不跑才怪呢。」

剛從肉山嘴裏鑽出來的魯周，看着那幫孩子落荒而逃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也沒心情顧及這些孩子，這一個月來他精力全放在操縱肉山和血妖姬上面，這突然間輕鬆下來，整個人反而有些疲憊了。

撿起落在岸邊的一隻螃蟹，魯周直接把它殼子翹開，大口咬了起來，這一個月躲在肉山的肚子裏，吃的都是雪幕城那點存糧，現在看到這等鮮味，他自然是忍不住了。

「邊海渡？」魯周一邊吃一邊看着岸邊一塊大木牌上寫着的幾行字。

【邊海渡，蓬海一邊，江流一渡】

「大人，邊海渡是什麼地方？」

「一個小漁村，之前叫海蝦村，後來先皇帝煬帝微服私訪的時候路過這邊，便賜了邊海渡這樣一個名字，呵呵，這地方隸屬於風嘯城，不過平時應該也不會有官差過來巡視。」

傅遠山這一個月在肉山的肚中修養，修為沒全恢復，但外傷倒是全好了，現在走起路來也不用人攙扶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爽朗。

「這裏距離三江城有多遠？」魯周翻開大驪地圖，試圖尋找邊海渡的位置，發現地圖上壓根就沒有這個名字。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吧，可能相比於雪幕城還要近一些吧。」

兩人正閑談著，幾百號漁民舉著魚叉直接圍了過來，將他們這些人團團圍住。

「喝！」為首的一個壯漢朝眾人揮舞著武器，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這位兄弟，你吆喝啥呀，我們是雪幕城的難民，雪幕城妖魔攻陷了我們便從海上逃過來。」司行南回答道，還順手搖了搖酒袋子。「你們這有酒嗎？」

魯周聽了司行南這番說辭，只覺得好笑，這時代又沒啥通信電話，你給這些漁民說雪幕城淪陷了，他們怕是連雪幕城在哪都不知道吧。

「放屁！你們這鬼樣子哪裏像城裏人，我看就是妖魔的走狗！」

這些漁民依舊一臉兇相，還想向前來，但肉山往前走了兩步，便嚇得他們連連回退。

「你就是這邊海渡的村長是不是？我是大驪的巡撫傅遠山，我身後的便是朝廷的金甲衛。」傅遠山將他的腰牌拿出來在幾個漁民面前擺了擺。「十幾年前我還隨先帝來過這裏呢。」

「傅遠山？」

這些漁民大字不識幾個，但官府的牌子還是有幾個認得的，再看看傅遠山身後那些金甲衛，一時間也是記起了些什麼。

「拜見巡撫大人。」一眾漁民在村長的帶領下叩拜起來。「大人恕罪，我們這邊今日確有妖魔出沒，情急之下才冒犯了大人……只是不知為何大人要與妖魔混在一起。」

那村長戰戰兢兢地指了指混在人群之中的肉山，血妖姬。

又指了指司行南那古怪的左手臂。

「你們這些村民懂啥啊，這是高人的手段說了你們會懂嗎？」司行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快點吧，帶我們進去吃點東西。」

漁民們心思本就純樸，雖是極不情願，也只能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