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錦書憑劍傳
王船幫由虎山輾轉而來，到達龍山海岸的至少也是練氣有成的御氣修士。
分成好幾股以後，每一部分人數更少。
這一群前虎鯊王的手下活動範圍闊達十里，鬧得海上海下烏煙瘴氣，其實不過是御氣、神光期的修士、妖怪兩三百名，神通以上不足五十。
被張焚這麼一陣大殺，剩下已經不多。
兩條大船先後被水碧瑤、聽潮毀去，剩下寥寥小妖兩三隻，也很快被人殺死。
海面重新變得清靜。
從聽潮真人含怒出手，到殺戮完全終究，總共只用了一刻鐘左右時間。這還是除了聽潮、張焚以外，其它真人都沒認真出手的結果。
少了王船幫余部，海面上沒有了沒完沒了的吵鬧喧嘩，海潮、風浪的聲音重新凸顯，清晰可聞。
張焚幾人紛紛飛回成雨濤兩人身邊，把打掃戰場的收穫讓給碧水閣隨行而來的二十二名碧水閣前代弟子。
張焚默默思索，其餘眾人也都沒有說話。
良久，春波仙子水碧瑤首先打破沉默。
水袖一拂，提議道：「掃蕩殘餘，剿滅王船幫余部以我們現在的力量，綽綽有餘。王船幫余部既然分散，為防遲則生變，我們六人不妨分頭行事，分頭趕往分波、龍霞、涎雲三島，先把點星子剩下的那些手下清掃乾淨，然後趕往平浪崖匯合。」
她是春明門掌門真人，在幾人中位望最高。名義上是跟隨散心，一旦開口說話，誰都不能置若罔聞。況且水碧瑤這樣安排，並沒有挑得出錯的地方。
眾人無可無不可，聽潮首先張嘴稱善，回報剛才水碧瑤率先隨她出手。張焚、雨濤也立即表示贊同。等輪到河湘表態，他的態度已經沒有意義。
河湘四下看了看，答應道：「就如仙子所言。」
水碧瑤向河湘略微點頭，就算謝過他支持自己，臉上露出微微笑容：「既然大家都沒意見，就由我先選吧。刳山張師侄和我頗為投緣，春明山一別數月，我有意同他一敘，這龍霞島一路就由我和張師侄負責。
「焚兒，你不會嫌棄師叔吧？」
張焚抱拳苦笑，低頭道：「師叔有令，弟子敢不相從。」
聽她說主動要與張焚分在一組，聽說過雲霖、春波當年往事，有關張焚身世傳聞的幾人臉色無不詭異萬分。
「這樣就好！」水碧瑤滿意點頭，無視眾人詭異臉色，也不管成雨濤、雨靈深、河湘、聽潮怎麼分配，拉着張焚就要御氣飛去。
「等一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河湘、雨濤對視一眼，河湘尷尬一笑，先說：「我是想問春波掌門一句，是否需要安排部分碧水閣弟子隨行，幫兩位打個下手。又或者由我調配本派新收的記名弟子，替兩位領路？」
「不必了！我雖少涉足西海，還不至於不識方向。」水碧瑤長袖一揮，冷硬拒絕，轉問成雨濤：「你又有什麼事？」
「我和師侄單獨交待兩句。」
雨濤真人手指虛虛向張焚一點，小心翼翼地說。見水碧瑤沒有進一步表示，才一躍上前，靠近張焚面前傳音道：「小心這個女人，她的話不能全聽！總之……」
看見張焚眼神里露出好奇、疑惑，成雨濤心思一亂，一瞬間里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停頓片刻才繼續說：「大約她是不會害你，不過她給你安排的路，未必是你想要的。你現在的修為，兩千里內，足以使用劍子傳信。本來應該回山以後由你師父傳授，現在事急從權，我提前把口訣傳你……」
「弟子理會得！」張焚傳音回復一句，然後直接開口，大聲說：「弟子明白，謹記師叔吩咐，絕不會墜了我們刳山宗的威名！」
雙手抱拳，拜別成雨濤、雨靈深等人。
刳山宗、碧水閣四真人，以及好幾十名碧水閣記名、外門弟子留在原先水域，被兩人拉得遠遠的，終於先後從視線、神識、系統掃描中消失。
張焚潛心默念，成雨濤臨別前傳音告訴他的口訣在心頭流過。
刳山劍子本來就是一種特化飛劍，煉製出來用來代替陣旗、陣盤快速佈置，比起符籙又有材質更好，承擔能量更強的優點。用做傳訊的飛劍，當然比不上通訊法陣方便，卻勝在不需要預先佈置節點，可以隨走隨用。
飛劍會自動尋找收件人的氣息，只要有個大概方向，就可以發送消息。缺點就是不能實時通話，更別提像法陣一樣視頻了。
不過在己方勢力開發成熟的區域以外，還是不可替代的通訊方法。
比較人人都能使用的固定陣法，或者隨身身份令牌，飛劍送信最不依賴「外設」，卻最考驗使用者的修為。
張焚剛穿越的時候，龍山五派這一代的真傳弟子們，使用飛劍，能夠成功「傳書」的距離只有大約一兩百里，最多不會超過三百里，基本上只能在門派附近用一用。
而門派附近，又何須「傳書」？
所以之前張焚懂的這個方法，從來沒有用過，也沒想過去用。
西海之上就不一樣了，這裏沒有龍山五派建設成熟的網絡，想傳遞消息，傳統「飛劍傳書」就變得重要起來。
使用可以放棄的劍子，比起千錘百鍊的正經飛劍，傳書距離、安全性都大幅下降，更容易被人攔截。不過比起飛劍被人攔截擒獲，損失一口飛劍的後果，這點點「不安全」的增加，還是很值得的。
遠距離飛劍傳書的方法，大部分還是跟原先張焚掌握的一脈相承。只是多了尋找目標，自動搜索目標氣息等等內容。
張焚真元足夠精純，對道法的見識、道的領悟也不低。許多地方，雨濤不正式傳授口訣，張焚也有了隱約想法。這時得到口訣，立即水到渠成。
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對成雨濤傳授的法訣，通透於心。
抬起頭來，只見四周水波澹澹，滄海無邊，遠近看不見一點島嶼、礁石，除了海水還是海水。
水碧瑤負手站在前方。
兩人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張焚都不知道。
「想好了嗎？」正要上前，前方忽然傳來水碧瑤的聲音。
「想好了！」
「雨濤臨時教了你點什麼？」
「不過是本門飛劍傳書的進階口訣，叫我有事時候，及時聯絡。」張焚也不做隱瞞，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水碧瑤背對張焚，輕輕點頭道：「這些東西現在不比深究！」
稍微猶豫又道：「你師父可跟你說過成就金丹的不同？」
張焚道：「師叔說的是金丹算力？」
「算力？這個說法倒是妥帖。」水碧瑤旋轉身體，臉上露出一個冷冷微笑，「看來雲霖不是一點沒跟你說……
「不過你需要記住，金丹以後，最重要的不是一門門一樣樣去學習進階的道訣、功法、劍術。首先必須做的，是重新理解這個世界！」
「世界？！」
水碧瑤張開雙臂，比劃着形容。
彷彿一大波雄渾壯闊的畫面迎面撲來。
張焚不禁為她話語里的氣魄打動，忍不住感嘆問道。這些話雲霖子不是沒同張焚說過，論口才卻差了水碧瑤十萬八千里。內容大同小異的話由水碧瑤來說，格外令人震撼，就像真有一個全新世界展現面前。
「你現在的情況不是不能進階修鍊，但知道越多，對世界認知受到的束縛越多。丹成以前，認知世界都是從感知出發，你摸到是方就是方，摸到是圓就是圓；丹成以後，就沒那麼直管，需要用法則、計算去勾勒出世界的全貌。到時候，你才會看到許多顛覆認知的真相……」
水碧瑤向張焚眨了眨眼睛。
「真相？」張焚心頭恍然。通過雲霖子、水碧瑤兩次提醒，他已對達到真人境界后的修鍊有了大概認識。大概劃分，金丹未成，就好像古代，有技術而無科學，一切技術都是經驗的積累。
而金丹大成以後，進一步認識世界就需要更「科學」的方法。具體是不是這樣還不知道，不過張焚現在就是這麼理解的。
他自問憑穿越前經受的教育，不難完成思維上的轉變，甚至根本不需要轉變。但這一切無法透露，也不需要跟水碧瑤多說。
「多謝師叔關懷！」張焚順勢問道：「弟子明白師叔對自己的好，所以不願弟子做出對未來修鍊有所阻礙的事。不過弟子在外面偶然間也收穫不少功法，其中一些源自魔道。弟子參悟以後近來時常感覺心神不守，不知道師叔能不能……唔……能不能傳授一兩門錘鍊心性意志的方法？」
「你倒是會打蛇順棍上，趁機討要好處！」水碧瑤淬了一聲，一雙鳳目凝視到他臉上，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讓人看不清心意的道：「想要讓我傳你鍛煉心性意志的方法，總該讓我知道你心中狀況……」
因為那個模糊傳言以及雲霖等人表現，張焚對水碧瑤的信任僅次於對雲霖子，把自己幾次心神失守時的狀態，按照沒有系統保護稍微誇大一些，向水碧瑤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