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滿嘴跑火車

「韓冰校長出事了。」

「韓校長可是樂城第一人，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出事了？」

「你居然不知道。」

「別賣關子了，快說什麼事情？」

「還不是昨天那件事。」

「韓校長應該不會做傻事吧。」

「關鍵是韓校長已經做了。」

……

周青眯了眯眼，餘光瞥了一眼低聲細語的八卦人士。

這則消息對於周青而言，確實不在預期之內。

但無論結果如何，只要黃邪死了，那對於他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誰叫周家是黃家的敵人，只要黃家倒霉，那麼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更何況，現在更急的應該是韓冰。

在整個帝國，能庇護韓冰的世家不在少數，但是一定願意幫助韓冰的世家不出三家，周家就是其中一家。

周青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校長既然來了，有話就直說吧。」

兩道身影從虛無中顯化而出，正是張達和韓冰。

張達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周青，這個人不簡單，或者說這個世界不簡單的人不少，給人一種歸墟多如狗的感覺。

但是，周青給人的感覺沒有一點鋒芒，就好像平靜無波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瀾。

這種人是沒有破綻的，絕對不是黃邪那種倨傲的人可以對比的。

簡而言之，就是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叫。

周青的反應似乎比預計還要敏銳，他的目光只是在韓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之後，便一直與張達相互對視。

周青的眼眸中有點震驚，又有點疑惑，這絲疑惑揮之不去，漸漸地串聯起整個事件的片段，「了不起的年輕人，你讓我感到了恐懼，我甚至後悔在這裏等你們。」

張達微微一驚，周青比想像中的要聰明。

或者說他早已經展開了心中的計劃，只是這個計劃超出了他的預計。

能達到歸墟的知性存在，只要沒有缺點，一般都是智者。

在張達預計中，周青一定會招攬韓冰，韓冰是一所樂城大學校長，萬年的校長生涯，韓冰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

雖然比不上那些億萬年的大世家，但是蟲子再小也是肉，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可惜這塊肉，出現了張達這個蒼蠅，有點膈應，但還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沒有人喜歡被算計，這種被掌控的感覺，令人感到分外不爽。

張達神情謙遜，謙遜的隊友總會招人喜歡，也會在第一時間獲得隊友的信任，彌補一下對方被算計的心靈，「整個樂城，除了校長，沒有人可以無聲無息間殺掉黃邪。」

「但是，韓冰校長和黃邪無冤無仇，若僅僅只是為了教育事業，我想這個結果也只能騙騙吃瓜群眾，在真正的智者面前，他們更願意相信周家是幕後黑手。」

「啪啪……」

周青沒有生氣，平靜無波的臉孔上依舊淡然無比，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所有事情都不會令他們產生一絲波動，沒有情緒的制約，就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所以你和韓冰校長才這樣小心翼翼地來找我，然後又在背後留了一條小尾巴。」

張達拱手道：「得罪了，周老師。」

周青擺手道：「說不上得罪，自救者往往都是值得欽佩的，在你這個年齡，能有這份實力和膽略，值得周家投資。」

周青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何況你也姓周。」

張達微微一笑，這句話值得人玩味，如果合作，那麼張達便是周家人，全天下都會知道他是周家人，此後便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張達淡笑道：「那學生就厚顏稱呼周老師為大哥。」

周青笑了笑，「我會將你的名字列入周家族譜，此後你便是周家一員，黃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但是該做的表面還是要做的。」

周青轉首看向韓冰，淡笑道：「我想韓冰校長應該明白怎麼做吧？」

韓冰嘴角含笑道：「我明白。」

……

黃邪之死牽連太大。

再加之，韓冰是樂城第一強者，也沒有那個不開眼的傻帽敢來抓韓冰。

這便是強者法則，即使你違規了，也不一定會得到秩序懲罰。

弱者雖然無用，但是弱者是強者的奠基。

沒有韭菜就沒有股市，沒有工人就沒有資本家。

已死之人的價值是可以衡量的，活着之人的價值是不可衡量的。

因為活着就有希望，希望是無可比擬的。

尤其是兩個天才，張達是天才，韓冰能做到樂城校長，還是樂城第一強者，這樣的人豈會不是天才。

周家已經投注，黃家不可能大規模動手。

那麼最後的博弈，便是秩序博弈。

弱者法則對於強者沒有實質性的效力，但是弱者不弱，萬千弱者人心所向，便可以推翻任何一股力量。

這並不矛盾，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張達、韓冰兩人現在必須同時應對兩股勢力，一股是黃家，一股是周家。

黃家是仇敵，不得不面對。

周家是盟友，但也不可以盡信。

周青的表態，只是避免了黃家出動大規模力量誅殺二人。

……

樂城新聞發佈會迅速召開。

什麼是真相？真相就是謊話說了一千遍，那麼它就成了真相。

張達瞥了一眼神情悲痛、慷慨激揚、大有為教育事業奮不顧身的韓冰，果真印證了那句話，「出來混，臉皮一定要厚」。

……

「韓校長，傳言你曾經給黃婷辦了專利證書，你後面為何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韓冰嘆了一口氣，愧疚的眼神凝視着台下的記者，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沙啞地說道：

「當黃邪向我提出摘取周浩同學智慧結晶的時候，我的內心無比恐懼。」

「我也是一個人，我也害怕死亡，黃家勢力龐大，對於黃家而言，我只是一隻螻蟻如果我拒絕了他，或許明天你們就會在某條下水溝中看到我的屍體。」

韓冰頓了頓，神情複雜地說道：「如果黃邪只是竊取專利，這件事可能就這樣過去了。」

「然則，黃邪拿到專利后，還要求我事後，找機會殺掉周浩。」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狠，真狠，拿了別人的專利，還要別人的性命。

人怎麼能這麼無恥呢？

……

韓冰舉目望去，眾人的表情凈收眼底，聲音愈加嘶啞，但卻鏗鏘有力，「我曾經對陛下發過誓，誓死恪守育人之責，為觀察者文明的永恆事業添磚加瓦。」

「我可以容忍黃邪的卑鄙無恥，但是我無法容忍我的學生隕落星辰。」

「他們都是星空上最明亮的星星，或許他們有時會被烏雲遮掩，但是無法否認他們一直在發光。」

「這是我的底線，你們可以罵我懦弱，可以罵我苟且。」

「但是乾坤未定，我的學生都是黑馬。」

「只要他們還活着，他們終有一天會驚艷所有人。」

「三千年河東，三千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

「啪啪啪……」

……

「樂城校長，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男人。」

「一個真正的文明園丁，在腐爛的森林中，孜孜不倦地守護著森林的未來。」

「懦弱不是為了妥協，而是為了六千年的等待。」

「你佝僂的身軀，曾經卑躬屈膝，懂你的人，卻知道你的脊樑從來沒有彎過。」

「觀察者文明正是有了無數個這樣的園丁，才能傲立在萬千世界的金字塔頂端。」

……

校長辦公室，沸騰的開水沖入杯中，綠色的茶葉吐露著淡淡的芬芳。

泰山崩於前，張達和韓冰兩人反而變得淡定了。

該做的都做了，該謀划的謀劃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張達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韓冰，淡笑道：「這茶的味道越來越香了。」

韓冰微微一笑，「你真不像一個年輕人，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你才能如此淡然，坐看雲起雲落。」

張達淡笑道：「天道不可欺，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至少我們這段時間是非常安全的。」

「黃家能屹立億萬年，家族中絕對不缺乏智者，他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韓冰搖了搖頭，「文明是健忘的，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復仇只是時間問題。」

「你想的太過天真了。」

張達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地說道：「那時的我或許已經成為了至尊上帝，一個小小的黃家又能成什麼氣候。」

韓冰苦笑道：「你只是預備役，還不是真正的至尊上帝，要成為至尊上帝，你必須能夠建立一套完整的體系，穩定地產出世界。」

「觀察者文明雖然叫做觀察者，但是觀察是為了創造，若你不能穩定地創造，那麼整個文明不會認可你的價值。」

張達淡笑道：「那麼我該如何證明呢？」

韓冰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張達，說道：「你一向都是這麼自信嗎？」

「自信的人從來不說自信。」

張達平靜的眼眸凝視着韓冰，「因為我想做，那便一定要做到，若仙阻我，我誅仙；若神檔我，我弒神。」

「漫漫人生，何須太過在意，只要朝着目標一直前進即可。」

韓冰愣了，不知想到了什麼，或許是他的童年，亦或許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你是我一生中最簡單但是最不平凡的學生，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投入是否正確，但是我不後悔。」

張達一愣，淡笑道：「這可不像是校長會說出的話。」

韓冰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從容的臉孔看不出內心的想法，「你我不過認識兩天，不要隨便給我貼標籤。」

張達笑了笑，正色道：「那我該如何成為真正的至尊上帝？」

韓冰端起一個茶杯，細細地品味了一會，神情猶豫：「保送的名額，你就不要想了。」

「那個殿試你卻可以試一下。」

張達察覺韓冰的猶豫，不解道：「校長似乎話裏有話？」

韓冰沉吟道：「大世家慣用的伎倆，不過三種，栽贓陷害、暗殺、偷梁換柱。」

「按道理，你創造出二十一級世界，絕對是符合保送資格的。」

「但是，你的計謀肯定瞞不過一些有心人。」

「即使你再有才華，人性都不允許你這種『叛逆』的人登上至尊上帝。」

「而殿試卻沒有這個限制。」

「因為對於陛下而言，他需要各種各樣的人，這便是帝道平衡。」

張達思索了一會，他似乎明白了寒冰的話中之意，淡笑道：「校長還是覺得我做的不對。」

「是的。」

韓冰點頭道：「年輕人都是血氣方剛之輩，受點氣都恨不得將別人的衣袖抓起來證明自己。」

「但在我看來，這無疑是愚蠢的。」

「即使爭得一時勝利，也會後患無窮。」

張達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人靠臉，樹靠皮，這是我的底線，不容置疑。」

「你會吃虧的。」

韓冰感嘆道：「曾幾何時，我何嘗不是如此。」

張達淡笑道：「校長不是照樣成了一校之長。」

韓冰搖了搖頭，緩緩地將上衣褪去，露出胸間的一個太極封印，流轉的太極圖錄，好似有生命一般在有規律的脈動，「我本來也可以成為至尊上帝，但是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這便是他隨手在我身上留下的封印，至此之後，我永遠也無法踏足滅卻之境。」

張達深邃的眼眸凝視着韓冰胸口的太極封印，略微震驚道：「道生魔種，這種封印手法不是尋常手法，對方這是在種道。」

「陛下難道不管嗎？」

韓冰深沉的目光轉首看向天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價值不足以令陛下衡量。」

這是一個即將腐朽的世界。

這是張達的第一感覺，強者有強者的尊嚴。

你可以殺死一名強者，但是不能如此踐踏一名強者的尊嚴。

韓冰重新披上外衣，複雜的眼眸凝視着張達，「你要記住一句話，你只有悄悄地拔尖，才能驚艷所有人。」

張達點了點頭，說道：「謝謝校長，你是一個好校長，也是一個好人。」

韓冰苦笑道：「我連一個學生都庇護不了，算什麼好校長，或許我只是一個好人。」

張達正色道：「如何才能解開這個封印？」

韓冰怔怔地看着張達，忽而大笑道：「你不會想給我解開這個封印吧？」

張達深邃的眼眸凝視着韓冰，「有何不可？」

韓冰哈哈大笑道：「稚子不懼猛虎，你果然還只是一個年輕人，我對你的好意，只是身為一個校長的職責。」

張達淡笑道：「我可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單純地喜歡解決難題。」

「你果然很有意思。」

韓冰淡笑道：「歸墟之上是滅卻，滅卻之上是返虛，你若是能達到返虛之境，偌大的世界，任君遨遊。」

張達笑了笑，「我知道了，什麼時候開始殿試？」

韓冰意念一動，一縷流光沒入張達眉心，「這是相關信息，你即刻前往中央神都，或許能趕上殿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