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七哥，謝謝你（二合一）

咔咔咔……

轟！

火心島傳來一聲巨響，混亂的悲鳴與無助的嘶吼，漫天而來。

「發……發生了什麼事情？」綠珠只感覺腳下一陣的震顫，若非一柄偃月刀器靈及時托住了她，她可能就要坐到了地上。

「我出去看看……」唐青妍神色凝重，她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安。

以她大宗師的實力，有這樣的感覺幾乎很少見，可今天……

火種島上，幾乎所有人停止了手中的事情，他們爬到最高處，目光眺望着另一頭隔着一小段水域的火心島，無比驚駭！

火心島外那些一大群的南襄軍以及南襄軍的家屬，瘋了似的往火源島與火種島逃逸，火心島中心，一整座山的山峰……塌了？

蔓延開來的塌陷，迅速朝着逃亡的人群襲擊而去，就在他們的眼前，那些跑的後面的，本該在島中頤養天年的老人，停下了腳步，背對着塌方的方向，只是微笑着，微笑着看着眼前那些逃離這裏的青壯年……

嘴裏只有喃喃。

「活下去！再見！」

下一秒，眼前陷入無盡的黑暗。

「不……這不該這樣，不！！！」

島的正中心，一個人影飛空而起，萬韜哲看到了眼前發生的一切，火心島，已經陷落，那些逃離的南襄軍，那些親愛的弟兄們……

身陷深淵！

「我要殺了你這個異端！沒有文泉劍那又如何，我撕了你啊啊！」萬韜哲朝着異族男子橫衝而去，雙手凝聚強大的內力，這一擊，含恨而擊，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的頭顱……擊碎！

「晚了。」異族男子嘴角的笑容，如嘲笑，如諷刺，深深地刺痛了萬韜哲的內心，「好好活着不好嗎……」

就當拳頭快要來到異族男子的一剎那，萬韜哲瞳孔一縮，他的手，他的全身……不由自主地劇痛起來。

不甘心……

「這是……侵犯主人的懲罰！」異族男子目光一閃，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令他畏懼的人。

「御帥級……以我的實力，還不足以和御帥級的高手對抗，不過，我有父帥的秘器……」

「九弟，九弟你怎麼了！」鞭主洪鳴面色大變，他在火種島，看到了火心島上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十多年來，哪怕他們的關係有所僵化，但是，那就是九弟，他絕不會認錯！

「別過去……」唐青妍微微皺起了眉頭，出手直接攔住了洪鳴，「他的情況有些不對，怎麼會被黑氣所籠罩……」

「你在做什麼，不論如何，他都是我九弟，讓我過去，放開我！」鞭主洪鳴勃然大怒，不停地奮力掙脫著，他被禁錮在空中，即便是宗師之境，每個人對於飛空的掌握程度也有所不同，顯然，這是洪鳴的弱項。

「你還是一個人，你看看他，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好像……」唐青妍看到了在深淵深處的那一艘龍骨船，那個綠髮紅眼的鬼樣的人，「就好像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你看，你的七哥都不願意來救你呢，是不是感覺自己被自己的世界拋棄了？想好了，不如來到我們這個世界，至少，有我在，封你為王，你將擁有無上的權利！」異族男子舔了舔嘴唇，這看着獵物相愛相殺的戲碼，他就感覺渾身都刺激，只是，那個身着白衣的女人，除非那個女人來到深淵之地，來到他的主場地，他才能依靠父帥的秘器與之一戰。

滂澤上界的法則……

他們還沒有完全地適應，將滂澤上界融為他們所處下界的一部分，到了那個時候，滂澤上界的天地法則，就成為了他們手中的利器！

萬韜哲的目光陰晴不定，痛苦地揪著眉，每一寸的肌膚，都有猙獰的黑色條紋，自己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他自己親手造成的。

當他注視着深淵的時候，本以為這是一條通往強大之路的捷徑，可是深淵也在凝視着他，這條捷徑，成為了他的不歸路。

「我背叛的南襄……背叛了……自己的世界……」萬韜哲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在異族男子面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沒錯，就是這樣，你的新生，就該為我們蒼陀下界而戰，去，去殺了你的七哥，那個女人你打不過，她交給我！」異族男子將手中的黑化文泉劍遞在了萬韜哲的眼前，「去殺了他。」

萬韜哲面色痛苦，不甘地拿起了自己的文泉。

「對對對……就是這樣，拿起文泉，殺了他，殺了那些阻礙你的所有人！」

文泉劍，劍身顫抖……

它彷彿，經歷了一整個恐怖的輪迴。

「九弟！」鞭主洪鳴緊張的神色有些欣喜，哪怕是責備，也得等之後，九弟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好像是來殺你的……」唐青妍目光一直盯着黑色龍骨船上的人，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她很不喜歡，很想把他暴揍一頓。

「怎麼可……」鞭主洪鳴不敢相信，可是當他看到九弟臉上黑色的條紋，以及那些隱藏在皮膚下蠢蠢欲動的黑化色彩，還有，那一雙沒有神採的眼睛，「九弟……九弟你怎麼了，你到底做了什麼，讓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

唐青妍鬆開了洪鳴，她只是很奇怪，那個在龍骨船頭的人，為什麼是綠髮紅眼的，就感覺不是她們這個世界，彷彿……

來自其他的世界！

那麼，從何而來？

深淵之底，又通往何處？

「火心島，是你做的？」洪鳴問話。

沉默。

「九弟，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放下手中的文泉！」

仍然是沉默的回答。

臉上本該有的欣喜，立刻變為了陰沉，變為了怒火！

「大宗師，這一次，能否請你……不要出手，這是我們南襄自己的事情，我可能……要清理門戶了……」鞭主洪鳴第一次鄭重其事地懇求，他只是不相信，火心島的崩塌，九弟是罪魁禍首，他只想從九弟口中得到答案。

可是沉默，就是答案！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那個鬼人做的，他身上，好像有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心法，他是從地底下出現的。」唐青妍嘆了口氣，「那個人你打不過，他在深淵之中，有深淵領域的加持。」

領域，每個人都領域基本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熟悉的領域，只有在自己的主場地，他就是這片領域的「王」。

領域，與境界無關，但又與境界有關。

無關的，是所有人都能領悟領域的奧妙，有關的，是實力越強，領域範圍越廣，氣勢與強度越強盛。

「除非他離開那裏，否則，就算是我，我也不好殺他。」唐青妍感覺到事情有些棘手，似乎，已經不僅僅是江湖的大事，而是上升到……比皇朝大事還要更嚴重的情況。

鞭主洪鳴喚回自己的本命武器，含怒而出，心中又是痛心又是迷茫，自己的這一鞭子，還沒有徹底地迎向大夏皇朝，卻率先迎向了自己人，而且，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九弟萬韜哲！

……

「快看，洪島主怎麼和萬島主打起來了？」

「你們看，萬島主的情況感覺有些不對啊，怎麼身上會有黑氣瀰漫？」

「長老呢，長老人呢，老人家怎麼不出來制止一下……」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火心島崩塌，兩大島主互相出手，這是我們南襄遭了天譴嗎……」

「閉嘴！」

夏鈺緩緩撐起身子：「綠珠，綠珠。」

「小姐，綠珠來了！」

「外面是不是在傳有地方塌陷的消息……」夏鈺沉聲道。

「小姐，剛剛火心島塌了，整座島都陷下去了，好多人都沒有逃出來……」綠珠的面色有些后怕。

夏鈺緊緊閉上了眼睛，原來，原來南域出現的口子，會在這裏……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綠珠，他們來了。」夏鈺再一次睜開眼時，殺意凜然！

「誰？」

「異族！」

……

鐺！

「還不醒悟么，萬韜哲，看看你做了什麼！！」鞭主洪鳴怒斥道，「你讓南襄那麼多的兄弟無辜而死！你讓南襄那麼多的人妻離子散！」

啪！

鞭子抽打在文泉劍上，巨大的力量，讓萬韜哲節節敗退。

在萬韜哲的眼睛裏，紅色，變成了主要的顏色，淚水已經無法阻止瞳孔的變紅，他還有意識，他在對他的七哥出手。

可是，他現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恨啊！

「萬韜哲！！！」

鞭主洪鳴一聲巨喝，如雷動九天，晴天霹靂，整座火源島和火種島，都聽到了鞭主洪鳴的含怒一聲。

一時間，人心惶惶。

即將徹底淪為紅色的瞳孔，又一次暫停住了，一聲巨喝，讓萬韜哲的心靈徹底一觸，就像是玄音，讓那一股黑化的力量暫時停止，理智，只在靈台剩下一點點。

「七哥，我對不起，你……」

萬韜哲此生，只流過兩次眼淚。

哪怕小時候是被拐賣到別處，都沒有哭過。

第一次，是他的老主人南襄王之死，他就發誓，自己永遠不會再哭了。

但是這一次……

是悔恨，是對自己的痛恨。

他已經擁抱了深淵，再也無法回頭了。

他是南襄的罪人，他是這個世界的罪人……

鞭主洪鳴看到了揮灑的眼淚，心中一怔，九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他完全的明白，一個只在十年前流過一次眼淚的人……

「七哥，殺了我。」

「殺了我……我已經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這是我最後的一點理智！」萬韜哲近乎哭訴地，在天空之中，對着所有的人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是南襄的罪人，我對不起大家！」

「七哥，殺了我，殺了我啊！」萬韜哲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提起了文泉，他心中唯一的念頭，那個主人下達的命令，就是殺了眼前他現在最最親近的七哥。

他不該這樣，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因為他的靈魂，已經刻下了深淵的烙印。

「你……」鞭主洪鳴下意識地遲疑了，因為他剛剛看到的，是他的九弟，可是下一秒，當萬韜哲提起文泉劍的那一刻，又不是他的九弟了……

「你到底對我九弟做了什麼！！！」鞭主洪鳴立刻招架，抵擋住萬韜哲的一劍。

這一刻，萬韜哲的眼睛，徹底淪為了紅色！

異族男子在深淵之中，看着這一出好戲，殘忍地嘲弄道：「我沒做什麼啊，是你的九弟自己做的選擇，我只是，幫了一個小忙而已……」

「該死！」

看到和那個深淵之人一樣顏色的眼睛，鞭主洪鳴就知道，他的九弟再也回不來了，剛剛落下的眼淚，是最後有理智時流下的眼淚。

「九弟，哥哥送你。」鞭主洪鳴默默地輕撫着鞭子，當指尖劃過血光時，鞭子上，開始變得灼熱，變得光芒萬丈……

飲血……

這一招，他想過很多遍，他做夢都想，用這一招，用他身上有的稀少的南襄王的血脈……送大夏皇朝的皇帝歸天……

以大夏皇帝之血，祭奠南襄之王！

可是，這一招，卻指向了那個陌生，只剩下陌生的九弟了。

「這是……」唐青妍張了張嘴。

「御帥之技？」異族男子瞠目結舌，「統領級用御帥之技……他就不怕自己爆體而亡么？」

「對哦，他又不是我的人，我那麼擔心做什麼……」

天空之中，一道鞭芒，如抽斷天空光芒，抽斷陰陽，抽斷時間與空間的強大絕技，在鞭主洪鳴舉起鞭子的那一刻，天地，都為之變色。

超脫了天地之威，震懾了天地。

這便是大宗師秘技，卻在一個宗師手中施展出來。

鞭主洪鳴瞳孔大盛，雙目，流下了兩行血淚。

宗師，想要擊殺另一個宗師，必須花費極其高昂的代價，因為這就是宗師之境。

唐青妍嘆了口氣，那兩行血淚，這個洪鳴，以後，要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了。

「心中有光明，即使身處深淵……那也是光芒萬丈。」

「心中無光明，即使身處光芒……那也是萬丈深淵。」

無法抵擋的一招，落在了萬韜哲的身上。

彌留之際。

萬韜哲猩紅的瞳孔，微微褪去了一些。

「七哥，謝謝你……」

……

原南襄王座下第九幹將，萬韜哲，身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