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邪修的手段

亭子裏早在他們開始談及奪舍這個話題時已經被衛思儀用靈符布了個隔音陣，是以瑤時也沒有刻意去壓低聲音以防被別的修士聽了去：

「……皆因奪舍完凡人之後，修士將會無法再繼續修行，又因為神魂內含有部分靈力，壽數到了之後還是會如修士殞落一般魂飛魄散。

「這雖是一種神通，然而卻被正道修士所唾棄，皆因因這種手段施為的『重生』是以剝離他人的神魂為前提的，相當於謀命害人，實在是有傷天和。後來就慢慢地變成了邪修才會使用的手段。」

瑤時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端起玉杯把杯中的靈茶緩緩飲盡。

一下子講話太多，有點兒口渴。

單岱見狀立即將空杯重新斟滿，瑤時又將第二杯玉茶喝完了，才繼續開口：

「而因為凡俗界與神通界傳送陣斷了千年，沒有新的傳說加入，歲月長了之後就漸漸少人能想起這種手段了。因而說起精怪附身，都以為是妄言，但其實也許是多年以前，曾有凡人被奪舍而流傳下來的典故。」

瑤時在敘說這種手段的由來時也許是因為其中所包含的手段晦劣之故，她平時那清泠悅耳的聲線被壓得有些低沉，她以緩緩穩穩的語調娓娓道來，聽在了荀清三人耳中卻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如同小時候的夜晚躲在大人的懷裏聽他們彼此間講鬼故事一般。

瑤時說完之後半晌，獃獃怔怔的三個人才回過神來，單岱臉上的神情懼懼，咋舌感嘆：「原來神通界這麼可怖啊……」

荀清和衛思儀連連點頭。

一言不合就奪人神魂，真的是太可怖了！

以後若是遇到邪修，下手一定要狠。否則讓他們成長起來，到了神通界就是莫大的威脅！

見到師侄們那「神通界太可怕了我要回宗門找師尊」的神情，瑤時掩嘴撲哧一下笑了：

「實質奪舍這種傳說在神通界修士間雖說人人皆知，然而也不常見。因為這種手段施行時，被奪舍的修士如果神魂強大，那意欲奪舍的邪修就會遭受反噬，最後不僅不成功，反而會被反殺。是以他們也不敢輕易出手。」

「小師叔，您剛才說的是『神魂強大』而不是『修為強大』，這是有什麼說法么？」平日裏比較多思的衛思儀一下子留意到了瑤時用語的特別之處。

瑤時點頭：「照常理而言，修為強大之後神魂也會隨之強大。但還有一種情況是：一個修士自身的道心倘若足夠堅韌不拔，那麼就算他的修為與欲奪舍他的邪修相較差距甚遠，但是也能緊守識府，力驅外敵。」

衛思儀點頭：看來平時的修鍊除了吸收靈氣增長修為，也不可忽略了對於道心的鞏固。

「那麼怎樣才能做到道心堅韌呢？」單岱憨笑着問道。

瑤時攤攤手：「大概是不忘修鍊初心之類吧……這只是我個人的見解，師尊還沒有跟我提到這一點。」

初心……每個修士在踏入修鍊之途的最初，想的應當都是日後要以身證道：證明只要在通往長生的大道上前行步伐堅定不移，為此不惜忍受修鍊的種種清苦、孤寂與艱難險阻，最後終將達到自己的目的，修得長生。

單岱張口還欲再問，衛思儀卻把他面前的玉杯給塞到他手裏：「單岱師兄，說了這半天口舌也幹了，不如飲些靈茶潤一潤喉嚨。」

師祖之所以沒有跟小師叔提及如何做到道心堅韌，想必是因為小師叔本來就沒有雜念，道心清明。這就是堅韌。

荀清坐在旁邊笑得沉穩，沒有開口也只端起了玉杯喝茶。

他們比較喜歡圍着小師叔說話，除了小師叔本身性格可愛有趣之外，也是因為往往從她這裏能夠聽到一些在師尊那裏沒有得過的奇聞趣說。

今日的收穫真是不錯呢。

平日裏在宗門時他們的師尊既要教導他們又要自己修鍊，自然不像在本界修為已臻化境的師祖那樣可以有閑暇就對小師叔說一些關於神通界的傳說故事。

再加上深想一層他們的師尊未必聽過這些傳說。

只因當師祖在教導他們師尊之時，修為想來也跟師尊如今的差不離，那當時師祖想必亦如如今師尊這樣尚要自己修鍊，如何能有閑暇功夫說別的雜事？

師祖待後輩們向來和藹可親，然而終究差了輩分，就算被捋著長須或拎着親手抓的魚的他笑吟吟地看着，也能讓他們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理上的威壓，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心生尊崇，不敢逾越分毫。

瑤時小師叔年紀小，容止俏皮靈動，言語風趣詼諧，修為上雖說進展神速，但好歹還沒有將他們遠遠拋離，未至於讓他們感覺到高不可攀，因此跟她相處久了往往會忘卻了他們之間輩分的差距。

也難怪單岱師弟問著問著就開始有些不知分寸，張口就來。

隨着曜日西斜，該到的宗門想來已然都到了，當中有不少修士應當與他們的心思一致，想要趁著論道會開始之前觀察熟悉環境順帶欣賞周圍風光。

瑤時他們師叔侄坐在亭子裏談古論今的這兩刻多功夫內，途經通往亭子路口的都已經有五六撥人了。

不過凡事講究先來後到，後來的這幾撥人都十分識趣，要麼是見到亭內之人自有自低聲交談於是徑自轉身離去，要麼有視線跟亭內某一人交撞但見先到者沒有邀請之意的，施以一禮之後也作別離開。

荀清在跟再一撥修士頷首作別之後看着那三人離開的身影，隨口將話題轉移到了明日的論道會上。他站起來走到亭子的圍欄邊上，遙指浮陽山腳下看起來頗有些熙熙攘攘的小鎮：「你們可曾留意到那小鎮？」

其餘三人就都看向了荀清所指的位置。

「那裏應當有一個臨時而成的集市，因此才會這般熱鬧。」荀清話里的意思雖是推測但是語氣很肯定，「我上一次去參加論道會的時候聽說了，每一屆論道會在會址的附近都會形成這樣的一個集市，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是易物會嗎？」瑤時想到在師尊那裏看到的那玉簡上的流程，「不是第四日才是易物會的時間？」

「這不算是正式的易物會。」荀清搖頭解釋，「易物會是在本屆論道會的宗門修士之間舉辦的，而這個集市則由凡人或一些散修組成，趁這個修士大量聚集的時機賣一些氣修可能會感興趣的小玩意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