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千年之戀（55）
桑若瑾呼吸有些急促，明媚握住他的手，一股溫和中正的力量傳遞到他的身上，讓他舒服很多。
很快，外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桑若瑾從這腳步聲里聽出來了不喜和煩躁，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門開了。
數十個身穿巫師長袍的人分成兩列站在門前，衣料沉重有質感，袍腳一枚金色的太陽標誌，華麗非凡，熱情似火，和周圍金黑交織的氣息在一起，竟然很是相配。
這些人眉宇間一枚火焰標誌，樣貌極其年輕，但犀利的眼神卻表明，他們個個都是活了極其久遠的人。
桑若瑾若有所思，覺得自己在他們眼中，大概相當於一個……雞蛋。
那是一種不屑於和他說話的鄙視。
桑若瑾的心情頓時不好了，這些人再瞧不起他又怎樣，他老婆是大佬！哼！
明媚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以示安慰，而後，目光淡漠的掃過眾人。
在葉明媚的記憶里，她看到了葉明媚並不喜歡回來，她渾渾噩噩的千年人生里，目標一直都是尋找費凡，對其他事並不太放在心上，也並不計較，至於為什麼不回來並沒有清晰的情緒體驗，
但現在看到他們對待桑若瑾的態度，她明白了。
這一切都說明，葉明媚在這裏的地位不高。
甚至，處於極其被動的地位。
她在這裏沒有歸屬感，只是一個有求於人的過客。
為首的人鷹隼般的目光掃向葉明媚，聲音沉重沙啞，「葉姑娘，你回來了！」
粉糰子悄聲道：「宿主，這是爻族的族長耿葉丘，當年是他和葉明媚談條件的。」
明媚頷首，靜默的看着耿葉丘，等著的他的下文。
耿葉丘沒有得到明媚的回應，大概覺得有些無趣，便直奔主題。「葉姑娘，此次回來可是要開始儀式？」
「儀式？」
明媚在葉明媚的記憶里，並沒有搜到這一段，她封存了這段記憶……
明媚悄無聲息的破開了封存記憶的那層巫法，進入了葉明媚沾染了血淚的隱秘世界。
……
長生，不是白來的！
任何長生都付出了異常艱辛的代價。
葉明媚也是如此。
當年費凡死後，葉明媚激憤之下殺了紀紅雪，紀紅雪死前以魂血詛咒，那詛咒響動天地，風雲突變，神光臨地。
葉明媚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種因果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讓她的肩頭異常沉重。
她不清楚自己該以何面目去見幾十年後的費凡，真的要白髮蒼蒼，容顏枯敗去見他？
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忍受的。
葉明媚開始四處尋找駐顏之法，終於被她找到了爻族。
那時的大陸，巫法盛行，人人都有很長的壽命，但是沒法兒和爻族比，爻族是傳說中，唯一獲得了長生之力的民族。
長生，是巫力之外，人的極致追求。
因此，每一個爻族人出現在大陸，都會引起一陣好奇的目光，乃至綁架，獵殺。
爻族無奈，只好避世隱居。
葉明媚無意間救下一個爻族人，從此，算是握住了進入爻族領地的鑰匙。
只不過，成為爻族的救命恩人並沒有讓她在談判中處於有利地位，只是讓她有了談判的資格，她該付出的條件一個不拉，依然要履行到位。
葉明媚為爻族做了許多事情，包括報仇雪恨，清洗敵人，那是她手染鮮血的時光。
好在，她心中善惡分明，所殺之人個個該死，並沒有犯下不該犯的殺孽，爻族人也暗暗認可了她的品格，最終答應傳授給她長生之法，幫她改造身體，獲得長生之力。
其中一項條件是，葉明媚必須奉獻一身巫力給長生之神……
巫力，是爻族人的痛。
爻族人雖個個長生，但爻族人只要出現在大陸上必定被人獵殺探秘，這導致他們根本無法習得巫術傳承，而爻族人的面容特徵又極其明顯，每個人眉心都有一個火焰標記，連躲避的辦法都沒有。
他們在巫法橫行的世界，無疑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葉明媚的出現，對他們來說是驚嚇，也是驚喜！
驚嚇是，殺了紀紅雪的葉明媚，一躍成為整個大陸最厲害的巫術師，一個人可以滅殺他們一族。
驚喜是，葉明媚很講道理，善惡分明，並沒有對他們動手硬逼的打算，他們可以很強硬的和葉明媚談各種條件。
讓一個巫師奉獻出一身巫力，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個考驗，但對葉明媚來說，並無大礙，巫力沒了，可以重新修習，命沒了，就見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她一口答應下來……
此後，她洗髓換骨，被抽取巫力，經歷蝕骨之痛，別無怨言……
她是自願的。
痛著，也希望着。
……
這段記憶如此黑暗，慘痛，解開封印之後，疼痛便山呼海嘯一般的襲來。
明媚微微蹙眉，打斷了那疼痛，疼痛又如浪潮一般退去。
她眸色複雜的看着耿葉丘。
疼痛和談判一樣，不是你進我退，便是我退你進。
明媚怎麼也沒想到，葉明媚的善良會成為她被要挾壓榨的軟肋。
人善被人欺！！
眼前這位，將惡字寫的很是流暢。
耿葉丘被明媚的眼神看的只皺眉頭，他已經數十年沒有見過葉明媚了，葉明媚上一次離開后，就再也沒回來，他們彼此之間，熟悉也陌生，但沒有哪一次，給他這樣強烈的陌生感，好像葉明媚的身體換了一個靈魂。
他嘆道:「葉姑娘，難道你想毀約不成？當年你和老朽談的條件里有一條，若找不到費凡，待你巫力大成之日，便要回來重新進行獻祭儀式，直到你找到費凡為止，難道你忘了，或者，你想反悔？若要反悔也不是不可，不過，你這長生之軀只怕也不能維持太久了，我是為了你好，你要好好考慮。」
明媚笑了。
這千年來，耿葉丘便是用這個借口，讓葉明媚到了時間之後，乖乖回來，貢獻巫力，重新獲得長生，每一次修習得到的巫力，最後都要被硬生生抽去，那滋味，想必很不好受。
這長生，到底是怎樣的長生！
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