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蝶夢驚痕（54）

鳳天將自己的臉貼在孟皎破碎的面容上，他一點兒也沒有覺得不適。

這是他的孟皎，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他說道：「我該說的已經說了，我去不了地獄的上層，地藏王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只能自己去找地藏王問個清楚。」

明媚若有所思，她問道：「你和地藏王的約定是什麼？」

這是極其私密的事情，只有他和地藏王才能知道。

良久。

他終於還是鬆了口，說道：「我和地藏王的約定是，等她清空地獄后，她會打通地獄十八層以及聻獄，讓我將灌愁海的海水注滿地獄。」

「嘶！」旬墨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地獄怎麼可能清空？」

鳳天搖搖頭，面無表情，「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地藏王或許有她自己的法子，這是她的宏願不是嗎？」

旬墨沉默了。

這個宏願本就不合理，人類生生不息，繁衍不止，會有新的人類誕生，便會有新的幽魂出現，怎麼可能消失？

明媚問道：「她如何將地獄的十八層和聻獄一起打通？」

「我不知道！」鳳天此時覺得有一些不對勁，「她並沒有說的很詳細，可她既然說了，就一定能辦到。」

明媚略點點頭，若有所思。

地藏王騰空地獄的法子，她大概能夠猜得出來，她會一個個的將地獄的鬼蜮關閉。

她如今已經關閉了五大鬼蜮，只需要再費一點兒時間，就能將所有的鬼蜮統統關閉。

沒了入口，幽魂進不了，地獄自然而然的就空了。

地藏王竟然想了這樣一個法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明媚已經不知該如何用語言描述自己的心情。

至於如何將地獄打通，明媚第一時間想到了功德血月。

那血月既然能將酆都大帝砸得化為灰燼，能將十八層地獄打塌，那麼地藏王只要有耐心，一定能將地獄上下打通。

倒是地獄便是聻獄，聻獄的灌愁海會自然而然的流滿整個地獄，所有新來的僥倖活下來的幽魂，都將會被灌愁海的愁水化為灰燼。

這不是在渡化眾生，這是在殺眾生。

旬墨顯然也想到了其中的關竅，只有一無所知的鳳天，絲毫不知其中的關聯。

鳳天說道：「我該說的已經說了。」

他抱起孟皎的身體，緩緩朝着灌愁海裏面走去，他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永遠佔有她了，他們將一起在灌愁海里到永永遠遠。

明媚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問道：「你可知灌愁海的海水如何從天上下來？」

鳳天頓了頓腳步，他已經告訴明媚的足夠多，再多說一些也無妨。

他說道：「天上和地獄雖然相隔極其遠，但有一條天道，可以讓地獄的幽魂飛升。天上的灌愁海和地獄的灌愁海也有一條通道相連，這條通道只能從天上到地獄，無法從地獄，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那裏看一看。」

他口中說着，隨手在水面上指了一下，黑色的旋渦將海水卷開，露出黑黝黝的洞。

那洞口幽暗深邃，像是一個無底洞，但是細細看的話，那洞口裏的水不是向下流出，而是向上冒出。

這意味着那邊有東西再源源不斷的流過來。

在洞口有一層光暈一樣的東西，彷彿一個屏障，阻礙了這一頭人的探索。

鳳天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也曾想過，從這裏傳過去直接去天上的灌愁海，那裏的灌愁海的海水沒有這樣陰冷粘稠，我可以活動的範圍更大一些，不過，我進不去，那洞口會將我推出去。」

明媚略點點頭，若有所思。

鳳天是灌愁海的主人，他可以召喚動灌愁海的所有東西，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撼動這洞口半分，可想而知，這洞口的力量絕非一般。

鳳天眸子微微垂了下來。

他努力的用法力將孟皎的破碎的面容修復，他要讓她走到體面一些。

疼痛在他的心裏密密麻麻的生長，已經包裹住了全身，如果有人能夠看透他的心，就該知道，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里都有疼痛的枷鎖在將他束縛。

只可惜，人類的感情是不相通的。

即便是最親密的兩個人，也不會彼此理解。

便如他和孟皎。

他以為自己足夠愛她，就能換來同等的愛。

她也以為自己足夠愛她，卻讓他身處地獄。

他已經不恨她，甚至想過以身相替救活她，可，世上沒有後悔葯，如果再重來一次，他寧可自己化作飛灰，也不想再計較這段因果。

明媚看着他沉重如同帶着鐐銬的步伐，說道：「孟皎說她給了你百分百的感情，你可相信？」

不等鳳天回答，明媚繼續道：「我信的。」

鳳天默了默，他如今也信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人死不能復……」

鳳天口中說着，卻又驚訝的停頓住了。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懷裏的孟皎龜裂的肌膚一點點合攏，變得光潔如初，死氣沉沉的面色有了紅潤的顏色，整個人抱在懷裏不是一具死屍，而是有了活人的氣息，連心口那裏都發出來了微微的心跳。

這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孟皎在活過來。

而這不是他的力量，那隻能是……

他猛地轉身，眸色複雜的看着明媚，「她活過來了？」

明媚略點點頭，「她沒死過。」

鳳天欣喜若狂，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眼眸中重新綻放出神采，像是瀕死之人忽逢長生不死之葯，其中的歡喜難以言喻。

他顫抖道：「你是誰？」

明媚並沒有回答，而是又彈了一道光到孟皎的身上，孟皎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倏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她輕聲道：「鳳天？」

鳳天抱着孟皎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他反應過來，緊緊的抱着孟皎，淚流滿面。

明媚掃了兩人一眼，就回過頭去看着黝黑的灌愁海，然後，她無知張開，眸色幽暗的看着灌愁海，一股磅礴的力量籠罩住無邊無際的灌愁海。

然後，從海水中凝聚出一滴菩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