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章 燃燈無心（64）【為降溫加更十九】
明媚笑了一下，「無天教主，是你太過貪心，我向來不喜被人分作三六九等，更何況，你給我的都是我不想要的。」
「你想要什麼？你想要的只要不過分，本座都可以滿足你。」無天教主第一次這樣客客氣氣的和一個人說話。
明媚淡淡道：「無天教主只要做好自己就好，本座想要的本座自然會自己取來。」
她這一次，灌注了全力，將鞭子抽向了一處，那處地方是幻境裏的玄珂用手指著的地方，明媚毫不猶豫的朝着那裏打去，伴隨着無天教主的嘶吼聲，一條向下的天梯出現在明媚的面前。
世上有登天梯，卻從來沒有人可以一步登天。
每多登上一層階梯，便多一輩的壓力，諸神在考察著登天之人的德行，妖魔在揪出他內心的恐懼，便是凡間死去的親人也會殷切的呼喚著希望登天之人回頭。
登天之路，一步不慎，便是死路。
可下天梯卻容易得多。從高處不勝寒到佈滿溫情的人間，這條道路儼然好在得多。
明媚一步一步的順着天梯下來，看到了春夏秋冬四時在通天峰上的變遷，每一個季節都有自己的動人之處。
這是明媚留戀和無法捨棄凡間的地方。
她一步步走着，最終走到了一處谷底，在那裏，她看到了無數巨大的玄鐵棋子，那些棋子在劇烈的碰撞著，不時殺的粉身碎骨，灰燼在地上落了一層又一層，遮住了棋盤上的東西。
明媚默了默，想起了自己當初在通天峰和無天教主下棋的情形。
那時，櫻花飛舞，粉紅落了一地，是否也有這樣的棋子在山谷里碰來撞去？
她揮揮手，一道長風吹走了玄鐵碎屑，露出了棋盤上的八個大字：天外飛仙，神魔塗炭。
明媚眸光微縮。
天外飛仙，無疑是她。
神魔塗炭的意思也很容易懂，難怪初次相見，無天教主對她是那樣的客氣。
那次下棋她初時以為是對她能否與玄珂成親的試探，如今看來並非如此，而是一次對她的占卜。
她眸光微冷，縱身一躍，躍上了一處懸崖，那裏，花樹依舊美麗的開着，粉紅的花瓣隨着長飛飛了很遠，在天空中鈎織出一條粉紅得色帶。
玄珂一身白衣坐在樹下，風吹動他的長袍，帶了灑脫安逸的姿態，他的一頭黑髮用玉簪子固定住，幾縷髮絲被風吹出斜斜的弧度。
他的對面坐着的是無天教主，
無天教主一身黑色的長袍，寬大的袖子歲隨風而舞，一雙眸子黑的發亮，仔細看他的額頭帶了一些微微的汗。
他手中拈著一枚黑棋，久久不能落下。
明媚看向這局棋，這是一句必死之棋，無天教主輸了。
可他不願意認輸，他拿着棋子，好像這樣便不會輸。
玄珂靜靜的等著，他看向了明媚，微微笑了一下，帶着重逢的喜悅和相知的默契。
無天教主扔了手中的棋子，靜靜的站了起來，他不說自己輸了，他只是看着玄珂。
玄珂道：「師父，你輸了。」
「你還認我做你的師父？」無天教主的話不無諷刺。
玄珂絲毫不以為意，他語調溫和的說道：「自然認，我是通天峰的化身，我認識的所有人裏面，與師父認識的時間最長久，為何不認你為師父？」
他得天經地義，還帶了一絲孩童的天真，好似你說他就信。
無天教主看着自己曾經當做最疼愛的大弟子的人，將玄珂從凡間帶到通天峰大概是他一生敗筆。
他識破了玄珂身份的那天起，他無時無刻不再後悔，如果當時沒有帶回玄珂，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是不是他依舊會是高高在上，名震寰宇的無天教主，有一天，或許會成為真正的永不墜落的神明。
可惜，可惜，他帶回了玄珂。
他語調誠懇的說道：「既然你還認我做師父，那麼便下山去，永遠不要在回來。和她一起走，仙界也罷，人間也罷，有無數地方你們可以去。這是為師最大的心愿，你會不成全嗎？」
玄珂定定的看着自己曾經視以為天最尊敬的師父，說道：「師父，舉棋無悔，願賭服輸。」
他的面上帶了一絲悲色和難堪。
當一個神明在一個孩子心中倒塌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是神明更痛一些，還是孩子更痛一些。
對於玄珂來說，他心中的神明似乎倒塌了。
在明媚來之前，無天教主和他打了賭，若是明媚進入不了通天峰，找不到他，那麼他自願下山去，從此不回通天峰，也忘了自己是通天峰。
若是明媚找到了他，無天教主便要自願離開通天峰，將從魔樹和劫樹身上竊取的神力還了回去。
無天教主答應了，此時卻又變卦了。
他心裏是失望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從來沒有好好了解過無天教主，無天教主在自己面前呈現的一直是與世無爭，溫和完美的一面。
他仔細想了想，陡然間明白了，他經歷的是鼎盛時期的無天教主，此時的無天教主，在世間無敵手，坐擁通天峰，享受着最最貴的榮耀，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災厄，自然不會有任何別的表情。
可如今，變數出現了。
明媚便是那個變數，他也是那個變數，無天教主的另一面便呈現了出來。
其實一個人哪裏會突然變，在他登上通天峰看到那四棵樹的時候，就該知道無天教主生來如此。
他只是還是習慣性的把無天教主當做從前的師父。
無天教主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玄珂，恨不能罵上一聲孽徒。
他閉了閉眼睛，終於想出來一個折中的法子，「通天峰我會留個你，但不是現在，我意欲把天上人間，一分為三界，人間界，仙界和通天峰，你鎮守仙界，等為師百年之後，通天峰自然是你的。」
他並沒有把話說透，他真正的想法是將天長人間化為下天庭，中天庭和上天庭。
上天庭便是通天峰，中天庭便是天宮，下天庭便是人間界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