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獸（10）

山路並不好走，青白山脈更加兇險，不說怪石嶙峋的險峰，還有許多傷人的猛禽，一般獵人都不會太過深入，也只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會選擇上山躲避，至於明明是仙人住的山峰，為什麼如此多人望而卻步，經歷過漫山迷霧不被猛禽吃掉反而會被困上數日，才能體會那種無助與恐怖，久而久之，尋仙這件事，必須得有命闖出迷霧，才有那麼一丁點機緣。

李夢如走在崎嶇的山路上，腳步輕緩沒有半點停頓，繞過一片白樺林后，就看到往上的怪石，這些石頭非常有特色，青苔遍佈，就像一個個人形，各種形狀樣貌都有，比如她經過的一塊人形石頭，連眉眼似乎都被雕琢出來，如果是在大半夜的看到，指不定會被嚇到。

「扶桑道，道扶桑，今朝扶桑又扶桑，來年扶桑不復在，又問扶桑長生道。」

老道吆喝，從李夢如的身旁經過，這人突然出現，沒有聲息，即便靠近也沒察覺出氣息，就像山中霧氣，捉摸不透，自顧的念叨著詞，手中拿着一桿蘆葦，這季節又哪來的蘆葦，說怪異卻和周遭環境融為一體，往前走了大概數十步，一陣迷霧吹拂，人消失不見。

李夢如心中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老道和變故驚到，卻表現的十分平靜，腳步未停，按著老道行徑而去，就在剛才她聽到一聲輕微的傳音，為了證實自己沒有聽錯，便繼續往前走。

迷霧吹拂，將她的身影掩去，怪石區域消失，眼前逐漸出現一條羊腸小道，直通上面，每一步踏出都有微微晃動，明明踩在堅實的地面，卻像在水上行走，迷霧成為路引，耳邊老道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辭彙里儘是『扶桑』二字，只是是何意思，她暫時不明白。

等到了小道最上方，，迷霧散去，泄漏一片春光，奼紫嫣紅，繁花朵朵，不該在這個季節盛開的花草樹木，卻開得盡興，簡直是一個四季大雜燴。

「春有扶桑，萬物生，夏有扶桑，屋檐垂，秋有扶桑，傷盡去，冬有扶桑，道生長。」

「小友，你可來了。」

李夢如看到坐在石墩上的老道，眉目慈和，頭上插著那蘆葦杆子，一身青衣麻布，笑呵呵的望着她。

「不知閣下尊稱？」李夢如問道。

「閑雲野鶴而已，便喚我不落道人便可。」

這一聽便是道號，修行者，上感天聽，有了一定修為便不會輕易將名字示人，名諱關乎命數，其中玄學萬千，有特殊法門者更能憑著名諱就能探查對方位置，對於修行者來說，除非修為實在高深，一般人無法探查，其餘皆是用道號或諢名相稱。

「在下兮仝，方才不落道人傳音我來相見，不知所謂何事？」兮仝，諧音系統，李夢如也懶得給自己取其它名諱，便直接取了諧音。

不落道人捏著山羊鬍子，笑眯眯的起身，手中不知何時拿着一本書籍，翻開后便依次對照，不過在翻了幾頁后，便停止了動作，又用打量的目光看向李夢如出聲道：「我觀道友不是此界中人，可對？」

李夢如沒有露怯，反而笑道：「不落道人何出此言，難不成你單憑幾眼就能斷定我非此界人。」

「非也，非也，老道我修行百載，雖然修為不深，可我所修扶桑一脈，最能體察人氣，一氣乃通天地，天地養育一界，一界所出，自然體態皆相連，亦不會被天意所壓。」不落道人這話意有所指。

李夢如聽明白了什麼意思，不過卻不準備繼續問下去，話題一轉道：「不落道人可是青白山脈兩道門的？」

「呵呵，閑雲散鶴而已。」

「那不落道人可知修仙界該如何進入？」李夢如開門見山的問道。

不落道人答非所問道：「兮仝小友，我有一句話便贈予你，命數為人本，亂其本相，是為逆，逆者自受天譴也。」

李夢如並沒有被這話嚇到，反而說道：「我看不落道人修行有成，必然也清楚天意，但正如你方才說，非此界人又怎順此界命數，但我也好奇道人所言天譴是何，便拭目以待最好。」

說罷，李夢如雙眼閃過紫芒，威勢勢如破竹，穿透迷障，身影隨之消失在這處。

而不落道人被那瞬息出現的威壓驚愕到，手中書籍不停翻動，卻半天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遂眉頭微皺，「怪哉，怪哉，天象竟然亂了！」

青雲門前，守門弟子見慢慢走近的李夢如時，臉上露出幾分驚訝，山門大陣怎會有人闖進來，且看不出對方的修為，他們的心裏更是打鼓，莫不是什麼前輩高人到訪，趕緊上前迎道：「不知前輩來我青雲門何事？」

「我乃散修兮仝，有事詢問貴派。」

那弟子聽聞對方是散修，心中驚愕更深，畢竟在凡塵做散修，其艱苦可想而知，像他們這些有門派的弟子，也不過是佔了一個師承和山脈靈氣，真要說起來，能在凡塵獨身修到高境界，讓人心生敬意。

「前輩請稍等，我去稟告一番。」如果是同等境界的，這弟子還會問是什麼事，看自己能否解答，不過對方修為高於他，就必須得上報掌門了。

整個青雲門總數弟子三十，比白雲門多了幾人而已，雖說佔據青白山脈，門派內里卻並不算大，所以很快青雲門的掌門就走了出來。

青雲門掌門，青柚子，中年模樣，帶着幾分仙風道骨，李夢如自從獲得傳承記憶，對於修為也能分辨出來，眼前的道人大概練氣後期，還未築基，而之前碰到的不落道人修為要比這青柚子高處一截，已經築基，但透露著些古怪，看不真切。

「貧道青柚子，道友有禮了。」

青柚子驚愕於自己無法看清對方修為，心裏正猜測對方到訪的目的，李夢如就說道：「在下兮仝，到貴派只為詢問一事，之後便會離去。」

青柚子心念一轉道：「不急，來者便是客，我這青雲門已經多年未有其他道友到訪，道友若不嫌棄，可以在此待上一陣，也算盡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