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貓娃
「大漂亮,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那雙漂亮的紅眼睛果然揚起來定定的看着她。
蘇沫沫嘴角抽了抽,你果然是嫌棄我烤的野菜。算了,不跟你計較。
「等著!」
蘇沫沫白了他一眼,就沖竹林走去,她這兩天一直重複往這一個方向去,每次都比上次探得深一些,她相信熟悉了地形怎麼也能走出去。
竹筍像是竹子腳邊兒冒出的芽頭,尖尖的嫩嫩的,許是寂寞久了,蘇沫沫看它們都覺得可愛的狠。
拿着木叉子撈著小筍,嘴裏還不停嘟囔,「小竹筍啊小竹筍,你看你跟你媽長得一點兒也不像,不過都是分層的。
可惜你還這麼小就要被我吃掉,哎,要說可憐,我可比你可憐多了,你媽沒了你還能再生一個,我連我媽是誰都不知道。」
調侃完再仰天長嘆,「我好想吃竹筍炒肉片兒啊!老闆!給我來盤兒大肉!我要十斤!」
「咕嚕嚕…」
空寂的山林里只有自己不爭氣的肚子回應她。
「哎,我這命,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
蘇沫沫挑挑眉,強行微笑,至少這裏一無所有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你妹啊!老娘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好嗎?!
蘇沫沫從不是允許胡思亂想的人,她的生活如果加上胡思亂想一定會很快抑鬱,但她不愛胡思亂想這話都是放屁啊!
暴脾氣一上來手腳就不受控制的上提下落,手裏的竹筍嘩啦啦地往外拋,
只聽見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傳來嗤嗤的笑聲,正浮在空中的竹筍立刻調轉了方向紛紛朝她砸過來。
「我的老天爺啊…見鬼了!」
蘇沫沫話還來不及說完,夾着泥土的筍尖兒就扎過來,「救命啊!我的老天…爺啊?」
蘇沫沫用手臂擋着臉蛋半天該來的疼痛卻遲遲未到。
她緩緩放下胳膊,露出一隻眼睛試探,一隻比她更大的眼睛近在咫尺,嘴角還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
「我的老天爺啊!」
蘇沫沫驚叫出聲,腳後跟着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居低仰高的看着眼前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這個小娃娃到不到她腰際還不一定,可剛剛明明就在眼前。蘇沫沫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嬰兒曝屍荒野,嬰鬼怨念而生逐漸長大禍害蒼生的故事,以及第三視角娃娃浮起來與她對視的畫面。
只覺得腿一軟,眼前一黑,腦袋一沉,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一無所知。
「…我這麼可愛,你好沒勁啊!」
那小娃娃眯眯眼睛,老態龍鐘的抱起胳膊。
「啪嗒,啪嗒…」
蘇沫沫是被幾乎可以戳破耳膜的刺耳的水滴聲吵醒的。醒來的那一瞬,她看到一座青灰色的石像一閃而過,她只記得那沒有瞳仁的眼睛。
「我的…老天爺呀…」蘇沫沫的嗓子悶疼,眼睛腫困的睜不開。
「真是個怪東西,醒就醒了不是先睜眼還有力氣說話!」一個稚嫩的小童聲音,蘇沫沫推測這是個不討喜的熊孩子。
「錦書…」另一道聲音清朗深沉異常好聽,大學里她蘇沫沫聽那些死板的公子音聽的耳朵都快生繭了,如今這奇特的聲線在她聽來異常舒服婉轉。
是誰呢?
錦書是誰?是那個孩童?那她寧願不要醒來。
「錦書,別怕。醒醒。」
蘇沫沫的心臟漏了一拍,一把鐵鎚在大腦深處敲擊猶如龍**鳴一般震得她頭疼。
那人只喚了她一句,卻在她腦海里無限重放,說是重放,每一句的語氣又都不同,她可以聯想到許多故事出來。
細碎的聲音像壞掉的收音機,斯喇的像耳邊的蚊子,連幻覺都稱不上。
「錦書,別怕…」
「錦書,別怕…」
「錦書,你快醒醒!」
……
錦書,錦書是誰,頭好疼啊…
錦書是誰。
耳邊的轟鳴愈來愈強,她想醒來卻不能了。
「錦書是誰…錦書…錦書是誰!」
蘇沫沫聽得見自己腰骨折斷的聲音。
「我的老天爺啊!」
「你突然坐起來嚇人一跳!」稚嫩的童聲還在。
蘇沫沫齜牙咧嘴地捂著腰,四下打量,「嘶,疼死老娘了。誰在說話。」
那漂亮的怪人看到她痛苦的表情眼神中有什麼晃了晃,便又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嘿,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良心啊,我都這樣了還不管我。那個小孩兒呢!我怎麼回來的?你的眼睛怎麼變成藍色了?」
蘇沫沫氣不打一處來,順着怪人的目光看去,他腿邊正盤著一坨白色的毛茸茸的球。
「喵~」
那隻貓的藍眼睛跟那怪人的眼睛一樣晶瑩剔透,像她從來都沒送出過的發光瓶一樣。
蘇沫沫往後面挪了挪,手指止不住的發抖,比十個年級主任搜她手機更加緊張,這似曾相識的緊張喲…
「哪裏來的貓…你們這裏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怎麼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那隻小貓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一樣一個飛躍落到她腰腹上,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讓她立刻想到那個鬼娃。
她本該害怕,可不知為何那隻貓近了身卻半分害怕也沒有了,她甚至想到這隻貓應該取名叫小白。藍色的眼睛讓白的發光的毛髮變成冷色系的藍白。
「小白,回來。」
我的老天爺啊…想我蘇沫沫活的二十多年預感什麼時候准過。不過我二十幾歲呢?不記得了,反正沒人記着,怕自己一輩子都要是二十多歲了。
「大漂亮,原來你會說話!」
蘇沫沫剛張開口,就被跳起來的小貓重重砸了下巴,險些咬住舌頭。不及小貓回到那怪人手裏她就抽出手抓住它的尾巴將它提了起來。
「巧了,我怕魚怕狗怕老鷹,偏偏就是不怕小貓。」
蘇沫沫想了一會兒,道,「貓妖我也不怕,反正我都落得這般田地,也算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那白貓四腳朝天倒也不掙扎,習慣了似得,「你才不是死豬,你可是蛇!」
蛇…
「你開什麼玩笑!我可怕那玩意兒了!」
蘇沫沫下意識鬆了手,白貓機靈地逃開回到那怪人旁邊縮下。
難不成來這裏的人都能成精?等哪日閑了我也得變個蛇試試。
蘇沫沫幾乎可以確定這裏與她原來呆的地方不一樣。她信仰的科學啊…
「大漂亮,哪裏來的貓!」
她拼死拼活留下來的玩物哪許得你這隻小貓在這裏爭寵!
蘇沫沫扶著腰爬起來也擠到怪人旁邊。
「我剛剛明明聽見你說話了!快說,你叫什麼名字,喊你大漂亮喊得我牙疼!」
那怪人不看她也不理她,簡直視若無物。
蘇沫沫倒習慣,他若突然話多起來她才不適應。「我剛剛聽見你喊錦書,錦書是誰?是你的名字嗎?我以後叫你錦書吧!」
肯定不是,誰會喊自己的名字讓自己醒醒?
那怪人一聽蘇沫沫口裏吐出錦書二字,眼神中一片暴風雨電閃雷鳴。
「不行!我沒有名字。」
怪人說「不行」的表情異常馮定,嘴唇輕啟,連說話的幅度都特別小。
「奧…我想着你也沒有,不過錦書是誰?應該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不過我看你被那些怪人捉住整天不見天日的能有什麼朋友。難道是你娘?
不對,誰敢直呼自己娘的名字,我從小沒爹沒娘這種事也不懂。
奧…沒名字沒關係,我給你取一個唄,那樣你就有名字了!畢竟我生前一個畫漫畫的,取名字也是張口就來的!」
蘇沫沫注意到那怪人的眼珠微微向她斜了過來。
「就叫玉珀吧!就像原石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打磨雕琢就是一塊兒美玉了!」
她總不能說因為他長得溫潤如玉眼睛透比琥珀她甚是喜歡吧?
玉珀點了點頭。又低頭去玩弄那隻白貓。
蘇沫沫乾乾的笑笑,不過如此明媚的笑臉也沒人看。
那隻小貓似是挑釁地沖她叫個不停。
蘇沫沫煩躁的一把抓起那隻貓妖狠狠扔到竹林邊兒。小貓撞在竹子上彈去地面化成一團煙,一個精緻的瓷娃娃已經立在那兒。
小娃娃的細眉毛豎起來,抿著嘴巴恨恨地說,「慕錦書!你又摔我!」
蘇沫沫驚的倒不是看到這麼個變身現場,而是她扔了他的貓,他竟一點也不惱。依舊雲淡風輕,涼着臉側坐着,什麼表情也沒有。
慕錦書?我果然與他的故人長得相像,那他在那原始部落為何那般怕我?若他知道我不是這裏的人,一切都是他的臆測,會不會就棄之不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