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婢

第九章 女婢

「姑娘,姑娘,君上回來了,快醒醒…」

君上?滴…又是該死的水滴聲,伴隨一陣哼鳴,她的眼睛怎麼都睜不開,腦袋中冒出來的畫面卻愈發清晰,她剛想看清什麼,那畫面就開始搖擺不定,閃出一面陰影出來,遂又看不清了,再仔細看,又頭暈的不行。

只是那座帶着藍色噼里啪啦電光的石像,依舊可以被她捕捉到。

這次,並非一無所獲。

她終於看到了石像的全身,還有陰暗的,鋪滿乾草的石室。石像的大手裏落着一枝半蔫半淋的紅花,花瓣凌亂的散落,她一時看不出些什麼。

突然敷敷嚯嚯的虛浮的腳步聲傳來,伴隨着一聲悶哼。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撲上去,還未觸及,就被那石像迸發出的一股力量重重彈飛,砸在雜亂的血腳印上。

玄色的衣袍下不斷滲出朱汁。他虛弱的抬起手都有些困難。

那捶在男人胸腔上的聲音在她耳朵里像從醫生的聽診器傳來,疼,好疼。

睡夢中的蘇沫沫不自覺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男人又艱難的爬起來,一次又一次的撲上去,他的五臟六腑都快被撕裂了。他的每一寸皮膚都在流血,每一塊血肉都在被擊打。

他摔倒的姿勢都有不顧一切的壯烈。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夢,我的心為什麼這麼疼呢?

那男人時而腳尖着力,時而腳心內卷,踉踉蹌蹌,也許他現在都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了,他只有一個念頭,靠近那座石像。

別去了,別再去了,你會死的…

咚!咚!咚!

那聲音一直敲打着蘇沫沫的耳膜,她心疼啊,莫名其妙的心疼。這個呆傻的人,這個執著的人,很像她一個故人。

可她單調的生活,倒霉的生活,摸打滾爬的生活,哪裏來的什麼故人。

就會做一些莫須有的夢,她要快快醒來才是!

「錦書!你回來啊!錦書!!」

那男人留了最後一口氣不是為了活着,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對着石像喊出這麼句話,那石像沒有瞳仁的雙眼依舊冷冰冰的看着前方,絲毫不顧及淙淙的血流,還有身旁男人的絕望。

只有密室里微弱的風將那花瓣吹的蕩漾幾分。

錦書?又是錦書!錦書是誰?石像又是什麼!這不是夢!這一定不是夢!

她想看清他長什麼樣子。可是畫面越清晰,她便越頭疼。她甚至相信她下一秒就會在睡夢中死去。

我要快快醒來,快快醒來。

「呼!」蘇沫沫猛的坐起來。被窩裏都是潮潮的,額頭,頸窩。手心都是濕冷的汗。

胡璇和蕭鑰守在她旁邊,眼裏全是真切的惶恐和擔憂。

她睜開眼那一刻胡璇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像一股小溪流,越是想止住,流的越湍急。

蕭鑰拿毛巾不停的給蘇沫沫擦汗,故作鎮定聲音卻止不住的打顫,

「醒了醒了,還好醒了,我真恨不得永遠不讓姑娘你睡覺。」

「我以為姑娘又要一睡長眠又不回來了,我真不想再等這麼久才能遇上姑娘你,遇上一個識不得我們的…」

「胡璇!姑娘剛醒,余驚未定,你胡說些什麼!」

「是是是,我去看看君上回來了沒有。」胡璇急忙轉身離開了。只是時不時抬起胳膊擦眼淚的動作在蘇沫沫看來格外刺眼。

玉珀來無影去無蹤,那用得着你看他到哪裏了?

蘇沫沫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她應該是來過這裏的,這些人也都是認識她的。

她沒有身份證沒有戶口本,但是卻有自己的銀行卡綁定着手機號和支付寶,按理說,沒有這些證件應該寸步難行,可她卻過了這麼多年通暢無阻。

以至於別人丟了身份證急得像熱鍋螞蟻時,她輕飄飄的說一句那東西很重要嗎時遭到的白眼。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畫手,可是她發現她的大腦里有太多東西。比如她看得懂建築的構造,算的出標準的數據,世間萬物在她腦海里都有個大概,她沒有出過國,腦子裏卻有很多英倫風的街道。

直到有一天她在柜子裏翻出一張寫着她的名字的哈佛大學的畢業證,第二天又不見了。就像被老天戲弄,有太多不可思議,她已經不信了,不信那是巧合。

人生如夢,如虛如幻,既然庄生蝴蝶。她做的夢也是關鍵,斷然忘不得。

如今只能先認命,糾正一下她在現代為了生活而培養的世界觀。如果這些人一直在等她回來,她還處處防備,處處利用。豈不是太令人心寒了?

防備無用,要交心。回不去,也要活下去的啊。

「蕭鑰,錦書是我嗎。」

蕭鑰抬起頭來時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些許淚光。

「我老是做夢,做同樣的夢。這夢,是真的吧。

太真實了,不在我的想像範圍之內。你看,你們都是拿眼淚迎接我,迎接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姑娘。」

蘇沫沫有氣無力,她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充滿恐懼,任何風吹草動,都像危機四伏。

「姑娘,你叫錦書,你是錦書,你就是錦書啊,錦書!」蕭鑰不讓胡璇多嘴,自己卻激動地不能自已,眼淚大把大把的流,她把堅強精明的面孔下,所有的淚水都流給她看。

她蘇沫沫,從來沒有看過別人為她落淚。

「噓,蕭鑰。你先別哭,這是我們的秘密。我只是猜測,如果是真的,我想自己想起來,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蘇沫沫輕拭蕭鑰的淚水,溫柔的順了順她的眉毛。

「姑娘,你以前也喜歡摸我的眉毛,你說我的眉毛長得最好看,」蕭鑰哭的更狠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匯成一條小溪,順着下巴往下落。

「姑娘你還是你,哪怕沒了記憶也好,蕭鑰都要一輩子待你好,待你很好很好。你又離開,我便等你,等你下次回來問我的名字…」

「你…」

「沫沫。」

蘇沫沫還沒說什麼,玉珀就突然出現在床前,一襲黑袍竟毫無黑暗之感,反而襯的他光彩照人。

義領恰到好處的遮住鎖骨,若隱若現很是誘人。袍上的錦緞,紋理精細到連個線頭都找不到,看似簡單,其實一點都不簡單。

剛剛梳洗完的玉珀像一塊白玉,還有清泉的芳香。他的眼睛總是那麼關切。

在適應了孤單之後,出現這麼一個溫暖的人,誰不會心甘情願淪陷在他的眼眸里?蘇沫沫想着,自己沒有錯,情有可原。

「蕭鑰同你說什麼呢?這般傷心?」玉珀看了一眼蕭鑰花了的臉,皺起了眉頭。

蕭鑰像做錯事的小孩兒,委屈的低下頭。

「你給我這兩個丫頭可真是感性,我睡一覺打個哈欠兒都要哭個不停,我是長了一張怎樣悲天憫人的臉?惹得她們這般感動。」

「是嗎?中原的女子都愛哭了些,你不喜歡我給你換一個便是。」

玉珀配合地對她笑笑,微微勾起嘴角就像一抹星辰晃過了眼。

「喜歡喜歡,歡喜的很,胡璇蕭鑰我看着親熱,難不成你真會送給我?」

蘇沫沫起身,玉珀慌忙轉過身去,蕭鑰機靈地拿過衣服,麻利地給她穿上。

切,我這一點肉都沒露,你避嫌個什麼勁兒?穿個外套就能看了?什麼歪理。

蘇沫沫撇撇嘴,對着玉珀的背影一陣瞎瞪,不知生什麼悶氣。

「咳,你若喜歡,那便跟着你。」玉珀清清突然啞了的嗓子,柔若清風的說。

他的眼睛,他的語氣,蘇沫沫竟然看出一種深情出來,莫不是長相的問題?

「你們這兒,還真的可以直接把人當禮物送過來。」

蘇沫沫低頭看看自己的藍色衣裙,聽着預料之中的回答,官方的打趣他。

喲,還真是時尚的款式,她還以為這種地方就像古代的中國,中原即中國,不過是時代稱呼不同罷了。

那個時候濃墨重彩,紅色就是艷麗的大紅色,藍色就是明亮的深藍色。

而她身上這件,不像丫頭的灰紗那樣樸素。但也並不誇張嗆眼,淺藍色的綢緞,白色的底衫和束帶,紅色的絲線交織起來讓人眼前一亮。

袖口不寬不窄,裙擺也沒有太長,簡直量身定製。

「我們這兒,沒什麼規矩,全仗着你喜歡。」

玉珀轉過身來對她笑,眼睛裏全是湖泊底下的星空。「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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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守護之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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