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都是虛的
擱在中控台上的手機「嗡」的響了一聲，屏幕亮了又滅。
周晴從方向盤上抬起腦袋來，劃開手機，上面蘇明明發過來一條微信：「媽媽，我到奶奶家了。」
周晴側着臉抵著方向盤，慢慢的打了幾個字：「好的媽媽知道了，乖乖睡覺，明天我去接你上學。」
手機里的聯絡人備註著代駕的有好幾個。
但是自己到底能去那裏還真成了個問題。
「要不去找個酒店睡一晚吧。」
那個空蕩蕩的家裏實在是不想回去，自從蘇俊哲頭也不回的走了以後，那家裏的一切就好像都成了無言的嘲諷，踏進去一步都讓人遍體生寒。
周晴手指蜷縮在一起，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剛才在酒吧里的那個纏綿的吻。
宣飛年輕的身體帶着火熱的溫度燙的她全身發麻，等到周晴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
她紅著臉推開了宣飛的身體。
周晴有些驚慌的四下里看看，好在除了酒吧老闆饒有興趣的眼神以外，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角落裏發生了什麼。
她從手包里抽了一疊人民幣，也不知道有多少，扔進宣飛懷裏，慌不擇路的跑掉了。
周晴坐在駕駛座上揉了揉自己的臉，身上的酒氣還沒有散去，找代駕過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她看了看副駕駛座上明明扔下的那個貓耳朵發卡，心裏有了去處。
那個老闆有意思的很，倒不如過去坐坐。
漂亮女人在街上總是格外引人注目。
更不要說周晴剛剛喝了不少酒，她瑩白的腮上掛着兩坨潮紅，露在外面的鎖骨隨着發尾的掃動若影若現，看起來誘人的很。
周晴有些詫異的頂着路人的目光穿過小吃街，憑着記憶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小店。
剛一進門，靳語南就嘬著嘴唇打了一聲口哨：「今天格外引人注目啊！」
小西站在靳語南肩頭，嗓子裏發出的又像是普通鸚鵡發出的聲音了：「美女！美女！」
周晴被小西逗的前仰後合，她細白的脖頸朝後仰，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來：「天哪，你家連鸚鵡嘴都這麼甜嗎？」
靳語南今天沒喝酸梅湯，她手裏的冷水壺裏泡著一把銀邊玫瑰，泡開的玫瑰飄在水裏，水已經泛著淡淡的粉色。
櫃枱下邊的杯子被靳語南拿了一個出來，她在杯底放了一勺粘稠的蜂蜜，又把泡好的玫瑰茶倒進去攪了攪。
周晴接過這一杯晶瑩剔透的玫瑰蜂蜜茶，微微嘆了一口氣說：「真是太巧了，我剛好需要這個。」
杯子裏的水溫晾得正好，握在手裏些微有一些暖暖的溫度，但是在黏膩的夏夜裏也不讓人覺得煩熱。
甘甜清香的茶水順着喉頭咽進胃裏，格外熨帖。
隨着「吱呀」一聲，周晴躺在小店中央的躺椅上，說：「你飲料做的這麼好喝，怎麼不開個飲品店，保你大火。」
靳語南靠在牆上，呷了一口杯子裏的溫茶，走馬燈的投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看不分明：「只是你需要的時候恰好喝到嘴裏了，所以覺得好，旁人不一定這麼認為。」
「說的也是。」周晴幾口喝完杯子裏的茶水：「再來一杯！」
周晴斜斜倚在有些年頭的油光發亮的搖椅上，她的長裙蹭起來一點，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腿和圓潤的腳踝。
靳語南手裏的冷水壺內，淡粉色的玫瑰茶慢慢倒入杯中和蜂蜜滾成一團，周晴的視線隨着茶水上上下下，目光不由的定在了櫃枱里的絨布上。
店裏的一切都陳舊灰暗的很，只有那個展示櫃里的幾張卡片，被妥帖的放在毛絨絨的底布上，旁邊還有柔和的背景燈烘托。
周晴接過茶水，有些好奇的問：「你那些卡片，平時都有些什麼人買？」
「妄想陞官發財的，企圖一夜暴富的？」靳語南修長又蒼白的手指從玻璃面的櫃枱上劃過：「這哪說的准啊，這世間，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不是嗎？」
周晴舉著杯子「呵呵」的笑了起來：「說的對，那給我來一張吧。我也有願望想許一個。」
沉香木的卡片捏在周晴保養良好的手指間，古樸厚重的顏色更襯的她指尖瑩瑩有光，纖細動人。
周晴放鬆身體，隨着搖動的躺椅輕輕前後搖動着，那卡片舉在眼前，思緒卻早就透過卡片不知道飛到那裏去了。
「最難揣測的是人心，多有道理的一句話啊。」
她的頭髮散在搖椅上，閉着眼睛，纖細的睫毛覆在下眼瞼上微微的顫動着，木質的卡片被她捏在手上合在胸前：「算算年紀，我也是活了快有半輩子的人，竟然被身邊人蒙在鼓裏，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
靳語南靠在牆上，一點動作都沒有，像是與牆化作了一體，靜悄悄的聽着周晴嘴裏的喃喃自語。
「什麼海誓山盟，天長地久，都是虛的。只有眼前的快樂是實實在在的。可笑我活了這麼多年，守着一個沒有心的人過了這麼多日子，直到今天才仿若大夢一場，不過幸好也不算太晚。」
「既是如此，那我祝他永失所愛，今後餘生陷於無限的悔恨之中。」
靳語南適時的輕輕咳了一聲，示意周晴翻過卡片，去看卡片的背面。
「命由自定、等價交換？」
殘餘的酒氣上涌，周晴的眼角漸漸滲出一滴淚來：「等價交換？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她瑩白的手指漸次收緊，精美繁複的圖案在指縫間若隱若現，只聽得『咔』一聲脆響，那卡片竟然就這麼斷成了平平整整的兩截。
緊接着。
周晴像是沒入了一潭漆黑又溫暖的水中，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靳語南從布帘子後邊拿出一條薄薄的空調被，搭在周晴身上。
小吃街熙熙攘攘的噪音在這個小店的門前戛然而止，整個空間安靜的像是被隔離開來。
她輕輕的拂過周晴鬢邊的長發，平直的鎖骨，拿起落在身上的半截卡片，聲音落在耳邊，又遙遠又飄忽：「你的願望，我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