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苦了你了
牛愛民作為家中被表揚的典範性人物,大概也就在王翠蘭嘴裏出現了個八百來遍。
在她又一次手裏握著農具,嘴裏說道:「全家就你沒出息,你看看你弟弟,小小年紀腦子多好,次次開始都是全校第一,哪次老師發獎品都有他的份兒······」
披着幼年刀疤身體的牛愛民往天上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差點翻得缺氧。
原來自己不在家裏的時候,媽媽這麼煩人的嗎?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更是。
那個時候應該是自己上初中的時候,學校提供住宿,差不多一周回來一次。
記憶里每次回來桌子上都有葷有素,連主食都是有米飯有大餅,一副生怕不夠吃的樣子。
但是眼前這小小的一盤子鹹菜和幾個饅頭,還有一人一碗的白水面······
牛愛民忍不住開口了:「媽,你這大饅頭就著麵條吃,不嫌噎得慌啊?」
王翠蘭沒好氣的往嘴裏禿嚕了一筷子麵條,說:「本事不大事兒倒是不少,想吃好的自己掙去,家裏就這點東西,吃就吃,不吃滾蛋!」
牛愛民用筷子攪合了一下碗裏素白的麵條,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哥哥成年以後寧願在外面鬼混,也不願意回家了。
接下來的日子更加的變本加厲。
牛愛民逐漸生活在了自己的陰影里。
不管他幹什麼,身後都能聽到王翠蘭無處不在的絮叨,就連自己的父親,雖然話少,但是也算是對王翠蘭的態度做了一個默許。
這個時期的刀疤已經輟學了,因為家裏沒錢,要把上學的機會讓給弟弟。
所以他被默認的加入這個家裏辛勤的勞作。
這種日子牛愛民足足體驗了有一周的時間,他越來越能感同身受的體驗到刀疤在家裏到底受了多少歧視。
也明白了成年以後刀疤還能對他這個弟弟以禮相待到底是包含了多少的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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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愛民在一片黑暗中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去摸身邊的校服。
刀疤輟學以後家裏也沒什麼錢給他買衣服,這一身校服外套他足足又穿了兩年,才在決定要外出打工的時候去趕集的地攤上花了幾十塊錢買了一身新的。
但是伸手摸過去,腦袋邊上不再是粗糙的床單,觸手一片綿軟,再往邊上,還有跟愛雅一起出去約會的時候夾到的娃娃。
他嫌這東西幼稚,但是愛雅一直堅持把這幾個娃娃堆在了他的床頭,且不允許他拿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我回來了?
牛愛民一骨碌爬起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只不過剛過去幾個小時而已。
他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裏,體驗了一把自己親哥哥短暫的,令人窒息的生活。
「這難道就是那個店主所說的代價嗎?」
好像跟想像中的比起來,算不了什麼。
牛愛民伸手把手機拿過來,給自己的哥哥發了條微信,說:「哥,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那邊刀疤睡的迷迷糊糊,聽見手機響,嘀咕一聲:「哪裏來的垃圾短訊。」
他雖然這麼說着,還是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那幾個字讓刀疤睜大了眼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回復,而是把自己這個陳舊的二手手機抱在懷裏,嘴裏嘀咕了一聲:「臭小子。」
小柔抱着小猴子在他身邊睡的踏實,刀疤往小柔身邊拱了拱,伸手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抱在了懷裏,又靜悄悄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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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城外的小吃街過了午夜,生意仍然紅火。
不知道是哪個劇組在拍夜戲,這會兒大概是散了,有幾個沒來得及卸妝的群眾演員跑出來吃東西。
那幾個人身上臉上的東西看起來好玩的很。
一個腦袋上長著兔子耳朵,嘴裏兩根前門牙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接長了,露在外邊合不攏嘴,看起來滑稽的很。
身後走在一起的還有什麼熊貓、猴子、鯉魚精,跟開了個成了精的動物園一樣。
最後面跟了兩個吊著長舌頭的黑白無常。
這裏時常有這種景象,所以攤主見怪不怪,還很有興緻的詢問幾句。
賣炸串的店主一邊把他們要的東西放進油鍋,一邊說道:「都這會兒了才下班呀,你們也不容易呀對吧。」
吊著舌頭的白無常是個小姑娘,她伸手把自己嘴裏的東西扯出來,說:「可不,主角的戲拍完了才能輪到我們,給個近景就不錯了,要是有句台詞,嚯!今天就算燒了高香。」
「那你們這戲服不回收嗎?」
「回收肯定要回收的,只不過明天還有一場戲,我們幾個算老熟人,明天穿着去化妝就行了。不過這衣服穿起來也不怎麼樣,還好這幾天有點涼,倒是能擋點風,要是前段時間,那都能捂出痱子來。」
說話之間點好的蔬菜和肉已經炸好了,店主鋪開一張筋道的大餅,把東西一股腦的鋪在上面,問:「要辣椒嗎?」
待他手腳麻利的把這幾個人要的東西做好,又往後邊掃了一眼,那裏站着一個黑黢黢的影子。
「這位一起來的嗎?您要點什麼?」
小姑娘剛把豐盛的大餅卷一切塞進嘴裏,嘴裏鼓鼓囊囊的,話有點說不清楚:「什麼一起來的?我們就這幾個人啊?」
那攤主往後一指,說:「後面還有個客人,旁邊不是有凳子嗎?你們坐那吃去,桌上還有熱水自己倒,慢點吃小心噎著。」
幾個奇形怪狀的人一股腦的朝着旁邊簡陋的長桌長椅走了過去。
露出空蕩蕩的一片空地來。
那攤主撓了撓腦袋,懷疑自己看錯了。
「剛後面確實好像站着一個人來着。」他又四下打量了一番,旁邊有一對小情侶擠過來,說:「老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其中的那個小姑娘把上面能看見的幾乎指了一個遍,然後說:「多放辣椒。」
攤主被這麼一打岔,很快把剛才看到的影子忘在了腦後,他把指定的東西放進油鍋,問:「卷餅里嗎?還是直接打包帶走。」
在眾人沒有注意過的角落裏,有個黑影輕飄飄的一閃而過,消失在狹窄的巷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