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兩世
長劍凌厲,將滿目的寧靜安然剎那間劈裂成粉碎。
然後整個夢境便是再次變成了艷麗至極的緋色,血色瀰漫開來,紅艷到了極致,又同樣凌然到了極致。
然後依稀之間,便是見得那一把凌厲長劍,朝着一男一女兩道人影直直刺穿而去——
「不!」
一道帶着幾分驚恐的聲音響起,夜荼靡驀然從床榻之上赫然起身,原本緊緊閉着的桃花色眸子,也是赫然睜開,半點不見朦朧睡意,只能看透過寒涼的凌厲冷艷。
守在室外的紅鯉明顯也是意識到了裏面的動靜,他一剎靠近過來,帶着幾分慌亂心思敲門道:「主子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夜荼靡坐在床榻之上,方才睡夢之中帶出的些許惶恐茫然已經散開殆盡,只剩下了凌厲的寒意。
「不過是做了個噩夢罷了,無礙。」聽見紅鯉的動靜,夜荼靡方才將臉上的凌然之色散去幾分,轉而對着門外的紅鯉應聲道:「凝華閣有侍衛守着,你去歇著便是。」
紅鯉聽着夜荼靡明顯有些喑啞的聲音,卻仍舊是有些不放心的皺了皺眉繼續問了一句:「主子當真無礙,可是需要紅鯉進去看一看?」
「無礙。」夜荼靡聽出紅鯉言語中極不放心的警醒意味,不由輕挑了挑眉梢,染了幾分笑意道:「難不成你還以為本廊主還會在這凝華閣中被人截住威脅去了不成?我都說了,只是個噩夢,所以受了點驚嚇,你倒是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紅鯉本來還真有那麼幾分不放心夜荼靡來着,也是真的在想着夜荼靡如今沒讓他進去看她,是不是在屋子裏受了誰人的威脅,現如今聽見了夜荼靡這一聲明快的輕笑聲音,他方才堪堪放心了不少,想着自己實在是有些大驚小怪了。
暫且不說這凝華閣如此守衛森嚴,除了夜荼靡准許放行的人之外,便是國公府的玉衡都不能隨意進出,怎麼會有誰能夠那般簡單的輕而易舉的混了進來。
況且就算是這人逃過這些個侍衛的眼睛,當真是混到內室的房間去了,可依著夜荼靡的那一聲武功,哪怕是再如何中了招不能呼叫,可也總不至於讓什麼賊人輕易威脅了去吧?
這樣看來,倒屬實是他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
他方才只是想着夜荼靡是個女子,卻是差點忘記了了夜荼靡的來歷可是如今九洲之上最為聲名顯赫的十里畫廊之主,今兒他這般擔憂夜荼靡,倒是顯他有些平白瞎操心了。
想到這裏,紅鯉便是頗有些尷尬的收了自己內心裏還想進去看看那些個真偽的心思,轉而應聲道:「既然如此,主子你便安心歇著便是。」
「退下吧。」夜荼靡的聲音從室內傳來,帶着幾分揶揄的笑意道:「不過是個噩夢而已,你倒是實在是不必如此擔心我,且去睡就是了,若真是有事兒,我也是自會傳音入耳告訴你的?」
聽到夜荼靡這般說話,紅鯉的聲音這才淡下來心思了,他倒是忘了,夜荼靡內力深厚,的確是極為擅長傳音入耳的,如此一來,若真是出了什麼事情,就算是不能直說,傳音入耳總可以的。
如此一來,他的擔心便是顯得更加多餘了。
想到這裏,紅鯉便是徹底相信夜荼靡沒出什麼事兒了,方才放心的應聲道:「屬下知曉了,屬下這就退下,主子接着安睡便是。」
夜荼靡聽着紅鯉果真是乖覺離開了,心中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她倒也不是多怕紅鯉見着今兒的自己出了什麼狀況,主要就是覺得她這般失態的樣子,倒是不適合讓人看見了便是。
畢竟她的確是不想讓人覺察到任何端倪。
覺察到她是個活了整整兩世的人。
若非是今兒夢境一事兒,就連夜荼靡都差點忘了,她並非是個一開始就活的如此瀟灑肆意的。
她活了兩世,上一世凄慘而亡,這一世重新歸來,一是為了還下上一世欠下的恩情,二是為了復完上一世所有的仇怨。
只是她重生歸來,倒是頭一次做了如此清楚至極的夢。
幾乎已經貫穿了上一世她大半個人生的所有重要事件。
本來這一世醒來之後,夜荼靡雖然是一直苦練內力,甚至是不惜隱姓埋名創立了一個足以立在九洲之巔的勢力,但是一直以來,她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着她是一個重活了一世的異類。
而且因為某些原因,夜荼靡更不停地麻痹自己,告訴自己既然是重活一世,就不要去想了太多的旁的東西,只需要報恩報仇,不要去想太多旁的東西,好好的做一次自己就好。
可是直到她從剛剛的那個夢境之中驚醒過來的那一剎,夜荼靡這才忽而恍惚意識到,上一世的那些個恩怨情仇,果真不是想要隨意割捨就能隨意割捨的。
尤其是,夢境的最後一段,還全部都是那個雪玉色的男子的回憶,一段清晰到極致的回憶。
清晰到夜荼靡幾乎都已經能夠透過那這個渺茫的夢境,回到了橫跨了漫長歲月的上一世。
她甚至還能在那一把凌厲長劍洞穿自己身子的時候,那徹骨寒涼的恨意,以及在她親眼看見那個雪玉色衣裳的男子忽而失去神智,開始眸色猩紅的大殺四方的時候,她從心底翻湧而上的無盡心痛之意。
夜荼靡忽而抬手,原本牽扯著錦被的雙手微微抬着,轉而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胸腔位置。
她凝著眉羽,神色依舊冷寒,桃花眸子裏光芒泯然,似乎是蘊藏了千般思緒,然後她微微閉上眸子,神色恍惚的輕喚出了一個名字。
……
彼時,南詔東宮。
負責守在東宮額的鶴衛們縮在一處,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惶恐神色。
一群人聚在一角落裏,眼睛時不時的往著東宮之內瞧著,
卻是不敢鬧出了太大的動靜。
「殿下之前出宮的時候,不是還算心情尚好么?這才多少時間,怎麼就成了這麼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了?」